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沙澤可汗是哥哥,莫羅可汗是弟弟,可兩人坐在一起,不像兄弟像父子。
當然,父肯定是莫羅可汗。
他實在是太過蒼老,滿臉皺紋不說,發梢雪白,幾乎沒有任何黑發。
反觀沙澤可汗,麵龐俊俏,眼眸明亮,高鼻鷹眼,神采奕奕,好似二十出頭的意氣風發少年郎。
兩人坐在一起,可真是鮮明對比。
楚桑一度懷疑沙澤可汗是不是吃什麽長生不老藥了,不然怎麽能如此年輕完全看不出快四十歲,還是三個孩子的爹。
“桑見過父王,見過沙澤可汗。”
楚桑對這二人恭敬行禮。
“起來吧孩子。”
莫羅可汗溫柔的回應著,若不是他身子不便行動,定會走過去溫柔地扶起楚桑。
“……”
不同於莫羅可汗的體貼,沙澤可汗就像沒看見楚桑,眼神都懶得分給她。
就好像這人不是自己剛才叫進來的一樣。
隻見他取出一個純白的小瓷碗,用茶壺往裏麵倒入半碗清水,然後用銀針紮破手指,往裏擠入幾滴鮮血。
“到你了。”
做完這些事,沙澤可汗將麵前的瓷碗推向楚桑,並遞給她一根全新的銀針。
楚桑完全被這一幕嚇懵了,張著嘴說不出半個字。
這不就是電視劇裏最經典的橋段,滴血認親嗎?
楚桑腦子沒癱瘓,眼也沒瞎,不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但,為什麽要跟她驗這個?
她不是莫羅可汗的女兒嗎?
“別擔心,就驗一下而已,說不定隻是我們在胡思亂想。”
莫羅可汗看出楚桑的驚愕與恐懼,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想安撫楚桑不要怕。
好好的為什麽會胡思亂想?
楚桑心裏清楚,平白無故的不可能會懷疑她的血脈。
既然懷疑,肯定是找到了什麽證據,而一旦出現證據,這件事就已經是事實。
楚桑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們又得到了什麽掩藏多年的秘密,從而去懷疑自己的來曆?
但眼下她除了恐懼,其實也好奇自己究竟是誰的孩子。
於是她戰戰兢兢地接下了銀針,並紮破手指往瓷碗中擠入幾滴鮮血。
兩種來自不同人的血液,很快相融。
“你真的……是我的女兒。”
見此結果,沙澤可汗的表情愣愣的,他慢慢挪動自己的身子,讓他失神的雙眸落在楚桑身上,語調惆悵。
“為什麽……”
猜想得到證實,楚桑更加茫然,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成了沙澤可汗的女兒。
“以前幺兒在的時候,我和兄長都對她一見鍾情,但我長相普通,性子內向,沉默寡言,兄長不僅長了張俊美的臉,又明豔如火,性子張揚愛動,走到哪裏都能給人帶來快樂。”
“幺兒喜歡兄長的直爽英氣,甚至就連他跟人吵架、拔劍打鬥、在地上打滾渾身是泥,幺兒都喜歡得不得了。”
“因為她以前生活在爾虞我詐宮裏,處處小心謹慎卻仍免不了被人陷害毆打,盡管已經做到足夠卑微,日子卻仍舊如履薄冰。”
“所以她渴望靠近像兄長這般沒有任何規矩的人,無拘無束就像自由的風,那是她一輩子都想成為的事物。”
“幺兒跟兄長在一起,無時無刻都在露出笑臉,兩人一個鬧一個笑,看起來十分登對。”
莫羅可汗不知為何,忽然提起二人和楚蘭馥的往事,麵色憂愁,神態不忍直視。
“從前我給幺兒準備什麽禮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不喜歡,又怕送禮物暴露自己渴望她的心而遭到厭棄。每天都在渴望和懦弱中掙紮,自我折磨,十分難受。”
“而幺兒卻能每天和兄長一起騎馬射箭,幺兒坐秋千,兄長就站在她身後為她推秋千,這樣的氛圍多麽幸福。”
“每到這種時候,我就隻能偷偷躲在角落,用羨慕的目光看著他們打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般的氛圍,讓我心痛。”
“迦耶可汗不止一次罵我不爭氣,喜歡就去爭取,喜歡就去追啊!躲在背後偷看算什麽本事,還不夠給他丟臉的。”
“但兄長和幺兒間親密的氛圍告訴我,我再怎麽做都是無力回天,我不可能擠入二人間,插手他們的感情……”
從沒被楚蘭馥選擇過的莫羅可汗,一提起楚蘭馥和自己兄長,就覺得悲切。
他一生從來沒那麽自卑過,但自從遇見了楚蘭馥,就格外嫌棄自己的懦弱和無能,甚至還嫉妒兄長俊俏的麵龐。
憑什麽大家都是父王的兒子,自己隻是普通長相,而兄長卻有那樣一張好看的臉。
古有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
到了他們突厥,就成了一見沙澤誤終身。
畢竟年輕時追阿史那沙澤的女人,能從突厥排到昭華帝京。
因為一見傾心,此生非他不嫁,最後孤獨一生成了老姑娘的女子也大有人在。
就算是這個年紀,兄長依舊能通過一顰一笑迷倒萬千少女,而自己已經成了奄奄一息的病痛老人。
長相和衰老這兩件事,命定而不可控製。
活活叫人抓耳撓腮,各種羨慕嫉妒恨,最終也無法改變分毫。
“其實我早該死心的,既然知道自己沒可能得到幺兒的愛,為什麽不趁早放棄呢?還抱著一絲僥幸,期待幺兒回心轉意。”
“若不是因為我的這份期待太過強烈被迦耶可汗發現,他又怎麽會為了我搞出幺兒變心的誤會?”
“兄長和幺兒因為這場誤會了斷緣分,如今這場波瀾更是因我的期待而起。”
莫羅可汗將這場本不該產生的戰爭起因,歸結到自己身上,懊悔幾乎將他淹沒。
“所以呢,我到底是誰的孩子!如果我的父親是阿史那沙澤,那我的母親又是誰?”
楚桑不明白這時候莫羅可汗為什麽忽然說起往事,她知道楚蘭馥喜歡的人是沙澤可汗,可楚蘭馥不是嫁給莫羅可汗了嗎?
而且還被……
最後她怎麽又成了沙澤可汗的女兒?
“香囊的事情我並不知情,我不知道那是幺兒送給兄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