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正準備開口,湛思瀾卻拉住了他。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湛思瀾轉頭看向張芫茜和葉家其他人。

他一一掃過他們的臉,語氣諷刺:“在你們看來,我確實不應該出生,可我娘親從未這般認為。”

“身為階下囚的你們,我都不在意,你們覺得我會在意你們認為我該不該出生嗎?”

在意和包容是給喜歡和寵愛自己的人,而並非給對自己充滿惡意的人。

“葉思瀾!你個白眼兒狼!”葉思思想伸手去撓湛思瀾,卻被鐵鏈束縛了手,隻能用眼睛瞪著他。

久久不語的葉思錫一把拽開葉思思,他激動道:“思瀾,從小到大,都是葉思思逼我們的,你要怪就怪她好不好?”

“你去求求情,把我放出來,葉家的一切,我們平分如何?”

聽到此話的葉常德怒氣上湧,他揚起手,就準備朝葉思錫扇過去。

“你這個逆子!”

隻可惜這已經不是在葉家,葉思錫哪會如往常一樣,任由他動手。

隻見葉思錫一把捏住他的手腕,隨後使勁往地上一摔,惡狠狠道:“這些年,張芫茜在府裏作威作福,你不僅任由她肆意妄為,還打壓我們!你根本不配做我們父親!”

他轉頭討好的看向湛思瀾:“思瀾,我們是一樣的人,隻要你幫我出去,葉家的家產就都是我們的!”

“你什麽都不用管,我打理,你分紅利如何?”

“我今天打死你這個逆子!”葉常德從地上站起身。

張芫茜也跟著加入:“葉思錫,要不是我對你仁慈,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嗎!”

“葉思錫,你這個不要臉的玩意兒!”葉思思哪裏忍得住。

“不準打我兒子!”

“哥!”

場麵一時陷入了混亂,一群人打做了一團,湛思瀾看著他們借用鐵鏈,試圖勒死對方,還有狂扇巴掌的人,他五味陳雜。

葉家這群虛偽的人,表麵看著和和氣氣,實際誰也看不慣誰。

本來宋銘還以為得用上小綠,沒想到僅僅是“生的希望”便讓一家人反目成仇。

從這樣來看,葉家分崩離析是早晚的事。

宋銘不介意再做一次惡人,他麵無表情看著裏麵人,道:“你們之中,我可以救一個人。”

原本落於下風的葉思錫聞言,一把推開張芫茜,反過來用鐵鏈勒住了葉常德。

“老爺!葉思錫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張芫茜撲過去,死死拉住鐵鏈。

湛思瀾看夠了這些人的嘴臉,他扯了扯宋銘的衣袖,“我們走吧。”

“好。”宋銘衝士兵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注意裏麵的動靜,別讓人死了。

離開大牢時,天空的陰雲,慢慢散了開來。

湛思瀾轉頭看向宋銘,正好對方也看著自己。

“怎麽了?”宋銘捏了捏他的手。

“就突然釋懷了。”湛思瀾揚起嘴角。

宋銘挑了一下眉毛,常有人說,百善孝為先,可誰曾想過,幼時都未享受公平的對待,又怎麽不會生出怨懟來?

孝順可以,但不能愚孝。

是非對錯,外人再評判,自己做不到經他人苦,便莫勸他人善。

“我們何時出發去淼城?”湛思瀾突然問。

宋銘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問他:“想目送他們流放嗎?”

湛思瀾搖了搖頭:“我現在姓湛。”

“好,兩日後出發,在此之前,準備一些東西。”

“嗯。”

離開前,宋銘收到了魏舒的來信,對方說地裏種的藥材,長勢十分好,自己用宋銘教導的藥理要點,幫村裏不少人看了病,最後還問了兩人的歸期。

宋銘知道部分藥材,就要成熟,交代了魏舒賣的價格,又叮囑對方跟王掌櫃買賣時,注意的一些細節。

最後才說了他們去淼城的事,以及自己之後要開醫館的打算。

宋銘相信魏舒的醫術,等以後他的醫館開滿灐州,定然有一處歸魏舒管轄。

沐城的名瀾山莊,他會留著,若是以後李子越學成,願意留在沐城,便將此處歸其看管。

想到這裏,宋銘問係統:“我記得你說救人積累功德,並未說我將醫術傳承給我徒弟,他救的人不算我的功德吧?”

“宿主,雖然……”

宋銘無情打斷道:“我收徒,傳承醫術,算不算在救人?”

係統:“……算,但是……”

“哪有那麽多但是,那我問你,學校的意義在哪裏?”

“教書育人對吧?但如果隻有老一輩的老師,沒有新的繼承者,是不是死了就沒法傳承了?”

係統:“……是。”

“先有師父,再有徒弟,哪怕徒弟青出於藍勝於藍,但沒有良師,是不是也得走很多彎路?”

係統:“……”

“所以徒弟救的人,為什麽不算師父的功德?”

係統:“宿主……這似乎有點牽強。”

“那就算一半。”宋銘沒商量道,“如果你統計不清楚,我可以寫信問問魏舒一共救了多少人,當然,讓其謄抄一遍病曆過來,也不是不可以。”

係統:“……好。”

誰讓他坑宿主在先呢,不過功德積攢越多,對他也是好事。

出發那日,沐子玉和齊溫書皆來相送,讓宋銘意外的是,黃老竟然打算同行去淼城。

至於李子越的家人,反而一個未來。

宋銘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齊溫書身上,見對方欲言又止,他沉默了兩秒說:“如果是為了你母親,便不必再言了。”

齊家的事,他多多少少從榮貴嘴裏知道一些。

白歆自城主府回去後,便時常神神叨叨。

瘋瘋癲癲,偶有清醒。

齊溫書和齊建修請了黃老、邱老等等名醫,唯獨沒敢請宋銘。

本還在猶豫,誰知宋銘突然要去淼城了。

慌忙之下,齊溫書隻趕上了送行。

“銘兄,我母親……”齊溫書知道,大殿上若非自己母親胡鬧,湛思瀾不至於受傷那麽嚴重,可白歆再不對,也是他的母親,他無法坐視不理。

宋銘見他複雜又糾結,幹脆道:“你的母親的病,我治不了。”

“真的無法治了嗎?”齊溫書臉色有些白,他知道,宋銘說救不了,是真的無法救治。

可他不願意相信事實。

宋銘觀察過,白歆的瘋病,不僅僅是因為刺激,還跟她攜帶的基因有關係。

他再厲害,也改變不了基因的結構,所以無法醫治。

宋銘拍了拍他的肩膀,隻說了兩個字:“珍重。”

沐子玉見他們聊完了,這才上前道:“保重。”

宋銘露出一個微笑:“多謝。”

湛思瀾被黃老拉著聊了半天的藥材,連帶著拒絕了好幾次他收自己為徒的想法,這才脫身。

湛思瀾走到宋銘身邊,衝齊溫書和沐子玉點了點頭,說:“黃老說再不出發,天黑之前趕不上客棧了。”

“好。”宋銘點了點頭,沐子玉卻突然叫住了湛思瀾,“等等。”

湛思瀾看了一眼宋銘,這才問:“少城主,是有何事?”

“母親讓我叮囑你,帶上她給你的盒子。”

“可有緣由?”宋銘皺了皺眉。

沐子玉搖了搖頭:“母親隻讓我提醒,其中緣由我也不知曉。”

宋銘看向湛思瀾,臥房的東西,都由他收拾的,所以宋銘也不清楚帶了沒。

“帶了,在馬車上。”沐子玉不提醒,湛思瀾都快忘了這件事。

好在收拾房間的時候,順勢收進了行禮裏。

“一路平安。”沐子玉衝兩人道。

“多謝。”宋銘和湛思瀾衝他們揮了揮手,隨後上了馬車。

黃老的馬車在前,李子越怕打擾師父和師爹共處,主動去了前一輛馬車。

殊不知,他不怕打擾也沒有他的位置。

宋銘將馬車內裏重新改造了一番,將一側改成了可拉動的床板,哪怕在郊外,也能在馬車裏將就睡一晚。

不過此刻被小白霸占了。

行禮全放在了床板下方,湛思瀾將東西拖了出來,找到盒子,他遞給了宋銘。

小白打了一個哈欠,換了一個姿勢繼續睡。

“裏麵是什麽?”宋銘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正準備打開之時,卻發現盒子怎麽也打不開。

他費勁再試了一次,發現還是如此。

“打不開嗎?”湛思瀾眉毛一擰,心中的奇怪更甚。

宋銘將盒子遞回給他,“試試?”

湛思瀾隻好接過,他摸索了一番,也不知道按到了哪裏,突然盒子自動打開了。

宋銘:“……”

湛思瀾一臉無辜,這樣會不會顯得他夫君有點笨?

宋銘看出他所想,一把將人拎到了腿上,下顎壓著對方的頭,將注意力放在了盒子裏。

“這是什麽?”

湛思瀾也不知道,他拿起裏麵放著的枯木枝,原本以為很脆,卻不想枯木枝跟鐵一樣硬。

“難道是藥材?”

宋銘就著他的手摸了摸枝幹,搖了搖頭:“不像。”

除非是空間裏,係統所種的奇草異木。

他想了想,幹脆問係統:“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係統停頓了一秒,說:“要不你讓我種空間試試?長出枝椏來,便知道是什麽了。”

宋銘覺得不太靠譜,這麽一截,真能養活?

“那溫溪為什麽要我一定要帶上?”湛思瀾沒聽見宋銘回答,仰頭看他。

見宋銘發呆,湛思瀾將目光落在了他的喉結上。

隨著對方吞咽的動作,湛思瀾沒忍住手,直接摸了上去。

宋銘驀地一僵,握住他作亂的手,低頭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