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宋銘坐診後,之後來了不少**不足的男人。
對此,黃老捋了捋胡須,好笑道:“看來牛大力交了不少誌同道合的朋友。”
宋銘:“……”
他站起身,衝李子越吩咐:“這幾日,我會根據各種不同的情況,將對應情況的藥方寫出來,你負責製藥丸,以後相關病症就都由你來看。”
李子越哪敢說不,但又忍不住拉孟敞下水:“師父,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宋銘頭也不抬:“那便讓孟敞跟你一起。”
孟敞:“……”
李子越:“多謝師父。”
宋銘這邊病人已經看完,他正準備出去透透氣,迎麵走來一個女子。
宋銘認出人來,是那日腹中懷有死胎的女人。
他還沒開口,對方突然跪在了他麵前:“神醫,求求你,救救我吧!”
“你先起來。”宋銘皺眉,連忙去扶人。
女人名夏秋荷,是泅水趙家的大夫人。趙家曆代書香門第,但唯有這一代嫡大長子趙申不思進取,經常流連忘返於青樓。
今年是夏秋荷嫁給趙申的第三個年頭,然而就在去年,趙申帶了一個青樓女子回來。
對方名花泥,趙家見趙申因此收心,便答應將其納為妾室。
夏秋荷本不欲爭,但趙家注重嫡庶長幼,便將花泥腹中的胎兒落了,並警告趙申,大房若是懷不上孩子,花泥也不會有孩子。
趙申經過掙紮之後,終於讓夏秋荷有了喜脈。
誰曾想趙申高興過於,瘋了。
趙家雖難過,但想到夏秋荷腹中的孩兒,又多了一絲安慰。
之後趙家便請了名醫來看,可惜都不見好。
也不知道花泥用了什麽法子,讓趙家請了道人來驅邪,一開始還正常,隻是說風水,沒曾想撞見她之後,就說她是天煞孤星,懷的孩子也將是禍害。
若是留她在趙家,必然難逃禍事。
夏秋荷是夏家的遺孤,趙老爺又是夏家的莫逆之交,所以他們不信,便將道人趕出去了。
湛思瀾聽到這裏,皺眉看向夏秋荷:“所以如果他們知道你的孩子是個死胎,必然會認定你是天煞孤星,將你趕出趙家?”
夏秋荷搖了搖頭:“趙申已經清醒了,如果知道我腹中胎兒是死胎,定然會用我的命,去祭奠花泥的孩子。”
宋銘皺眉,陷入了沉思。
黃老捋捋胡子,擰著眉心道:“我還是頭次見聽了喜訊瘋了之人。”
這一點也確實奇怪。
很奇怪的是,對方在胎兒死後,恢複了正常。
宋銘看向滿眼淚光的夏秋荷,說:“你如果是想救腹中的孩子,恕我們無法相救。”
他可以救活一口氣的人,但救不活沒有生命體征的胎兒。
“我知道,我是想請你們幫我打掉孩子。”夏秋荷摸了摸肚子,一臉不舍。
湛思瀾忍不住多了一句:“那你沒了孩子之後,如何打算?”
“你們可能幫我隱瞞孩子還在世?”夏秋荷眼神裏盡是誠懇。
隱瞞孩子不在了,也就意味著,他們要幫夏秋荷欺騙趙家。
湛思瀾看向宋銘,目露猶豫。
宋銘給了湛思瀾一個鎮定的眼神,轉頭看向夏秋荷,問:“你可查過那個道士從何而來?”
夏秋荷抿唇,眼神透露著迷茫:“那個道士,第二日便暴斃了。”
站在抓藥櫃子前的孟敞和李子越對視一眼,皆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兩人出身都不差,對於府內一些肮髒事,早就習以為常。
黃老搖了搖頭,歎息道:“姑娘,人生在世,除了依附他人而活,還可以尋求自由。”
“淼城對於夫妻和離,少有偏頗,你可選擇做自己。”
宋銘也同意黃老的看法,他一眼戳穿夏秋荷:“若你是想報仇,亦要先明白,自己的能力和手段能否達成,否則就是白搭上一條性命。”
夏秋荷身軀一震,放在肚子上的手,顫抖了一下。
她垂下眼瞼,蓋住了眼裏的不甘心。
“多謝大夫。”夏秋荷深呼吸一口氣,抬起頭,又恢複了溫柔婦人的模樣,“可否開些藥,我回去自己服用?”
黃老愣了一下,隨即搶言道:“我來開吧。”
宋銘握住他的手,搖了搖頭:“我來,她是我看的,應當由我負責。”
不等黃老反應,宋銘已經“刷刷”寫下了藥方,快速遞給了李子越。
等人一走,黃老蹙著眉頭,不讚同道:“你為何不讓老夫開藥?你明知她有問題。”
“我當然知道她有問題。”宋銘眯了眯眼,對方帶走藥,不一定是給自己吃。
“你知道你還給她開藥,就不怕到時候有理說不清?”黃老氣憤道。
“那也不能將您推出去。”宋銘知道黃老是為了他好,故意擋在他身前。
但他宋銘,一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懼怕任何風浪。
湛思瀾算是聽明白了,他想到對方說的故事,臉色一白:“所以她口中那些,都是假的?”
黃老凝眉沒說話,宋銘看向孟敞,問他:“你對趙家有多少了解?”
孟敞撓了撓頭,認真回想,最後道:“我隻知道趙家二房的庶子,似乎有功名伴身,比嫡長子趙申受寵愛多了。”
宋銘喊了一聲藏在暗處的林一,對方穩穩落在地上,“宋神醫有何吩咐?”
“你想辦法查一查這趙家的事情。”宋銘相信他的能力,何況顏聞抒身邊,不會留無能之輩。
“好,我這就去打聽。”
夜色闌珊,宋銘一行人已經回了顏聞抒買的府邸。
小白趴在大廳門口等他們,小綠則把自己塞進了小白的肚子下方,隻露出舌頭趴在小白腳掌上。
最近它倆懶著不動,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太冷了的緣故。
宋銘將種花的那片地留了出來,暖暖每認識一株草藥,便將其種上。
所以時常看著小肥雞跟在暖暖身後,去巡查她種的草藥如何。
如果它覺得藥材長勢不好,便啄出地裏,叼著去喂水塘裏的魚。
今天也一樣,暖暖拿著小鏟子,看到宋銘和湛思瀾,立馬飛奔了過去。
身後的小肥雞跟到一半,猛地刹車停下,然後傲嬌走了。
兩人見怪不怪,湛思瀾摸了摸暖暖的頭,問她:“今日認得如何?”
暖暖小臉一皺,不是很滿意:“師父,師爹,對不起,都這麽久了,我才認識一百種藥草。”
湛思瀾:“……”
這才五天不到,一百種,對於小孩子來說,已經很厲害了。
他剛想安慰,誰知宋銘道:“確實還不夠,不過你不識字,有的不知也正常。”
“真的嗎?”聽到宋銘這句隱晦“進步空間”很大的話,暖暖笑了笑,“師父,我會努力的。”
宋銘轉頭衝湛思瀾道:“醫館有孟敞和李子越,賬本我徬晚帶回來給你即可,不如你教暖暖識字?”
“也好。”湛思瀾對於這個安排很滿意,繡娘怕生,加上又看不見,所以暖暖也隻能留在府中。
雖然有丫鬟幫忙,但一個人呆久了也悶得慌。
用過晚膳,宋銘去尋黃老。
看到他來,黃老停下講解,把醫書放到了一邊。
“我就知道你要過來。”
宋銘看著他案桌上擺好的茶具,笑了笑,隨即坐在了他對麵。
請教的李子越和孟敞湊上前來,後者開口詢問:“大師父怎麽知道師父要過來?”
黃老冷哼一聲,傲嬌道:“下午夏秋荷的事情,還沒解決呢。”
兩個徒弟一臉了然。
“好好看你倆的書。”黃老板著臉教訓了一句,隨即笑嗬嗬給宋銘倒茶,“嚐嚐,新茶。”
宋銘喝了一杯,點點頭誇獎道:“確實是好茶。”
黃老笑著放下杯子,問:“你是想問我是不是知曉趙家?”
“黃老果然是火眼金睛。”宋銘拿起小茶壺,給兩人把茶蓄上。
看書的兩人對視一眼,紛紛豎起了耳朵。
黃老捏著杯子,突然歎息一聲:“準確來說,我知道的不是趙家,而是夏家。”
“怎麽說?”宋銘倒是沒想到,路上露出了疑惑。
“夏家之所以隻剩下夏秋荷,是因為夏家滿門皆被陷害,而刀下留人之時,隻剩下了她一個。”黃老想起十年前的舊事,目光陷入了回憶。
夏家之所以跟趙家是莫逆之交,正是因為這場禍事。
當年,夏家是為了身後的趙家,不被牽連,所以才抗下了販賣鹽引的罪名。
而在淼城,販賣鹽引,乃是死罪。
趙家表麵是光鮮亮麗的書香門第,但實際早已入不敷收。
而趙家人,又並非每一個人讀的都是聖賢書,所以有人暗地裏做了這事。
當時的夏家並不知情,是被趙家人騙去做了替死鬼。
偏偏夏家對趙家極其信任,並不相信是趙家人構陷,還以為是人栽贓嫁禍。
當時的城主,也就是顏聞抒的父親,正值氣頭之上,於是判了滿門抄斬。
後來還是城主夫人極力勸說,才有了“刀下留人”。
不過也晚了。
“夏秋荷不知道嗎?”孟敞忍不住插嘴道。
黃老:“她那日驚嚇過度,暈了過去,等醒來,已經想不起來了。”
宋銘想起今日夏秋荷的神色,他蹙眉疑惑道:“難道葉家是怕她想起,又想彌補,便讓她嫁給了沒用的趙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