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旁若無人的氛圍感,顏聞抒已經免疫。

他目光注視著墨樞鈺,看到他眼底的掙紮後,輕聲說了一句:“他們的感情是真的。”

墨樞鈺垂下了頭,他身後的老人順勢道:“少城主,宋大夫,湛公子,公子舟車勞頓,能否借地方休息片刻。”

“當然。”宋銘聞言看了一眼顏聞抒,視線又落在墨樞鈺身上,“我讓管家帶你們去客房。”

管家帶著兩人離開,顏聞抒眯了眯眼,“這個墨伯倒是有意思。”

誰說不是呢。

人聰明也細致,看似是墨樞鈺的下人,但總在關鍵時刻提醒。

不出錯,但恰到好處。

宋銘眸色幽深,正好湛思瀾看過來,他開口道:“不必放在心上。”

墨樞鈺因為章秋山對男子同哥兒成親,存在偏見很正常。

如果欣然就接受了,才更讓人奇怪。

湛思瀾眉心輕擰,問:“我們隻需要機關術的圖紙,還是需要墨樞鈺盯著藏書閣成型?”

宋銘看向顏聞抒,後者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如果把人留在名瀾山莊……也並沒有什麽壞處。

“等明日商議後再說吧。”

“好。”

湛思瀾回書房抄醫書,宋銘和顏聞抒去找了秦老。

鍾頃看到兩人前來,開口道:“師父去後山了,說要琢磨琢磨您那些藥草。”

“黃老呢?”宋銘皺了皺眉。

“跟著裘老也去了。”

宋銘點點頭,轉身去後山。

顏聞抒看了一眼鍾頃,目光落在他跟前的藥瓶子上,“這些是什麽?”

“毒藥,要試試嗎?”鍾頃一臉認真,看得出來,他對藥材莫名執著。

顏聞抒:“……”

果然不靠譜的師父,徒弟也不靠譜。

“不了,我還有事。”

他沒跟宋銘去後山,而是去找小竹詢問鹿角的情況。

兩人在顏聞抒的院子碰了麵。

“主子,陸駿在外麵買了一個宅子,已經掛滿了紅綢。”

顏聞抒眯了眯眼:“他沒選擇入贅,倒是出乎我意料。”

小竹想了想說:“林一去了一趟於府,見到了於盛然。”

“如何?”顏聞抒一臉平靜,銳利的目光中,帶著冷意。

“於盛然中了毒,無法站立行走,店鋪的賬本,全都由管家送進送出。”

“林一還說,於馨月和於盛然吵了一架,後者不許於馨月嫁人,但她執意要嫁。”

顏聞抒點點頭:“不同意才正常。”

誰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采花大盜。

何況這個人——還是殺人犯!

想來於盛然已經知道,陸駿手中有人命了。

小竹又說:“還有幾日便大婚了,於馨月給自己備了豐厚的嫁妝,幾乎快把於府搬空了。”

“難怪不入贅了。”比起一個空殼於府,還要受外人指指點點,不如直接來個釜底抽薪,“繼續盯著。”

“是!”

……

宋銘到後山時,黃老和秦老正在因為一株藥草吵架。

那架勢不別拔光對方的胡子和頭發,誰都不會罷休。

裘老夾在兩人中間,看到宋銘前來,連忙求救道:“小宋啊,你趕緊過來勸勸。”

宋銘並不打算勸,因為勸了也沒用。

“墨樞鈺到了。”

“什麽?”兩人齊齊愣住,異口同聲道,“他人呢?”

宋銘環著手臂看著兩人,麵無表情道:“去休息了。”

秦老給了黃老一個大嘴巴子:“趕緊撒手,我得去看看!”

“去就去!你打我作死啊!”黃老不甘示弱揍了回去。

眼見兩人還要再打,宋銘再次出聲:“秦老,你可知墨伯的身份?”

“一個無家可歸之人,墨脩是他的救命恩人,現在對墨樞鈺很衷心。”秦老終於掙脫出來,連忙同黃老站的老遠,還不忘整理自己的頭發。

宋銘摸了摸下巴,難怪墨伯給人一種長輩寵愛晚輩的感覺。

“他們人在哪裏?我去看看。”秦老將頭發理順暢,又把衣服整理整齊。

宋銘:“……”

莫名覺得像是孔雀開屏。

他扶額,說了墨樞鈺的位置。

翌日。

宋銘一行人聚集在大書房。

秦老看到桌上的醫書,眼睛一亮。

“小宋啊,如果我留在醫學府,可以學習這上麵的醫術嗎?”

黃老一個胳膊將人攔住:“先來後到懂不懂!”

“我先提的!”秦老不甘示弱。

裘老見兩人又吵起來了,他笑著道:“不如讓我先——唔!”

“你怎麽還插隊呢!”

“就是!”

黃老和秦老一人一隻手,把裘老的嘴巴捂的嚴嚴實實。

同仇敵愾的樣子,看著半點不像見麵就吵架的人。

宋銘和湛思瀾習慣的抽了抽嘴,顏聞抒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把扇子,看著還挺儒雅。

今日,齊溫書也在。

看著這副畫麵,他目瞪口呆。

墨樞鈺經過昨日秦老的開導,明顯對宋銘的信任又多了兩分。

他看向宋銘,問:“他們經常這樣?”

“你是指三個人一台戲,還是兩個人互毆?”宋銘反問道。

墨樞鈺眸色複雜:“有區別?”

墨伯笑吟吟開口:“公子有所不知,秦老以前喜歡的人,喜歡黃老,但最後誰也沒嫁,出家了。”

在場的人:“……”

難怪兩人掐的這麽凶。

原來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秦老怒斥道:“墨小二,你再瞎說,我毒啞巴你!”

黃老冷哼一聲:“活該你單身一輩子!”

秦老用鼻孔出氣,凶巴巴道:“也不知道誰,為了逃婚用雲遊做借口。”

“你!”

火花在眼神之間,來回滋滋滋,裘老連忙閃開,離兩人遠了些。

宋銘扶額:“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你想要什麽樣的機關?”墨樞鈺抬手指了指案桌,“不介意我使用吧?”

宋銘詫異他這麽好說話:“你隨意。”

湛思瀾心裏還記掛著,秦老說治不好殺人的說辭,他緊張了扯了扯宋銘的衣袖。

顏聞抒見了他們的小動作,嘴角抽了抽,他扇子一開,道:“你就不怕畫好了機關圖紙,宋銘卻治不好你的腿?”

墨樞鈺看了一眼湛思瀾,沉默兩秒:“治不好也沒關係,別辜負他。”

他不希望父親的悲劇重演。

當然了,如果湛思瀾醜點,他也不會這麽說。

宋銘皺了皺眉,湛思瀾一臉莫名。

墨伯笑眯眯插話道:“湛公子,跟主子很像。”

這個主子,自然是指墨脩。

也是在告訴宋銘不需要緊張,墨樞鈺沒有其他意思,不過看到同生父相像的人,不忍心而已。

湛思瀾心情複雜,受寵若驚的同時,還我有些難過。

大抵是同情吧。

“收起你們憐憫的眼神,我不需要。”墨樞鈺語氣很冷,說完目光又落在了空白的紙上。

湛思瀾手緊了緊,宋銘沒接話題,直接步入了正題。

“作為醫學府,除了宣揚醫書,還有一點是區分出有能耐的人,人品,天賦,都應該在考量範圍。”

“所以?”墨樞鈺抬眸正對宋銘。

“一些重要的醫書,比如說製毒解毒,疑難雜症等,需要重重機關,考驗過了才能拿到。”宋銘在《肉骨白書》上,看到過一種叫做“識心”的迷煙。

中了迷煙的人,將會看到內心深處的渴望。

並且在自己看到的幻境中,毫無保留說出自己所想。

宋銘將《肉骨白書》拆成了三卷。

第一卷,名不解之症。

第二卷,起死回生之術。

第三卷,也是最危險的一卷,毒和解藥。

“你需要幾層機關術。”墨樞鈺拿起筆,在白紙上勾勾畫畫。

“底層,基礎病理,隻需要有學府令牌即刻進;二樓,複雜病理,最好是經過老師認可後,方可入;三樓,無解之症,親傳弟子可入;四樓,親傳弟子,接受”識心”考驗後,方可以進入。”

宋銘語氣不緊不慢,神色尤為認真。

“”識心”何解?”顏聞抒還是頭次聽這個詞。

“一種**。”宋銘將用途跟在場的人解釋了一遍。

墨樞鈺筆尖頓住,他看向宋銘,眼神複雜。

宋銘知道他在質疑自己,直言解釋:“四樓記載的是各種毒。”

“包括你身上的毒。”

最後一句話,宋銘是衝墨樞鈺說的。

話音落下,墨伯和藹的笑臉消失,瞪大眼睛隻剩下驚喜!

墨樞鈺筆落在了紙上,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宋銘。

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被秦老哄騙的想法,卻不想……

墨伯躬身蹲在他跟前,握住手道:“公子,天無絕人之路!我就說,肯定會有辦法的!”

秦老也被震驚了一下,他一個箭步,衝到宋銘跟前:“真的能解?”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宋銘身上。

他點了點頭:“確實有解藥,但因為他的腿被折斷後,原本的解藥,恐怕已經沒有原來的效果了。”

見墨樞鈺和墨伯露出失望,前者一臉“果然如此”的模樣,宋銘又繼續說:“可以配合針灸試試。”

陣詭一百零一針,第五針,骨絡重生。

秦老才不管能不能治好,他就是想學。

“我拜你為師,教教我如何?”

“秦老頭,你多大歲數,你要不要臉!”黃老吹胡子瞪眼!

這老家夥要是拜師,他不就比宋銘還矮一輩!

絕對不行!

“我拜我的師,關你屁事!”

“怎麽就不關我事了!你是想你師父從墳裏蹦出來給你腦袋開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