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和湛思瀾見裴清神色扭曲,猜到他和湛嘉陵定然有糾葛。
這會兒客棧的其他人看完病,要麽抓藥要麽去休息了。
除了掌櫃和小二,就剩下宋銘三人。
突如其來的寂靜,讓客棧陷入了詭異的氛圍。
掌櫃衝小二使了一個眼色,後者一臉懼色,但又礙於掌櫃的壓迫,就著膽子提了一壺熱水上前。
“哈哈,宋神醫,看了一下午,該渴了吧。”
說完,他放下茶壺,慫了吧唧回了掌櫃身旁。
掌櫃一臉恨鐵不成鋼,冷哼一聲,一邊低頭瞅賬本,一邊看向三人。
最終湛思瀾打破了沉寂,“你若是相信我們——”
不妨將我們當做傾聽的人。
他話還沒有說完,裴清立馬道:“我相信。”
他苦笑道:“湛嘉陵同我在一起時,還沒有未婚夫。”
也就是說,傳言他勾搭別人未婚夫這事,並不屬實。
“我裴家雖比不得湛家,但好歹在城主府也有一席之地。
何況我的表哥景禦,跟裴家關係尚好,在這雙城,我裴家也算的上有頭有臉的家族。”
宋銘和湛思瀾聽到這裏,不由對視一眼。
他們同姓裴的人,還真是有緣分。
前有被追殺,隱瞞身份的景禦,後又有跟湛家扯上關係的裴清。
“既然你和湛嘉陵兩情相悅,他又為何新定未婚妻?”宋銘拿了幹淨的杯子,先用茶壺裏的熱水衝洗了一遍,再重新倒好。
他挪了一杯給裴清,又給自己和湛思瀾倒了一杯。
裴清聞言冷笑:“或許……從湛嘉陵接近我開始,就是陰謀。”
是他連累了湛家的名聲。
都是他咎由自取。
湛思瀾看著他臉上的愧疚,悔恨,難過,安慰道:“既然事情已經你發生,你不該就這樣算了,而是想方設法討回來。”
宋銘不禁看向湛思瀾。
記得初見時,湛思瀾也做過這樣的抉擇。
不過在苟且偷生活著,和寧死不屈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現在看別人,倒是通透了。
也算他的功勞,將人從深淵裏拉了回來。
他怎麽想,湛思瀾不知道,但他認為裴清應該報仇雪恨。
“你口中的湛嘉陵,跟湛嘉樹是什麽關係?”
裴清身體猛地一僵,他之所以會進屋尋宋銘這個神醫,也是因為聽見了他們同湛嘉樹那些話。
私心自然是有的。
“他們是堂兄弟。”裴清深呼吸一口氣,毫不避諱道,“抱歉,一開始我也是抱著給湛家添堵的心態,進來的。”
不過那時,他還不知道湛嘉陵就是害自己的人。
他想的是,自己有幸治好,就去湛家鬧。
反正裴家已經同他斷絕關係了,再丟人,也丟不到哪裏去。
“堂兄弟?”湛思瀾皺了皺眉,還以為這兩人是親兄弟呢。
他和宋銘對湛家的具體情況,並不是很清楚。
來了雙城,也還沒來得及去打聽。
裴清點點頭:“是堂兄弟,兩人的父親是雙胞胎兄弟。”
“難怪都這副德行。”湛思瀾撅了撅嘴,覺得這兩人都夠惡心人的。
宋銘見兩人你同仇敵愾,無奈一笑。
要是在現代,估計得一起罵一聲渣男。
“你繼續說你和湛家的事吧。”
宋銘不是八卦的人,但鑒於已經同湛家對上了,不如了解的更多一點。
畢竟多一個盟友,比多一個敵人強。
“好。”
裴清本來是裴家的小公子,容貌在這雙城,也算排的上號的。
湛嘉陵接近他後,便三番四次,利用好友弟弟相約,都是哥兒,又同在雙城,難免有利益往來。
自然裴清便答應了,多次被溫柔細心照顧,他自然萌生了好感。
身處溫柔陷阱的裴清,又怎麽會注意到,湛嘉陵每次相約,都未過明路。
所以即便兩人私定終身,也隻是常聚的人知而已。
但因為屢次赴約,裴清偶有幾次,還喝醉了未歸府,也就傳出了不好的流言。
殊不知,這些都是湛嘉陵算計好的,那些當著裴清麵,安慰的湛嘉陵好友,才是傳這些流言蜚語的始作俑者。
當湛嘉陵告訴裴清,家中給自己定下了未婚妻後,又在他麵前,信誓旦旦保證,自己隻喜歡他。
也隻會娶他。
好在裴清再戀愛腦,也沒將自己的清白送出去。
每次他們約見,都是在船坊上,偏偏這次被湛嘉陵的未婚妻逮了個正著。
後來,裴清被人綁去丟在了青樓,加上他身上長瘡蓋住了守宮砂,於是那些風言風語,便如春草一般滿地而起。
“我被裴家掃地出門,是因為我的事不僅影響了裴家的臉麵,還連帶著牽連了我表哥……”
裴清現在想想,這一些恐怕都是湛家和景釋的陰謀。
目的就是用他牽製裴家,毀了景禦。
宋銘指尖在桌上輕輕一點:“還不算無藥可救。”
裴清:“……”
湛思瀾幹咳一聲,轉移話題道:“你被趕出裴家之後呢?”
“先前我瞧不上的那些人,出言諷刺我,但每次我受侮辱之際,湛嘉陵都會挺身而出。”裴清臉色不太好看,顯然他已經猜到,這些人來找他茬,恐怕都是受人指使。
至於這個是誰,不言而喻。
“湛嘉陵現在對於還是關懷備至?”宋銘忽然問道。
裴清猶豫點了一下頭,又說:“隻是最近一個月,很少來看我。”
如果不是有愛人一直陪著自己,安慰自己,他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現在看來,都是陰謀罷了。
宋銘不介意打破他最後的幻想,直戳他的心窩子道:“裴家表麵跟你斷絕關係,恐怕是為了保護你。”
“湛家之所以還留著你,讓湛嘉陵哄著你,應當是想利用你在最後關頭牽製裴家。”
“當然,他對你沒有厭惡,也可能是有解你這毒的解藥,等著塵埃落定,折磨你。”
宋銘這番話,就如同是刀刃,一刀刀割在裴清的心窩子上。
他臉色慘白,顯然之前並沒有想這麽多。
“景禦被人追殺,你知道嗎?”宋銘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裴清嘴唇抖了抖,說不出一句話來。
湛思瀾在宋銘腰上,輕輕擰了擰。
萬一把人逼自殺了怎麽辦?
宋銘身上沒有一塊贅肉,加上勤有鍛煉,肉緊實,以至於湛思瀾根本沒擰到肉。
宋銘看向氣鼓鼓的人,搖頭:他都沒報仇,好意思死?
湛思瀾:“……”
他眼神裏突然閃過一抹迷茫。
宋銘當初對他那麽好,又溫暖又體貼的,應該是已經看上了他吧?
不然按照他現在這麽說話,真的不會被打嗎?
“宋神醫,求你幫我解毒,我想報仇!”裴清沒有被消磨意誌,反倒是對湛嘉陵的恨意更濃烈了。
他要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不會讓他們傷害裴家一分一毫。
“你先回去,三天後來拿解藥。”宋銘意有所指道。
裴清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他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站起身,衝宋銘行了一個大禮,隨即轉身離開。
宋銘放下茶杯,重新倒了兩杯茶,如果仔細看,便能看到倒茶時,借用寬大的袖子,擰開了一個小瓶,往茶水裏加了東西。
“乖乖坐著。”宋銘衝湛思瀾說了一句,便端著茶杯,衝掌櫃和小二走去。
“這一下午叨擾了,以茶代酒,表示多謝。”
掌櫃和小二受寵若驚,見宋銘遞過來的茶,連忙接了過去。
宋銘見兩人沒有要喝的跡象,勾起一抹笑:“這是覺得宋某得罪了湛家,看不起宋某?”
掌櫃和小二連忙搖頭,拿起杯子便一飲而盡。
宋銘笑意消失,恢複了麵無表情。
掌櫃和小二眼裏閃過一抹迷茫,隨後掌櫃猛地給小二後背一巴掌:“杵在這兒做什麽,還不去忙!”
“小的馬上去。”
掌櫃又諂媚的看向宋銘:“客官,有什麽吩咐?”
“再上一壺茶吧。”宋銘平淡道。
“好勒。”
宋銘轉身離開,掌櫃摸了摸腦袋,“怎麽感覺忘了什麽事,想不起了呢……”
“走吧,累了一天,回房休息了。”宋銘衝湛思瀾伸出手。
後者奇怪的看了一眼掌櫃,跟著宋銘回了房間。
在外打探的林一也回來了。
他徑直去了宋銘和湛思瀾的房間。
“公子,我打探清楚了,湛家現在一共有兩脈。”林一看了湛思瀾一眼,“其中一脈是湛公子母親的父親湛天年一脈,另一脈是湛天齊。”
宋銘皺了皺眉:“湛嘉樹是哪一脈?”
“湛天齊。”林一繼續介紹,“湛天年隻有一對女兒,不過由於大小姐的失蹤,他本該繼承家主位置,但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又無心管理,便給了湛天齊。”
加上湛天年夫婦之後又沒有兒子,所以湛天齊徹底成為了當家做主的人。
也可以說,湛家找湛雪羽,其實是湛天年用家主之位換來的。
“難怪……”湛思瀾喃喃道。
湛天齊一脈,根本就不想找他們吧。
“所以找思瀾,也是湛天年的意思?”宋銘擔心的看了一眼湛思瀾。
林一點頭。
“想去看看嗎?”宋銘拉過湛思瀾,輕聲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