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得知齊溫書和葉思思一並被接去了城主府,宋銘和湛思瀾也趕了過去。

沐年成坐在主位上,沐子玉站在一側,前者相比之前,蒼老了不少。葉常德、張芫茜和葉思錫坐在右邊,齊建修和白歆坐在左邊。

葉思思跪在地上,等著人將齊溫書押進來。

說巧不巧,宋銘和湛思瀾被來福領著到大殿外,正好碰見一並被請來的蘇凝。

“我記得事發當日,宋大夫正在集議,怎麽今日會來城主府?”蘇凝露出一個淡笑,話裏透著陰陽怪氣。

“按理來說,輕薄之事我不在場,確實不該來。”宋銘麵無表情看著她,話音一轉,又道,“不過昨晚我隨容大人押送犯人去大牢,正好瞧見了楊大人動用私刑,少城主請我來,想必是為了此事。”

蘇凝聞言身體一僵,垂在身側的手攥緊,臉上的笑也逐漸不自然。

來福怕一直這麽僵持下次,他提醒道:“各位不如先挪步大殿。”

蘇凝先一步轉身,將宋銘和湛思瀾落在了後麵。

湛思瀾拽了一下宋銘,小聲道:“我記得上次蘇小姐的手指細膩白皙,如今這位雖留了指甲,到手型沒有之前好看,皮膚也略顯粗糙。”

“我知道了。”宋銘倒未關注到這些,他同湛思瀾對視一眼,加快了腳程。

大殿內,齊建修和白歆看著滿身傷痕的齊溫書,前者心疼隱忍,後者掩麵而泣,抱著人跪在地上,哭喊道:“城主大人,敢問事情還未蓋棺定論,為何要懲罰我兒?”

沐年成被哭的頭大,沐子玉連忙接過話:“宋卿,昨日你也在場,不如你來說說。”

蘇凝求救的看向張芫茜,對方先宋銘一步站出來:“城主,思思被輕薄在先,齊溫書受刑在後,理當先給我們思思一個公道!”

葉思思隨即潑辣道:“你們齊家得罪了人,關我何幹?他輕薄我,皆大家親眼所見,還請城主莫要偏心。”

葉常德也緊跟其後,將壓力給到了輕薄之事上:“城主,可不能因為齊家的私人恩怨,而讓齊溫書逃脫罪行啊!”

沐年成的目光在齊建修和葉常德之間,來回看了一眼,他開口道:“既如此,那昨日究竟是何般情形?”

葉思思恨恨地看向齊溫書,怒聲道:“大家都知道蘇凝來我家退了親,我兄長今日趕回來,便是想想蘇凝理由。”

“母親聽說兄長去了長亭,便讓我去接兄長回來,誰知我到時,正好瞧見齊溫書在偷聽。”

“我上前本是想提醒他,此舉並非君子所為,誰知道他反咬一口,說我勾引他,硬生生將我衣服扯破,還要……還要就地……”

似是難於啟齒,葉思思漲紅了臉,但眼底的害怕和羞辱擺明了是何等粗俗的話。

“齊溫書,是這樣嗎?”沐年成看向齊溫書,語氣嚴肅。

“當然不是!我是被人打暈的!”齊溫書將昨晚同宋銘說過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最後將兩家關係擺在了明麵上,“齊家同葉家一向不和,我輕薄你,最後說不準還要娶了你,怎麽也說不通吧!”

“你輕薄我,就是為了報複葉家!”葉思思難得腦子快了一步。

“既如此,我為何要將自己搭進來?”齊溫書不甘示弱。

“我怎麽知道,萬一你就是見色起意呢!”葉思思一副我是受害者我有理的模樣。

“你!”饒是齊溫書再君子,也氣的夠嗆。

“而且我也有人證,就算我兄長不能證明,蘇凝的話,總可以吧?”葉思思眼底盡是得意,等她看向沐年成時,又變成了委屈。

“蘇凝,你來說你看到了什麽。”沐年成一臉正色,“如果你所言並非實話,本座當從重懲罰!”

蘇凝頭頂如針芒,可如今已無退路,隻能硬著頭皮上。

要怪就怪楊貴辦事不利!

她深呼吸一口氣,正欲開口,宋銘打斷道:“城主,昨日我見齊公子時,張大人正欲讓其認罪。如果真如葉小姐所言,這鞭打認罪,是否太著急了。”

“你胡說!你就是想借著屈打成招幫齊溫書脫罪!”葉思思已經知道自己體內沒有毒藥了,她也不怕宋銘和湛思瀾這個賤人!

“我可沒說屈打成招,葉小姐著什麽急?何況審訊的人是張大人,同你有何幹係?”宋銘居高臨下看著她,目光冷冽。

“你!”葉思思咬了咬唇,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小心翼翼看向張芫茜。

對方臉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看宋銘和湛思瀾時,仿佛淬了毒。

“城主,思思是女子,被人輕薄,如今鬧得沸沸揚揚,往後還如何嫁人?”葉常德意思很明顯,此事葉思思有人證,而齊溫書隻有一麵之詞,孰是孰非,再明顯不過。

“是啊,城主,思思從小受怡夫人寵愛,性子難免嬌縱,但還不至於說謊啊。”張芫茜將張怡搬了出來,按照沐年成寵愛對方的程度,定然會愛屋及烏。

殊不知,情人蠱被解後,隨著時間的變化,沐年成對張怡的喜愛,逐漸在消散。

他麵不改色問宋銘:“宋卿,雙方各執一詞,你可有辦法?”

沐年成態度很明顯,蘇凝的話亦不可信。

蘇凝緊張的看向張芫茜,後者也無計可施,隻能求助沐年成。

葉思思一慣恃寵而驕的模樣:“城主大人,你問他做什麽,他不過是個大夫。”

湛思瀾知曉宋銘要做什麽,他反駁道:“大夫治病救人,研製藥方,若是你生病,治好你的不也是大夫嗎?還是你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看病?”

“你又算個什麽東西,敢這麽跟我說話!”葉思思對上湛思瀾,便沒有冷靜可言。

尤其是對方這副好好在上的模樣,想當天,湛思瀾跟她舔腳都不配!

“夠了!什麽什麽東西!湛思瀾是本座的義子!”沐年成一巴掌拍在身下的椅子上,看向葉家人的目光隻剩下不滿。

葉常德見沐年成確實動怒了,他連忙拽著張芫茜跪下,“還請城主恕罪,思思受了刺激,也是無心之過。”

“是啊,女兒家發生此等大事,難免失口。”張芫茜附和道。

“宋卿,子玉說此事你有方法解決,不若用你的方法試試。”沐年成可以不再追究葉思思,但此話帶了不容商量的味道。

葉常德心裏隱隱不安,想出言阻止,卻被沐年成抬手製止。

宋銘從懷裏拿出一瓶藥丸,介紹道:“此藥丸名為真話丸,隻要服用,問想問的問題,對方便能如實回答。”

“我知道大家可能不相信。”宋銘勾唇冷笑,先發製人道,“城主,不凡用親近之人試探,先試試效果。”

“這麽神奇的藥丸,本座自當一試。”沐年成衝來福使了一個眼色,後者上前接過藥丸,恭敬道,“老奴自當為城主分憂。”

齊建修和白歆看了宋銘一眼,又緊張的看向來福。

而張芫茜和蘇凝心裏已經慌了。

如果這藥丸真有用,他們這跟欺君之罪無意,搞不好還會連累整個葉家。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有了決斷。

來福已經吃下藥丸,沐年成迫不及待問宋銘:“本座可能問了?”

“服下即可見效,城主請問。”宋銘不動聲色觀察著葉家人,看出對方的緊繃,他知道魚上鉤了。

沐年成看了一眼宋銘,沉吟道:“來福,本座為何會娶怡夫人。”

葉常德不明白沐年成為何要問這個問題,一旁的張芫茜聞言,臉瞬間慘白。

蘇凝臉色稍好,但眼神裏盡是恐懼。

“城主娶怡夫人是因為情人蠱。”來福毫不猶豫說出了口,似乎察覺自己失言,他又惶恐的跪在地上,“城主,老奴罪該萬死!”

沐年成眯了眯眼:“你說的實話,何罪之有。”

張芫茜聽聞差點沒站穩,她踉蹌了一下,被葉常德扶住了手。

知情的葉思思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沐年成會承認,換作平時,來福定然不敢說這話,也就是說,真話丸真的有效。

她慌亂的捏緊了手,求救的看向張芫茜。

“一個問題,恐怕難以信服,城主大人不妨再問一個。”宋銘麵色如常,說出的話猶如是喝白開水那般簡單。

“來福,你可有事情瞞著本座?”沐年成再次出聲。

“有,老奴掌管城主府事宜,曾包庇過下人。”說完來福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請城主責罰!”

“你的事容後再罰。”沐年成眯了眯眼睛,看向齊溫書和葉思思,“你二人,誰先服用真話丸?”

齊溫書問心無愧,第一個開口:“回城主的話,我敢!”

“行!”沐年成示意來福喂他服下,又看向葉思錫和蘇凝,“既然你們都在場,亦不知誰真誰假,便一並服用吧。”

葉思思臉慘白,顫抖著嘴唇,不敢接話。

張芫茜見齊溫書已經服下,立即給了蘇凝一個眼神。

就在來福將真話丸遞過來之際,蘇凝一把打翻了藥丸,一個轉身將離得最近的湛思瀾拉過來,拔下頭頂的簪子抵在他脖子上。

“都不準過來!不然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