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裴清何人,我為何要將我的病人交給你?”宋銘目光平靜的看向湛良陵。
見他隻能怒瞪眼,又說不出辯駁的話,宋銘繼續道:“難不成你和他成親了?可我並未聽說他有了夫君,隻聽聞他被趕出了裴家。”
白衣嚐沒興趣聽他們說這些,隻道:“三日後,我會再來客棧。”
話落,人已經快步到了門口。
小二和掌櫃站在櫃台後麵,盡量縮減自己的存在感。
宋銘看了兩人一眼,淡定往樓上走。
他敢這麽說,就清楚湛良陵不敢承認。
裴清的名聲毀了,不重要了,湛良陵還要臉呢。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湛良陵冷靜下來,見宋銘轉頭看向自己,他冷哼一聲,“我大爺爺大奶奶在樓上,我為何不能去?”
宋銘淡笑一聲:“請便。”
對於自取其辱的人,他一向不會阻止。
湛良陵就如同鬥戰的公雞,眼睛上揚,趾高氣昂走在了宋銘前麵。
宋銘無所謂,至於裴清,樓下這麽大動靜,若是對方還在這個關頭出現,隻能證明他傻的無可救藥。
事實證明,裴清還是有自覺。
宋銘和湛良陵直奔湛天年夫婦的房間,剛到門口,便聽見裏麵傳來壓抑的哭泣聲。
湛良陵僵住,他固然再未將湛天年夫婦放在眼裏,但規矩至少懂得。
何況裏麵還有湛嘉煜在。
保不準對方捏著他的小辮子告狀。
宋銘看了他一眼,直接推開了房門。
裏麵的哭泣聲戛然而止,人也紛紛看向了門口。
宋銘當做沒看見他們臉上的錯愕,直接道:“你們準備好了,我便開始施針,湛老夫人,你的病情,切忌大喜大悲。”
江慕雅無措的看向身邊的人,湛天年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聽大夫的。”
這會兒他們的身份還沒被兩個小輩承認,還是用平常稱呼為好。
湛思瀾鬆了一口氣,他追上兩人,確實有心軟的成分,但並沒有想那麽多,或者說直接認親。
隻是對於方才在樓下,兩人維護宋銘,心生了好感。
湛嘉煜看了一眼宋銘和湛思瀾,跟著道:“大爺爺,大奶奶,先治病要緊,有什麽事,後麵再說也行。”
湛天年和江慕雅隻好點頭。
湛良陵覺得自己如同一個外人,不滿道:“大爺爺,大奶奶,你們來客棧,可有跟我爺爺商量?音姨也在府上,你們還沒去看過吧?”
宋銘聽出了話裏的弦外之音,凝眉站在原地沒動。
湛思瀾奇怪的看了一眼湛嘉煜,目光又落在了兩個老人身上。
湛嘉煜皺眉:“四弟,即便爺爺掌管湛家,也未限製大爺爺和大奶奶出行。”
“是沒有,但自己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總要見麵的吧?先來見兩個外人,也不怕寒了音姨的心。”湛良陵絲毫沒覺得自己有錯,他站在湛雪音這邊。
即便被湛嘉煜狀告目無尊長,那也有理可言。
畢竟湛雪音的身份,可比如今的湛天年高貴多了。
湛嘉煜還欲再說話,卻被湛天年抬手攔住,他是老了,但威嚴還在。
湛天年目光灼灼盯著湛良陵,眼神釋放威壓:“我倒是不知道,湛家如今手伸這麽長,都已經管到城主側夫人的頭上了。”
湛雪音如今的身份,先是代表著城主側夫人,其次才是她的母家是湛家。
湛良陵這番話,無異於是將把柄送到別人手裏。
全然將湛家陷於不易之地。
湛良陵臉色一白:“大爺爺,話不能亂說。”
宋銘心道:薑還是老的辣,一句話便將人輕輕壓住了。
“你回去吧,我在這裏。”湛嘉煜到底顧念著手足之情,沒想讓湛良陵難堪。
“若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就早些滾出湛家。”湛天年不客氣道。
他這些年尋女,讓太多人忘了湛家的家主之位,本應該是他。
“回去告訴湛天齊,若是怕牽連,等我們從客棧回去,便分家吧。”
這些年,湛天年夫婦住在湛家,除了尋女,也不想爭什麽。
但如今想要他們的外孫受委屈,決計不可能。
湛家靠的不是湛天齊能力有多高,靠的是祖祖輩輩的積累。
如今的湛家,看著風光無限,實際受限於湛雪音。
這人也早就不是他們的女兒了。
“大爺爺……”湛良陵瞪大了眼睛,實在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在看湛嘉煜,神色平淡,好似早就猜到了。
“順便幫我告訴爺爺,之前說好的過繼,便將我的名字,寫在大爺爺這一脈吧。”
聽到湛嘉煜的話,湛良陵克製不住道:“你們瘋了?”
湛嘉煜打斷:“慎言。”
如今還未分家,無論這話是說他還是湛天年夫婦,都有不尊重“長者”的嫌疑。
若是被他人拿來評頭論足,隻會說湛家沒有教養。
湛良陵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捏緊了拳頭,眼神凶狠,他咬了咬嘴唇,轉身走了。
到底是小輩,湛天年也不想多計較。
他轉過身,衝湛思瀾道:“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湛思瀾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宋銘打斷道:“先治病吧。”
“好、好好!”
宋銘也沒讓其他人出去,他先是給湛天年把了脈,隨後又給江慕雅把脈。
後者積鬱成疾,要更難治一些。
“湛老夫人,若此番心脈重生,可能放下心結?”宋銘一臉認真,他可不想救了人,沒多久,又積鬱成疾了。
這話問的直白,江慕雅看向湛思瀾,眼眶一熱:“自然該放下了,雪羽還有血脈在,我已經知足。”
找了這麽多年,自然是要一個結果的。
哪怕這個結果不盡人意,至少還有希冀不是嗎。
宋銘點了點頭:“容我稍後先給你紮針。”
江慕雅點點頭,想起宋銘的叮囑,她又努力收斂情緒,露出一個淡笑。
湛思瀾心情很複雜,但兩老人身體都不好,想問的問題,還是等宋銘施針以後再談比較好。
宋銘按照慣例給兩人服用了靈泉,隨後給人施針。
兩人的身體機能老化,宋銘加大了靈泉的用量,便沒用靈草。
他落下第一針,江慕雅便失去了意識。
湛嘉煜一臉擔心,湛思瀾怕他打擾到宋銘,主動輕拍了他一下,隨後搖頭示意不用擔心。
伴隨著五針落下,江慕雅身上,仿佛多了一層流動的氣體,將她的身體全部裹住。
肉眼可見的,臉色好了許多。
湛思瀾見怪不怪,反倒是嬤嬤和湛嘉煜不可思議的擦了擦眼睛,好似覺得自己眼花了。
不過也就這擦眼的幾秒功夫,那層氣體已經全部被身體吸收。
之後給湛天年施完針後,又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不過湛嘉煜和嬤嬤都沒多問。
神醫難免有不同之處,即便跟他們說了,也不一定說的明白。
宋銘將銀針全部收起來:“一個時辰後,兩位會醒來。”
湛嘉煜點點頭,拱手道:“多謝。”
“不客氣,正好我們也有話要問。”宋銘目光直白,顯然並不打算聽其他人所言。
湛嘉煜和嬤嬤對視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湛天年夫婦身上。
湛思瀾扶住宋銘的胳膊,衝兩人道:“精神消耗大,我扶他去休息。”
經過這麽多次使用陣詭一百零一針,哪怕兩次施針,宋銘也無大礙。
但既然湛思瀾這麽說了,他也樂意配合。
等兩人回房,湛思瀾盯著宋銘的臉,用兩個聽到的聲音說:“你就不擔心他們騙我們嗎?”
宋銘笑笑,摸了摸湛思瀾的腦袋:“挺好,有防備心了。”
湛思瀾皺眉。
宋銘拉著他在桌邊坐下,剛要給自己倒茶,便被湛思瀾搶過了茶壺,倒好了茶水,喂到了嘴邊。
知道湛思瀾是擔心自己,他也沒客氣,就著對方的手,便將茶水喝了。
“別擔心,今時不同往日,我沒那麽虛弱了。”
“我照顧我夫君,理所應當。”難得湛思瀾沒有臉紅,理直氣壯說完了話。
宋銘捏了捏他的臉,調侃道:“你說的對。”
湛思瀾拿掉他的手,問:“為什麽要說那句話。”
就不怕湛嘉煜等湛天年夫婦醒來後,商量好怎麽往好了說他娘親的事情嗎。
宋銘沉默了兩秒,問:”“害怕他們其實也是為了利益,在找咱們娘親?”
湛思瀾點頭。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宋銘把人拉入懷裏,輕柔的將人擁住:“別怕,即便你沒有家人,還有我。”
醫藥世家,即便父母恩愛,其實給他的關愛也不多。
加上自己也是醫生這個職業,所以他的情感,比正常人更加冰冷。
以至於他對於家人這個詞,並未有太多感受。
所以來這之後,他也很少會想家裏。
而他唯一的例外,隻有湛思瀾。
對於這份偏愛,湛思瀾深有所感,他把下巴擱在宋銘肩膀上,重重點了點頭:“嗯。”
失去又如何,隻要宋銘在,哪怕沒有親緣,他也輸得起。
兩人抱著溫存了一會兒,又在**躺了半個時辰,這才去隔壁房間。
湛天年和江慕雅沒醒,倒是無聊的裴清,也在房間裏,正和湛嘉煜說話。
裴清:“以前多謝照顧。”
湛嘉煜:“你能看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