“昭華皇帝下旨接幺兒回帝京,莫羅很清楚一旦幺兒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莫羅見不得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被昭華皇帝奪走,嫉妒和憎惡讓他的心靈逐漸變得發黑發臭,幹脆把事情做絕。”
“返回昭華的路上,他派人在幺兒的藥裏動手腳,把安胎藥換成催產劑,這催產藥導致她生產大出血,生下你就死了。”
沙澤可汗渾身顫抖,他將背脊彎下去,蜷縮成一個球狀,鼻息低沉。
“我回到突厥後決心向莫羅報複,我質問他香囊的來曆,他倒是誠懇,表明這香囊是送給我,是他半路截了胡,居然還跟我說對不起。”
“這畜生,他活生生逼死了幺兒,卻想用一句對不起來了事?”
“我一定要殺了他!”
沙澤可汗用力拍了下桌子,心中的仇恨與幽怨仍舊無處宣泄。
“……”
驟然得知了這麽多故事,楚桑驚訝得說不出話。
她本以為草原上的男女,情愛應該直白和簡單一點。
就跟阿史那燕說的一樣,喜歡她就睡了她,一個被窩裏睡久了,遲早身心都是自己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阿史那沙澤和楚蘭馥之間竟還有這樣充滿矛盾和誤會的往事,再加上阿史那莫羅的橫插一腳。
還真有種早古狗血男女三角戀的氛圍。
隻不過他們終究沒能像小說和電視劇裏描繪的那樣,經曆無數風雨後相守。
而是自此生死兩別,一輩子都解不開那些愁苦和哀怨。
“雖然方才熾在牢房裏提出跟你成婚,隻是想快速救下你的權宜之計,但我看出的他很喜歡你。”
“無論是內心裏的還是身體上的。”
“這也沒錯,我喜歡幺兒,既然我們沒能在一起,那我的兒子也本該喜歡上幺兒的女兒。”
“但我和幺兒已經經曆過一起強取豪奪的分割情愛,我定不會將這份痛苦再施加到你身上,你若是願意嫁給熾,我保證他會對你好,如果你不願,沒人能強迫你。”
沙澤可汗的眼眸中驟然升起對楚桑的責任和關懷,仿佛他愧疚自己沒能守護好楚蘭馥,要將這份愧疚與疼愛,加倍償還在楚桑身上。
就跟昭華皇帝楚庸和秦王楚康一般。
“隻不過就算你嫁給熾,也不存在什麽兩國聯姻,重歸於好。”
“無論你嫁不嫁給熾,阿史那莫羅我都是要打的,我定要**平他的東突厥,叫他灰溜溜從王位上滾下來,我還要砍下他的腦袋當球踢,將他碎屍萬段!”
沙澤可汗越說越憤怒,他揮舞著自己的拳頭,隻想把莫羅可汗的下巴打歪。
“至於你,隻要你保證不再替殺母仇人辦事,我可以留下你的性命,並且把你當作自己的女兒一般疼愛。”
沙澤可汗再次將實現放回楚桑身上,這次的眼神多了幾分正色和深情。
“這段時間你就在營帳內好好休息吧,坐等本汗打下東突厥的好消息!”
沙澤可汗走出營帳示意門口的士兵將楚桑抬回她自己的營帳,隨後背過身去,不再分給楚桑任何眼神。
一連幾日,楚桑都躺在**養病。
畢竟被剌斯打得皮開肉綻,不好好調養,還真下不來床。
突厥比不得昭華,一有什麽毛病就人參靈芝地養著,秦王府和郡主府整日都有流水般的補品送來。
但還在沙澤可汗下了死命令要好好給楚桑養傷,因而這些軍醫也不敢怠慢,整日給楚桑換藥調養。
楚桑的傷勢逐漸恢複。
自從脫離了牢房,楚桑都會趁著侍女離開營帳,偷偷跟齊淮安對話。
為了不讓齊淮安擔心,楚桑並沒有將那日逃跑被抓並受盡鞭刑的事告訴他,隻說那日阿史那熾又來勸她投靠西突厥。
十分難纏,甩都甩不掉。
楚桑怕逃跑計劃被發現,隻能按兵不動。
但後來巡邏的士兵加強了防守,修複了那個看守漏洞,楚桑很難再通過之前的計劃逃跑,隻好再找機會。
齊淮安對此表示擔憂,但楚桑卻一直勸他寬心,說她利用價值很大,整個西突厥沒人敢動她。
‘這段時間,律有些奇怪。’
一日,楚桑有趁著沒人跟齊淮安嘮嗑,齊淮安語調憂愁地提起此事。
‘怎麽奇怪了?’
楚桑不解地詢問著。
‘他這幾日精神狀態很不好,就跟好幾個晚上沒睡覺一樣,眼下堆積著厚厚的烏青,平日裏我們商討作戰計劃,他也看著心不在焉。’
‘昨日我夜裏睡不著覺,在營帳外走路散心,忽然看到他鬼鬼祟祟進了一片密林。’
‘我覺得事情不對勁,就偷偷跟了過去,誰知道看見從密林的另一端飛來一隻蒼鷹,那蒼鷹穩健地落在他的手臂上,律順勢從鷹腿上綁著的竹筒中取出一塊獸皮。’
‘得到獸皮的律,先是粗略地看了一眼獸皮的內容,隨後狂喜,趕緊收入懷中,一溜煙跑回自己營帳仔細揣摩。’
‘我趁他睡著鑽入營帳偷看,發現獸皮上竟寫著一份攻打西突厥的作戰部署計劃。’
齊淮安沉吟片刻,將自己那日所見全部告知楚桑。
‘獸皮的開頭是一句言簡意賅的闡述,意思是律之前不是問他下一步應該如何做嗎?他現在告訴律,要立刻迅速地攻打西突厥。’
‘獸皮內提供的作戰計劃十分詳細,甚至連西突厥內部的兵種人數和分配都寫得特別詳細。’
‘甚至還寫了東突厥要怎麽打,西突厥會如何防護,緊接著東突厥又該如何乘勝追擊,就跟寫戲本子一樣,好像他一人就能控製東西兩國的所有作戰計劃。’
‘如同一人下棋,黑白兩子都在他掌握之中。’
齊淮安的語氣隨著話語越來越低沉,平靜的海麵之上,總是暗藏洶湧。
‘他這是問了誰?能有如此強大的本領,通曉未來?’
能將未來的事情預測的如此清楚,除了念元,普天之下絕不會有第二個人。
但楚桑不相信阿史那律會認識昭華不老不死的國師,也不認為突厥的蒼鷹能飛過上萬裏的距離,將獸皮信函準確送達到郡主府的念元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