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好戲開鑼

第七集好戲開鑼

這份奏折沒有署名,成化帝事後問起,萬安、彭華這些閣臣都很惶恐,說根本沒見過這份奏折,可它偏偏就出現在了禦書案上,成化帝獨坐半晌,終於做出了決定。。

朱祐樘被召到了禦書房,獨自麵對一臉驚疑之色的父皇,禦書房裏一個下人都沒有,隻有他們父子倆,成化帝沒有說話,隻是將那份奇怪的奏折遞給兒子。

朱祐樘接過來一字不漏的看完,臉色大變,將奏折捧在手中,跪倒在地,說:“兒臣惶恐之至,不知此事從何說起。”

成化帝說:“起來坐下說話,我知道這些都跟你無關,我自己的兒子是什麽樣的人,我自己知道。”

朱祐樘的雙眸一下子濕潤了,說:“孩兒多謝父親的信任!”顫顫巍巍的起來坐下。

成化帝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中滿是憐惜之情,說:“尋常百姓家,即便再窮再苦,父子之間也會相親相愛,互相照應,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咱們皇家,父子之情、兄弟之情卻淡薄得多,來日你若登基,好好對待你的弟弟、妹妹們!”

朱祐樘的腦子有那麽一瞬間的空白,片刻之後才顫聲說:“孩兒謹記父親之命!”

成化帝溫言說:“這段日子好好在宮裏呆著,國家大事將來有機會處理,還是先過幾天悠閑日子吧!太子妃的人選已經定下了,你安心等著大婚吧!舒兒我自會好好安排!”

朱祐樘再次跪倒,恭聲說:“孩兒遵命,多謝父皇!”

回到東宮,謝遷、李東陽、劉健、程敏政他們都在,個個臉上都是擔憂之色,朱祐樘提到那份奏折上說萬貴妃之死是出於東宮謀劃,謝遷他們大驚失色,可等朱佑樘說完皇帝的話語,他們集體沉默了,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位天子一向寡言少語,處事也似乎優柔寡斷了些,可沒想到,在這樣的大事麵前,陛下處事的方式卻如此英明兼高明,看起來,之前一直誤解了陛下呀!

對於陛下對殿下的叮囑,他們商議之後態度一致:殿下安心準備大婚之事,朝中之事,無論巨細,暫時不管為好。

同一時刻,慕軒和許先生、林先生他們也在商議著應變之策,禦書房那份奇怪的奏折之事他們還不知道,但奏折上的內容他們都知道了,因為今天一大早,不知從哪裏就傳出了什麽萬貴妃之死出於東宮之謀的謠言,謠言傳播得非常迅速,不到半日,似乎整個京師都傳遍了。

要消除這個謠言顯然是不可能的,期待“謠言止於智者”更是妄想,這世上哪來那麽多的智者,就算有,很多也正忙著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沒時間分辨這一切,所以,慕軒他們商量的結果,是給這謠言再加把火。

午後,謠言又出現了新的情況,據說那個死在天牢的宮女是武林高手,喬裝改扮進入萬貴妃宮中,趁萬貴妃不備出手殺了她,東宮太子事先也知道這位俠女的存在,隻是出於對萬貴妃當年迫害其母的仇恨,所以故意不說;同時也有另外一個版本流傳開來,太子根本不知其事,而是有人故意將髒水潑向東宮,為的是利用萬貴妃之死扳倒太子;而後,更多的版本出現來了,最離奇的是說萬貴妃也是武林高手,她跟刺客大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最後敗在刺客的一根毒針之下……

很快,謠言就成了說書人口中津津樂道的江湖軼事,最後甚至成了老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話,之所以會這樣,除了版本太多之外,還因為兩件事,一是太子前往萬貴妃宮中守靈,朝廷下旨不要打擾逝者亡靈,二是今上頒旨昭告天下,授國子監生張巒為鴻臚寺卿,張巒之女張氏為既定皇太子妃,將擇日為太子完婚。

許先生他們對老百姓的話題轉變之快深感震驚,他們更對慕軒的以“製造新的謠言”來混淆視聽、使得老謠言失去市場的做法深表佩服,不過慕軒可不敢居功自傲,他用的也就是後世那些經紀公司麵對旗下明星的緋聞八卦滿天飛時經常采用的危機公關手段,真正讓他佩服的是朝廷對這事的處理,在謠言滿天飛的時刻,那兩件事的公布真是神來之筆,如今,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很快就轉向了太子的大婚,不知多少閨閣女子羨慕那個幸運的準太子妃張氏,也有很多家有未出閣閨女的當爹的很是羨慕那個張巒,女兒剛剛成為準太子妃,當爹的就做官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呀!

“那個張氏真的成了太子妃,將來她就是曆史上那位張皇後了?”凝珮非常擔憂的看著慕軒,“那麽舒兒跟她的孩子會到哪裏去?”如果你說的曆史真的是那樣的話,那舒兒娘倆該怎麽辦?

慕軒很嚴肅地搖搖頭,說:“目前我還不知道,不過,你別忘了,我這個不速之客來這了,那很多事情就得改變了。”

凝珮卻還是有些擔憂,說:“如果舒兒娘倆沒辦法在宮中立足,你能不能將他們安全帶離京師?”

慕軒看出她不是開玩笑,也就非常鄭重的告訴她:“我早就安排人在她身邊了,如有必要,她會安全離開的。”

凝珮也很鄭重的說:“謝謝!”

慕軒伸手輕撫著她的秀發,說:“別忘了,你現在也懷著有寶寶,不要擔心這些事了,你得開心些,要不然咱們的寶寶一出世就愁眉苦臉像個小老頭,那可就糟了!”

凝珮“噗嗤”一笑,不過馬上又蹙起了蛾眉,問:“如果那個新任太子妃對舒兒不利,你會對付她嗎?”

慕軒笑笑,說:“如果有必要,會!”

凝珮抓緊他的大手,說:“你千萬不要殺她,就當是給咱們的孩子積德!”她聽慕軒講過那個張皇後,知道他對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人沒什麽好感。

慕軒輕拍她的手背,說:“我雖然殺人無數,有時候手段也很卑下,但還沒有到嗜血成性的地步,我不會隨便殺人的,不過,前提是,她沒有想傷害舒兒姑娘。”

凝珮點點頭,忽然問:“那個‘刀刃’連北裏是怎麽回事?”

慕軒笑笑,說:“死在東套那個和朱老前輩夫婦倆殺的那個都沒有經過易容,所以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所謂‘血刀雙刃’其實不是雙胞胎,而是三胞胎,連北裏讓這個兄弟代替他出現,無非是想給咱們製造些疑神疑鬼的效果。”

“還會有這種事?”雙胞胎已經夠稀罕的了,還有三胞胎,想到那個一直躲在兩個兄弟身後的第三人,到死連個名字都不為人所知,真是可憐呐!

慕軒知道她的想法之後不由有些好笑,說:“其實生活中這種情況太多了,為了某種目的,不是一個兩個人生活在別人的背後,為了別人的成就默默奉獻一生。”就像後世那些運動員的陪練一樣,一生默默無聞,任勞任怨,而站在領獎台上的永遠是別人,當那些給別人寫歌詞創曲子的音樂人紛紛從幕後走到台前當明星以證實自己的實力時,這些陪練卻永遠沒有機會證明他們的能力與偉大,這才是一個民族的悲哀——是金子到哪裏都會發光的?那隻是一個美麗的傳說,因為,首先你得有機會“到哪裏”,你有那個自由嗎?

夏侯瀟湘怎麽也想不明白,辛辛苦苦策劃了幾場好戲,卻沒有一場登台上演,好不容易上了台的,卻也被莫名其妙的插隊者擠兌得提前下了台,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連北裏看他的臉色不善,也不敢多說什麽了,想想自己三兄弟縱橫江湖數十年,一直沒有任何危險,沒想到,這一次不到三個月,自己就損失了兩個兄弟,想想都鬱悶而痛心。

“鄭天章那裏有什麽消息?”夏侯瀟湘眼睛望著遠處的一片燈海,好像是自言自語。

連北裏恭聲說:“他好像並不願意與方慕軒直接交鋒。”

夏侯瀟湘冷笑一聲,說:“難道他這時候顧念父子之情,想來一出父子相認的好戲?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成全他,看看方慕軒會不會認他這個親爹!嗬嗬嗬——哈哈——”

元宵節的花燈異彩紛呈,的確熱鬧,隻是,慕軒卻沒有太多心情去好好逛逛,因為,田玉娘那裏傳來消息,他接到命令,要去接近落選太子妃的顏京娘,最好能夠將她**汙。

為什麽他們要對付顏京娘?慕軒很是不解,一個落選太子妃的女子,朝廷隻是賞賜些金銀送回家,對付她,有什麽意義呢?

慕軒對田玉娘本就不完全相信,一方麵跟許先生他們商量,一方麵卻派人告知太子和沐雲平,加大力度保護準太子妃張氏和她的家人,他總覺得,對方真正想動的是他們這一家子。

顏京娘對於自己落選太子妃其實是非常高興的,說實話,她並不覺得做什麽太子妃或者成為將來的一國之母有什麽榮耀的,想想那個篩選過程,她就覺得羞恥,每次想到被那些宮娥們引入密室,衣衫盡褪,看身上有沒有疤痕,肌膚是否細膩光澤,被她們摸胸乳、嗅腋下,捫肌理、察貞潔,她們根本當她是一件器具,自己上上下下每一根毫毛都被她們看過摸過,連女兒家最私密的地方都不例外,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經曆那些,現在想想都要輾轉難眠,噩夢不斷,更不要說在宮中服役的那一個月經曆了,那些宮女跟內侍鬼鬼祟祟、勾勾搭搭的醃臢勾當,讓人想想就覺得要吐,幸好,自己從此可以遠離那個地方,這輩子就算做老姑娘,也絕對不要進去了。

“你這麽想最好,”顏士運這個當爹的聽了女兒這話很是欣慰,“咱們回鄉之後,爹給你找個好人家早點嫁了吧,省得夜長夢多。”

“爹——”,京娘嬌嗔,一臉嬌羞,不過爹爹這話是實情,早點有了夫家,也就不會提心吊膽了,天威難測,誰知道皇家又會出什麽幺蛾子!

“明天收拾一下,咱們後天一早就回鄉吧!”顏士運當機立斷,做女兒的也很是讚同。

隻是,第二天他們並沒有時間好好收拾行李,因為一早就有人登門拜訪,目的是來求親——來的是夏侯富廉,他要給他的孫兒夏侯瀟湘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