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五分鍾,老頭兒讓他們進去。
周南川把孩子安置在保安室,自己帶著桑榆走向了小白房。
“你好,鄭廠長。”
鄭廠長抬起頭,笑著伸出右手,“是周隊長啊,怎麽有空來我這兒啊。”
周南川見是熟人,也伸出右手握上去,“聽說廠子有點艱難,特意過來看看。”
一說這個,鄭成軍的臉抽成個苦瓜,大倒特倒苦水。
“廠長,我能看看您的實物庫存嗎?”
鄭成軍不明白桑榆為啥要看,但人是周隊長帶來的,便帶著他們過去了。
他打開其中一間庫房,裏邊堆著滿滿的,全是成衣。
桑榆獲得許可後,隨便打開一包,拿出一件抖了抖。
果然如供銷社那個阿姨說的那樣,上好的料子,針腳細密,確實是質量上乘。
就是這款式,實在太老。
回到辦公室,鄭成軍還在那磨磨叨叨,“上頭說廠子不盈利,要關了,這幾天把我愁的睡不著覺。”
“鄭廠長,您先別急。我想和你談個合作,不知道您是否感興趣。”
“合作?”鄭成軍茫然的看向周南川。
“對,加工那些成衣的工人都還在嗎?”
“在啊。”
“廠子的機器啥的,都還能正常使用嗎?”
“設備有專門的人維護,肯定能用。”
“那如果我可以讓你的廠子好起來,你願意和我合作嗎?”
鄭成軍眼睛一亮,立馬來了精神,“姑娘,你說真的?”
“其實很簡單,我出設計圖,按照我設計的樣式,把成衣拆掉重製。”
鄭成軍琢磨了兩分鍾,來了興致,“姑娘,我給你拿紙筆。”
廠子半死不活的,二三年了,但凡有點招兒,他也不想讓它倒了,這可是上百人的飯碗。
萬一真倒了,這些跟了他多年的老兄弟姐妹可咋整。
所以,當桑榆說可以幫到廠子時,他痛快的一口答應下來。
有道是,死馬全當活馬醫唄。
大不了就是個關,反正已經就在關的邊緣了。
能救活不是更好嗎。
鄭成軍打開隔壁的辦公室,把紙筆準備好,風風火火跑去和生產主任商量。
桑榆驚訝於事情的順利程度,周隊長的麵子,果然功不可沒。
現在她擔心的,一個是工人的動手能力,就是活兒好不好。另一個,就是這些工人,會不會聽她的話。
她也知道,自己年輕,突然進入廠子,哪怕是幫助工廠起死回生,也有可能遇到一定的阻力。
對此,她是有心理準備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反正,不管多苦多難,這個服裝加工廠,她是必須得弄起來的。
機遇這東西,來的突然,也去的痛快,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遇上必須緊緊抓住。
過了大概二十來分鍾吧,老鄭帶著人男人回來了。
桑榆抬頭一看,瞳孔不由猛地縮起。
那男人,居然是有過一麵之緣的秦軍!
這人是個啥品行,桑榆心裏有數。
和這樣的人合作打江山,恐怕會很難。
光就從誠信這一點來說,秦軍就不合格。
老鄭一介紹,秦軍居然還是服裝廠的設計師!
這可把桑榆給驚著了。
就長那樣兒,臉蛋子肥得把眼睛都擠沒了,兩隻手像十根蘿卜,沒幾根兒的頭發用發蠟整齊的梳向腦後,大胖臉一走一顫巍,像沒用褲衩兜住的大屁股似的。
還有他那比足月孕婦還要大的肚子,以及那係不上扣的中山裝,和一走直拖地的褲子,皮鞋全是灰,一看就得有十天半拉月沒打過鞋油了。
反正他這渾身上上下下,哪兒都沒有一點美感和氣質。
說他是口豬都有人信,至於說他是設計師嘛,反正她桑榆是真不敢相信。
周南川也把人認出來了,雖說當時已經扣了麻袋,打成孫子樣兒。但時過境遷,再回想起來,豬似的玩意兒膽敢欺負他的人,必須得讓他受到點教訓。
桑榆感覺到身邊的溫度急遽下降,隱隱有著要結冰的意思,趕忙暗中扯住周南川的衣角,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秦軍顯然沒有想起桑榆是誰,就他那滿腦子大肥油,能記住啥正事兒啊。
不過呢,他的目光掠過桑榆時,露出的絕對驚豔,被桑榆和周南川捕捉到了。
男人最懂男人,周南川一看就知道,秦軍這貨,對他家小榆有想法。
桑榆也看出來了,捏住周南川衣角的手指縮緊,往他身上躲了躲,“南川,他......”
“不要擔心,有我在呢。他要是敢做什麽,我是不會讓他好過的。”
桑榆的心,因為這幾句話,定了下來。
沒有後顧之憂,桑榆狐假虎威的自周南川身後走出來,落落大方站在一邊,和秦軍打招呼。
秦軍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啊,眼睛直勾勾的粘在桑榆臉上,不肯挪開,還恬不知恥的要手紙,說是要去個洗手間。
大東北,哪有公廁,秦軍想要上廁所,來回差不多得大半個小時。
他伸出手來,呲著一口大黃牙,“你好桑同誌,以後大家都是同事,合作愉快呀。”
桑榆裝作沒看到他的手,又往後藏了藏。
才不要和他握呢,保不齊幹啥壞事兒,她才不要被逼全程配合呢。
秦軍尷尬的自己笑笑,收起在半空承受冷風吹的的醜陋之態,看得桑榆好惡心。
“這位長得真威猛,叫啥名兒啊。”
周南川看秦軍握手握得那麽真實,不好拒絕,便將右手也伸了過去。
兩個男人,兩隻右手,就那麽握在一起了。
秦軍倒是沒啥感覺,一天到晚濫糟糟的事情多了,他其實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他就是覺得手疼。
好像那隻手,像是被隻鐵手攥住一樣,五指快要被捏斷了。
他咋地也沒想到,周南川長得那麽俊,像小白臉兒似的,手上的力氣會那樣的大,掐得他快要不行了。
秦軍這個,特別的愛麵子,尋思著忍一會兒也就過去了。
不料周南川像上笑麵虎似的,也不多說啥,就一直念叨著幸會,幸會,然後把秦軍的五指捏得不過血,白森森的,像是斷的骨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