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清明上河圖 八
蔡攸得意的揚了揚下巴，伸出手捋著美須，笑著說道“你們也是這樣想？哼哼，大老遠的跑到這裏來還不讓進城。等回了汴梁之後某家一定要狠狠的參上他們一本。”
作為一名地地道道的官二代，常年在條件優渥的汴梁城裏麵生活，而且還是丞相大人的長子。蔡攸一直都是眼高於頂，根本就看不清世道的變化。和他老爹比起來差的實在是太遠了。
至於李綱那邊，他完全就是在妒忌。因為他不敢去看那座京觀！生活在溫室之中的嬌嫩花朵哪裏能夠經得起風雨的摧殘？！
高陽並沒有讓他們等多久。很快，方明鏡就出城將李綱和蔡攸一行人接入城中。
“某家可是帶著聖旨來的，你們將主在何處？”李綱一行被安頓到了一座破敗的宅院之中，在應州城內算是好的了。對環境明顯不爽的蔡攸當即就叫喚起來。
所有人都轉過頭，用一副看白癡的表情看著他。這人是傻子嗎？搞不清楚狀況也不能這麽蠢的胡言亂語啊？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這裏又是什麽地方！這樣滿嘴的胡言亂語，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俺們家將主豈是爾等想見就能見的？”原本還臉上帶著淡淡笑意的方明鏡當即麵色一沉，在李綱出聲之前就冷笑著說道“等著吧，俺們家將主什麽時候有空閑了自然會召見爾等。要是等不及那就請便。”說完轉身就走。
拒絕了李綱的挽留，臨出大門之前還黑著臉，冷冷的看了蔡攸一眼。一甩袖口，冷聲說道“不知所謂！”
方明鏡離開之後，李綱當即對著蔡攸怒目而視！對著猶自喋喋不休的蔡攸怒聲吼道“某家才是正使！汝若再敢多言，那就滾回太原城去！”
李綱本來就是和蔡攸老爹對著幹的強人。眼看著蔡攸這個蠢貨上來就擺出一個大烏龍，哪裏還會對他客氣？要不是他身上還帶著徽宗的聖旨，當時就敢把他攆回汴梁去！
蔡攸此人就是一個欺軟怕硬，有好處就上。沒好處的就躲的人。他為了自己的權位，就連他老爹都敢出賣，哪裏會有什麽立場可言？
他可沒有膽量和李綱對著幹。被一通訓斥之後，看著周圍人的怪異目光。臉色憋的漲紅，狠狠的甩了下衣袖，轉身就回到房內休息去了。
李綱是宋欽宗的人，而蔡攸當然就是宋徽宗的人了。
年初的時候，女真人大軍南下，進逼汴梁城。宋徽宗驚慌失措的南逃，匆匆忙忙之間禪位於宋欽宗趙桓，讓他留在汴梁城中等死。
誰知道宋欽宗命大，重用李綱等人抵抗金軍。同時全國各地的勤王之師大舉到來，居然成功的抵禦住了女真人的第一次圍攻。
等到女真人退兵之後。南逃的宋徽宗一群人又厚著臉皮回到了汴梁城。
隻不過，他們的位置上此刻都已經有人了，就連皇帝都換了。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以來爭奪最為激烈的東西就是權力了。享受過權力的美妙滋味，誰又能夠真正的放手呢？高陽這種沒的選擇的例外。
一邊是新君登基。手下一大幫子跟著他翻身的新人還有之前徽宗在位時期不得誌的大臣們。而且因為他們成功抵禦了女真人的攻擊，聲望很高。
另外一邊則是退位的皇帝，帶著一大幫子老臣舊人。雖然落魄了，更沒有名聲這種東西。但是經營多年，盤根錯節的各種關係深入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宋徽宗這邊雖然名聲狼藉，但是實力依然雄厚。
倆幫人馬在女真軍隊還沒有完全撤出國土的時候就開始了一番龍爭虎鬥。權利的爭奪是殘酷的。哪怕此刻外敵環視，國家危在旦夕也要先自己決出一個勝負才行！
倆邊都有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現在這個時代已經不是用黨爭能夠解決問題的了。想要占據上風，那就必須手握兵權！被文人士大夫們壓製了百年之久的武人們才是關鍵！
汴梁城中的都門禁軍也幾乎要分成了倆派。宋朝皇帝的皇後妃子向來都是從這些將們勳貴自家迎娶，幾乎家家都是皇親國戚。各種亂七八糟的勢力盤根錯節，誰都不敢真正表態支持哪位皇帝。隻能明麵上僵持，暗地裏耍著各種手段。
不過。在明白人的眼中，所謂的都門禁軍壓根就不頂事！因為不能打，除了人數之外什麽作用都起不了。他們需要的是外援，是戰力強悍的外援！
高陽麾下的常勝軍突然間猶如彗星般耀眼崛起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一支可以擊潰完顏宗翰，嚇的完顏希尹狼奔鼠竄的強大軍隊就是決定性的力量！
在西軍幾乎瓦解的此時此刻。像常勝軍這樣一支強悍的軍隊選擇投靠誰，那就幾乎決定了勝負輸贏！不用多做些什麽，隻要以勤王的名義將常勝軍調遣至汴梁城，那就勝負已分。
更何況，這樣一支強軍足以對抗北麵強悍的女真軍團。守衛住老祖宗們傳下來的大好江山。
至於祖傳的防備軍將做大的手段當然有的是。等到大勢已定之後，在都使出來也不遲。大宋傳承壓製武人百餘年，怎麽可能會讓一支強大軍閥再出現？！西軍就是他們的例子！
至於用一群文弱書生們去百般壓製羞辱武人，弄的這個民族的血性和尚武精神日漸消失。整得到後來誰都打不過、誰都能上來踩上幾腳外帶吐上幾口唾沫的地步，那他們是不管的。隻要自己活的好就行。
我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
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拉攏好高陽，將那支強悍的常勝軍拉攏到自己的身邊。
至於宋徽宗方麵為什麽會派蔡攸這個看起來有些蠢的人來做拉攏高陽的事情？那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宋徽宗的親信們都要留在汴梁城中和另外一派做黨爭。委實是抽不開身。在這些親信之中，還有空閑的、身份也足夠的就隻有蔡攸一個了。
還有就是，宋徽宗重要的心腹大臣蔡京想要給自己的兒子和這個家族留下一條後路！
蔡京已經八十歲了。他還能活多久？自己的兒子們是個什麽德行他比誰都清楚！
一旦他死了，那整個蔡家都將會崩潰！為了給子孫們留下一條後路，蔡京是花了大氣力為自己兒子搶到的這次差事！
隻可惜，蔡老丞相一番苦心全都成了白費。蔡攸其實並不傻，相反他還有些聰明。不過卻是隻是一些小聰明。
一個為了自己能夠往上爬，主動和自己老爹的敵人結盟，出賣了自己老爹的人，你還能指望他有什麽大智慧嗎？
蔡攸當然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麽，他也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隻不過，常年的養尊處優、身份高貴，宋朝延續了百餘年的文貴武輕，還有常年在繁華熱鬧的汴梁城過著神仙般的生活都讓他迷失了自己。
他還以為這是在數十年前呢，一支流寇罷了。朝廷帶著大大的好處來招安，那還不得屁顛屁顛的納頭便拜？蔡攸不是傻，隻是驕傲。
常年生活在父親的身影之下，?...
沒有社會生活經驗。父親是丞相，自己是高官。除了皇帝之外他就沒對誰低過頭。這是生活習慣的問題，並不是人傻。
一夜無話。
高陽在第二天早早的就起床。神清氣爽的吃過早餐，又去了趟軍營觀看早操，接著去匠戶營看了最新出爐的一片兵器。等回到城內府衙處理過一番事務之後才想起來自己這邊還有宋朝過來的使者。
高陽是在府衙後院寒酸的會客廳裏麵見到的李綱和蔡攸。
在異時空闖**了幾年的高陽早就沒有了見到曆史人物的那種激動心情。嶽飛那種是偶像，不一樣。
李綱看著門外站著的那些神情冷漠，周身都散發著一股鐵血之意的彪悍甲士，心下忍不住的微微點頭。這才是真正的強兵！
看到這些軍士們之後，李綱心中那最後一絲的疑慮終於消散。擁有這樣一支強兵，打垮女真大軍並非沒有可能。
“梁溪先生，久仰大名，不知道此次前來有何貴幹？”高陽身著華麗服飾，端坐在大廳正中，在李綱和蔡攸走進了之後當即就笑著出聲問道。也沒有去做那些繁瑣的禮節。
至於一旁的蔡攸，不好意思，一邊歇著去吧。
李綱心中一怔，麵前這位身形高大，麵貌堂堂的高將主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不過畢竟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李綱很快就回過神來。雙手抱拳微微躬身行禮，正聲說道“某乃大宋國尚書右丞李綱李伯紀。奉皇帝陛下皇命前來犒賞抗金義軍。”
同樣是做官的，李綱這話說的讓人聽著就舒服一些，也明顯更上層次。
高陽微微垂下眼瞼，嘴角輕輕上翹，勾勒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我們常勝軍不是叛逆嗎？什麽時候又變成抗金義軍了？”
“此事必然是有著誤會。”李綱捋了捋胡子，打了個哈哈之後笑著說道“北伐燕雲之時，常勝軍棄暗投明，已然就是我大宋有數之強軍。為國鎮守燕雲要緊之地立下了汗馬功勞。”
高陽微微點頭，突然眉梢輕挑，出聲打斷了李綱的話語，笑著說道“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隻可惜，郭藥師那個叛國逆賊喪盡天良。空負了浩**皇恩，在女真人南下的時候，沒有為國盡忠不說，反倒是投效了金狗。真是一個忘恩負義，沒有絲毫廉恥的人！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