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宮門,竟有種不知所措的惘然。
一年來大部分時間是同慕容垂在一起,再後來是師父,凡是我一人獨處時,總出幺蛾子。
英姿道:“......身無分文吧?”
“啊......”我懵懵懂懂,許久沒有銀錢概念,有吃有喝慣了,一旦沒了依靠,沒這玩意還不行。
“置換衣衫的銀錢也沒了?要你在太後娘娘麵前假裝清高,後悔了吧?”英姿說話的口吻像是嘲笑。
我伸手:“你給我啊。”
英姿立馬護著腰,眼珠子警惕地朝來往行人張望。“說好的,禦牌歸我,這個不能換銀子。”
“我說的是你給我銀子。”
“銀子?沒有!”英姿肯定地搖頭,“你自己想辦法。”
她有沒有銀子我很清楚,我倆光杆司令一個,窮得隻剩人了。
總不能去偷去搶吧?
“喏,你的金簪,大將軍送你的。”英姿往我胸口直瞄。
這丫想這個呢,也是,不是我的東西揣懷裏膈應。
天也不早了,我倆起得早,英姿一路打嗬欠,得找個體麵的首飾店,趕緊當了。
店主不在,是個小掌櫃的,見我倆是太監裝扮,眼神鄙夷多了。
我拿出簪子,簪子並無奇特之處,樣式簡單,還半新不舊。
小掌櫃擱手上掂了掂,大概見多了宮人偷主子的東西拿來當的,挑挑眉,輕佻道:“二兩紋銀,換不換?”
“才二兩?”就連我這個不看重銀錢的都吃驚。
小掌櫃把簪子拍桌上,翻個白眼,哼道:“不換就出去,大清早的,晦氣!”
“你好大膽子!”英姿手伸進腰間,正想把禦牌拿出來嚇嚇他,就聽屋外有侍衛嚷嚷,“掌櫃的,掌櫃的在嗎?”
“掌櫃的不在,夥計在。”那人立刻陪張笑臉。
侍衛大步走了進來,犀利的目光在我倆人掃來,厲聲盤問:“你們做什麽?”
夥計立刻拿起金簪:“瞧,他們不知從哪兒偷的,要當,小的沒答應。”
侍衛目光鎖在英姿手上,喝道:“你想掏什麽?”
英姿連忙擺手:“不是凶器,是......”
我趕緊道:“是餓的肚子痛,想換早餐,隻是簪子換二兩紋銀,我們也不答應。”
門外侍衛在催促:“發現可疑人物沒有?”
侍衛扭頭:“沒見著換禦牌的。”
“那我們還不趕緊離開?太後娘娘還等著問話呢。”
這就找上門了,我額頭瞬間冒汗。
英姿膽怯的樣子實在可憐,就算偷了太後娘娘禦牌,那人一定形跡可疑,一定不是換二兩紋銀這點胃口。
侍衛鄙夷地看過活計和我倆,恨恨走了。
我把簪子推給他:“二兩,趕緊的。”
活計哼了聲,傲氣十足:“一兩也不換!”
我威脅他:“信不信我把侍衛叫回來,即便沒事,侍衛上門,還有人敢同你們做買賣?”
活計咬牙瞪我,極不情願地拿出二兩紋銀。“快走,閹人!”
出了門,我倆趕緊買身便宜衣衫,喊輛馬車,我走了。
英姿則去了慕容衝哥哥慕容泓的府上,見我之前,她一直寄住在那裏。
坐在馬車裏,想起英姿最後說的話,隻有把別人踩在腳下,才有活路。
她說的沒錯,我一直堅信我是有理想的人,可我理想不是人踩人,在於如何在和平時代過得消閑自在。
倘若為了實現人生理想,把“人踩人”算作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我情願不要這樣的生活。
可這是所有問題的關鍵所在,我在處在這個時代漩渦中,卻因不隨波逐流,而付出慘痛代價。
想不了太多,得找我道安師父問問,這種居無定所的日子實在過夠了。
前麵一陣喧嘩,隻聽得侍衛叫到:“將軍有令,速速把城門關了謹防賊人逃竄。”
關城門?我不出門啊。盡管如此,依然有些心慌。
馬車漸漸慢了,最後停了。
車夫伸著脖子大發牢騷:“一群官兵,沒見這麽多的,不知在抓什麽人。”
我心虛:“抓住了沒,男子還是女子?”
車夫回頭道:“沒說,大概是犯了事的男子。昨兒天呈異相,都傳老虎吃人,天降災禍,這不就靈驗了?”
“什麽意思,老虎吃人?”我揭開轎簾一腳,看見車夫脊背。
“昨兒你沒見天呈異相啊,全長城都見著了。陽平公昨日大婚,又屬虎,你說巧不巧?”
我心下一驚,壞事了,是扮老虎的雲朵,沒說師父吃秦王。
那為何抓人,是因為騙了皇太後的禦牌,陛下派人來追,還是師父派兵攻打城池,秦王發現動靜先下手?
“無事閑雜人員趕緊離開......車上坐著什麽人?”持刀侍衛一路吆喝走了過來,仰頭朝車轎問。
車夫立刻下了馬車,低頭哈腰道:“上麵坐個女子,說是去寺院叩拜菩薩,官爺您看?”
“下來,例行檢查。”
想躲不大可能。
我從馬車上跳下。
侍衛眯眼看了看我,上下打量:“我們要搜身。”
嚇得我魂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