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嘉煜看向自己的父親,這麽多年以來,他清楚對方隻在意大哥,從未正眼瞧過自己。
此刻,竟然反駁,也是好笑。
湛天齊威壓的看向湛晟:“你方才說什麽?”
湛晟慫了,他垂眸:“……兒子什麽都沒說。”
湛嘉煜眼底的諷刺愈加明顯。
至於他娘……也沒什麽分別。
湛天年沉吟道:“嘉煜應該得的,二弟總該給吧?”
言外之意是,我的可以不要,但是湛嘉煜的必須給。
“當——”
湛天齊話說到一半,湛嘉煜忽然搖頭打斷:“不必了,湛家多年養育之恩,若還給我東西,便說不過去了。”
作為雙胎的湛嘉樹忽然感應到什麽,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湛嘉煜。
也就是在這刻,湛家的小輩恍然間明白了什麽,而作為長輩的人,心倏地咯噔了一聲,有什麽東西失去了。
湛天齊眉心的褶皺越陷越深。
湛天年沒給他猶豫的機會:“既然這樣,便去宗祠吧。”
分家也需要見證,但不是湛家的人,不能參加。
除了留在原地的湛思瀾和宋銘,還有湛雪音。
她是嫁出去的女兒,自然族譜上也沒了名字。
管家招呼兩人兩人落座,又給人上了好茶。
湛雪音不動聲色打量著兩人,方才被湛思瀾下了麵子,她還沒解氣呢。
對上宋銘那張臉,她心思又活躍了起來。
絲毫忘了自己曾派人趕盡殺絕之事。
“我聽說你是神醫,不如幫我看看如何?”湛雪音傲慢開口道。
湛思瀾皺了皺眉,不是很情願,但他還是尊重的看向宋銘。
後者此時腦海裏正閃過鴻靈的話:“機會送上門來了!”
宋銘:“……”
他站起身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湛雪音的侍女容秋身上,“借用一下手帕。”
直接觸碰湛雪音的肌膚,他嫌髒。
湛雪音沒注意到他眼神裏閃過的嫌棄,反倒是笑的嫵媚道:“你倒是懂得避嫌。”
湛思瀾捏緊了手指,別以為他看不懂那種眼神。
宋銘心有所感,轉頭看了湛思瀾一眼,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容秋將手帕遞給了宋銘。
“其實不用手帕也可,我沒那麽多講究。”湛雪音說著便將手又往宋銘那邊遞了遞。
宋銘眼皮一跳,快速將手帕蓋在她的手腕上,緊接著手指搭了上去。
果然,她身體裏積攢著魔氣,不過……好似還有一股力量。
“怎麽樣?看出什麽來了嗎?”湛雪音語氣如絲,話尾帶上了鉤子。
管家看著心驚肉跳,但也不敢說什麽。
隻得悄悄讓守在門外的下人,往外撤了撤。
宋銘見她的手指彎曲,似乎是想要觸摸自己的手,他先一步收回。
冷淡道:“音夫人,可是服用了什麽丹藥?”
原本嬌俏的人,忽然變了臉色。
宋銘趁著這個間隙,坐回了湛思瀾旁邊。
怕小醋壇子打翻,他主動握住了湛思瀾的手。
仿佛在借著對方的氣息,將手上的髒東西去掉。
湛思瀾也懶得顧及湛雪音是什麽身份了,陰陽怪氣道:“夫君,下次看診,不如帶個麵具吧。”
宋銘察覺他在撓自己的掌心,點點頭:“嗯。”
“我記得上次,那個什麽阿婆,一把年紀了,還捏著你的手摸。選個凶神惡煞的麵具,免得對你上下其手。”湛思瀾繼續道。
“好,都聽你的。”宋銘很是縱容,眼神裏盡是寵溺。
湛雪音氣的差點將指甲捏碎,她惡狠狠盯了湛思瀾一眼,又快速恢複了麵無表情。
湛雪羽果然天生克自己!
連帶著她的兒子也是!
湛雪音給容秋遞了一個眼神,後者會意,立馬道:“湛公子,在別人府中亂嚼舌根,未免也太沒教養了!”
“我看不如在湛府好好將規矩學一學。”
聽到她的話,湛思瀾勾唇一笑,譏諷道:“先自己學學規矩吧,主子都未說話,一條狗哐哐亂吠,也不嫌給你家主子丟人!”
見對方臉一黑,他話音一轉又道:“我和湛家是沒關係,但也是請來做客的人,身份是比不上音夫人,但也容不得一個下人指指點點。”
宋銘一瞧就知道,湛思瀾這是被剛才湛雪音刺激狠了。
在另一個世界,一些富婆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提出過包養,當時他沒什麽感覺,但現在有湛思瀾了,他想想,隻覺得惡心。
尤其是給湛雪音診斷過脈搏後,那種惡心感更甚了。
他壓下不適,同湛思瀾站在同一戰線上道:“音夫人,鏡城城主我們雖沒拜訪過,但在淼城時,還未見過能過越俎代庖的侍女。”
“在沐城主府也未見過。”湛思瀾補充道。
宋銘對上他那雙故作無辜的大眼睛,點頭:“對。”
容秋臉色一白,連忙跪在湛雪音麵前:“請夫人恕罪,奴婢是一時心急。”
這裏不是城主府,何況湛天年身上還有一個她生父的名頭。
哪怕再想教訓人,湛雪音也隻能暫時忍住。
“知錯了就好,起來吧。”
容秋:“是。”
經過這一茬,湛雪音安分了許多。
但這並不代表湛思瀾也作罷。
“音夫人,城主府對犯了錯誤的下人,都這麽寬容的嗎?”湛思瀾眨了眨眼睛,衝宋銘感慨道,“果然是沐城主太嚴厲了。”
“別沐城主了,萬一被聽見,又該說你生疏了。”宋銘樂的配合。
湛思瀾臉一皺:“也是,我當成義父才對。”
宋銘摸了摸他的頭:“對。”
湛雪音:“……”
秋容腿肚子一顫,臉色也越白。
湛雪音臉色難看,以往從未有人敢置喙她的侍女,畢竟對方的話,就是自己的話。
當然,也跟她的身份有關係。
湛思瀾和宋銘故意搬出沐城主,目的就是告訴她,他們你身份不低,能被她湛雪音羞辱,但不代表她的一條狗也可以。
這段時日順風順水慣了,沒想到在兩個臭小子麵前栽了跟頭。
她克製不住怒氣道:“葉思瀾,看清楚,這是在鏡城!”
湛思瀾對上她陰鷙的眼神,瞳仁一顫。
宋銘捏了捏他的手指,目光冷然的落在了湛雪音身上:“音夫人的意思可是在鏡城,下人就能在主子頭上拉屎了嗎?”
湛思瀾頭次聽宋銘說這麽粗鄙的話,下意識看了對方一眼。
“你!你們!”湛雪音臉都氣綠了。
容秋不愧是湛雪音忠實的狗,她又跪下道:“請夫人責罰奴婢。”
“自己去嬤嬤那領罰。”湛雪音捏著拳頭,咬牙切齒道。
“是。”容秋弓著身子走了。
宋銘知道兩人是做樣子,也沒戳破。
景禦還沒坐上那個位置,將湛雪音刺激狠了,他們也討不了好處。
半個時辰後,湛天年和湛天齊回來了。
雙方涇渭分明,看樣子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湛天年和江慕雅看到湛雪音沒有好臉色,扭頭衝宋銘和湛思瀾溫和道:“孩子,走吧。”
宋銘:“音夫人,湛老爺告辭。”
湛嘉煜沒看站家人,依舊站在湛天年身側,跟著一起離開。
湛嘉樹腳往前邁了一步,想說話,可又難以開口。
湛良陵冷聲道:“湛家從未虧待過他,也不知道他過繼圖什麽!”
“閉嘴!”湛嘉樹轉身,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湛良陵別嚇了一跳,嘴上不饒人的嘀咕:“大哥,我又沒說錯。”
湛良俊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說了。
羽=西=整湛雪音看向湛天齊:“我也分出去了?”
湛天齊:“自然不敢。”
湛雪音如今和湛家相輔相成,湛天年既然分家,家主之位又不在他手裏,自然要對外湛雪音宣稱過繼到了湛天齊膝下。
族中長老孰輕孰重還是拎得清的。
湛雪音點點頭。
她看了湛良陵一眼,隨即道:“我乏了。”
說完便高傲著臉走了。
“爺爺,孫兒還有事要處理。”湛良陵連忙道。
湛天齊沒心情管他:“去吧。”
“爺爺,為什麽要同意二弟離開?”湛嘉樹無端生出了怒火,生硬的語氣帶著質問。
湛良俊勸道:“大哥,這是二哥的選擇!”
“可當初過繼,他別無選擇!”湛嘉煜怒目相視。
湛良俊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
湛天齊“碰”地一掌砸在了桌上,薄怒道:“不是他,就該是你了!”
湛嘉樹繃直的背脊,忽然鬆垮了下來。
他垂著眉眼,不說話。
“爺爺,你別怪大哥。”湛良俊在心裏歎了一口氣,見湛天齊怒氣不消,又解釋道,“您也知道,雙胎之間有感應,大哥隻是暫時接受不了事實。”
湛天齊處理了一早上事宜,這會兒也累了,他擺了擺手:“你們都出去!”
湛良俊連忙招呼其他人一起走了。
到院子時,湛嘉樹突然加快了腳步。
不是往自己院子,而是朝府外走。
湛良俊想拉住對方,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來。
他其實猜到了湛嘉煜為什麽要離開,雙胎就是這樣,一旦一方比另一方優秀,免不了拿來做比較。
也免不了差別對待後,生出嫌隙。
尤其是他們這樣的大家族。
……
湛天年有馬車,宋銘剛將湛思瀾扶上馬車,便見湛嘉樹氣衝衝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