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主動伸出大掌包裹住葉思瀾的手,視線落在了顏聞抒身上,問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顏公子怎麽會在這?”
“聽聞宋神醫來了沐城,我當然要來看看。”
顏聞抒給足了宋銘麵子,言外之意是他來這,全是因為宋銘。
站在顏聞抒身後的齊溫書,目露驚喜:“原來是宋神醫治好您的咳嗽。”
之前那一群人還沉浸在宋銘認識顏聞抒之上,根本沒注意稱呼,現在聽聞齊溫書這句“宋神醫”,眾人驚耳駭目。
邱老大夫還想起一件事,他走到宋銘跟前,顫抖著問:“宋神醫,你能治好肺癆?”
宋銘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他胡說!”楊徹瞪大眼睛,一臉“不可能”。
總有一些人,自己做不到,覺得別人也做不到。
“宋銘,你小小年紀,知道肺癆是什麽嗎?”
“你能治好顏公子的咳嗽是一回事,肺癆怎麽可能呢!”
“就是!”
“灐州這麽多名醫,從未聽過有誰能夠治好肺癆!”
“不會是為了討好顏公子,故意誇大其詞吧。”
……
能來這裏的人,多多少少有點本事在身上。
沐城挨著淼城,兩城關係融洽,經常往來,所以大家多多少少聽過顏聞抒的頑疾——咳嗽。
他們相信宋銘治好了顏聞抒的咳嗽,但肺癆不治之症,怎麽可能被治好!
僅憑一句話,不足為信。
宋銘看著眾人激動的神情,再對上顏聞抒為難的目光,想到對方的身份,他心下了然。
一個城的少城主得了肺癆,若是被百姓知道,定然會影響人心。
淼城的人都不知道,這裏這些人就更不清楚了。
肺癆本來是葉思瀾用來堵楊徹的口的,沒想到給宋銘惹來了更大的麻煩。
他自責的捏了捏宋銘的手,後者風輕雲淡道:“沒事,他們不相信就算了。”
他來這裏,好奇的是齊建修的毒,對於治好肺癆這件事,這些人信不信他無所謂。
想治的人,哪怕是聽著“噱頭”也會來,不想治的人,強迫也沒用。
然而他這句話,落在眾人耳朵裏,便變成了心虛。
尤其是緊咬著不放的楊徹。
“嘖,這就是你引以為傲的醫德?”他嗤笑一聲,譏笑道,“還不如我呢。”
顏聞抒皺了皺眉,剛要出言,宋銘先他一步開口:“你們信不信跟我的醫德沒有關係。”
許久沒說話的邱老大夫,突然說:“宋神醫說的對。”
“邱老頭,你什麽意思?”楊徹怒目而視。
“我相信宋神醫。”邱老大夫臉色嚴肅,他看向眾人,“我們治不好的病,不代表別人也不行。”
“宋神醫,有空能否聊聊?”
宋銘對這位老先生尚有好感,他轉頭衝齊溫書道,“能否借支筆。”
齊溫書連忙吩咐林叔去準備。
顏聞抒目露疑惑,葉思瀾卻猜到了宋銘的意圖。
寫藥方。
王掌櫃站在他們身後,想擠上前,又不敢。
不一會兒,林叔把筆墨紙硯拿了過來。
齊溫書讓人把桌子抬過來,方便宋銘動筆。
宋銘要動筆之前,葉思瀾擔心的扯了扯他的衣服。
宋銘安撫的捏了捏他的手指,不能暴露顏聞抒的病是肺癆,那就隻能換一個藥方。
好在月華丸的藥方,他熟記於心,針厄木靈草他暫時還不打算暴露。
楊徹覺得宋銘是在裝模作樣,不屑的翻了一個白眼。
在大家看來,邱老大夫這樣的人,都做不到把自己的醫術隨便傳給一個人,宋銘一個剛出名的新秀,怎麽可能寫真的藥方。
然而就在他們質疑中,宋銘將寫好的藥方,遞給了邱老大夫。
“藥丸的製作方法我已經寫到藥方上了,製成藥丸後,一日三次,服用七天後觀察有無咯血。”
“好!”邱老大夫看到上麵用到的藥材,驚喜道,“妙啊!既止血又治虛,宋神醫你這藥方絕了!”
聽到邱老大夫這句話,其他大夫紛紛往這邊看,那模樣羨慕又嫉妒。
“邱老,讓大家看看。”
“這藥竟然還能這麽搭配。”
“看每味藥的藥效,確實是治療肺癆的症狀。”
“還真給配出來了……”
“難道連顏公子都要稱一聲神醫,真神啊!”
“邱老,等等,別收,我還沒記下呢……”
……
宋銘聽著他們誇獎的話,心想應該感謝程鍾齡。
顏聞抒在名瀾居見過藥方,他知道,這個藥方,跟他那份隻有一味藥的差別。
他看向宋銘,恰好,對方也在看他。
他沉默兩秒,衝齊溫書說:“我和宋神醫有舊要續,可否借地方一用?”
他開口,齊溫書怎麽可能拒絕,趁著其他人關注點都在藥方上,他招來林伯,在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林伯點點頭,示意顏聞抒和宋銘跟他走。
宋銘不可能丟下葉思瀾,最後三個人悄無聲息離開。
王掌櫃一個賣藥材的,對藥理並不太精通,所以對藥方興致缺缺。
他看到三人離開,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齊溫書看著這一幕,心下有了定論。
……
林伯帶著三人去了水榭的木亭,四周視野開闊,不至於被人偷聽。
“三位貴客,老奴一刻鍾後回來。”
林伯說完,躬身告退。
宋銘看向顏聞抒,問:“你怎麽知道我們來了沐城?”
“我能認出葉家小公子,葉思思身邊的人就更不用說了。”顏聞抒說到這裏,目光一沉,“昨夜,葉家派人去名瀾居了。”
宋銘眯了眯眼,眸光漸寒。
原來昨日他們一走,葉家就派人去報複了。
隻不過沒有成功,小白戰鬥力驚人,還還等人進院子大門,直接把人嚇退了。
顏聞抒安排保護的人,根本沒插的上手。
“多謝。”宋銘不是不識抬舉的人,相反有恩的人,他能銘記一輩子。
當然,前提是不會背叛。
“你不怪我自作主張就好,讓葉家打擾到你們安穩的生活,也怪我沒能攔住葉思思。”顏聞抒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帶了幾分愧疚。
“顏公子,歉意可以否落到實處。”靜默無言的葉思瀾,突然開口道。
顏聞抒看向宋銘,見對方沒有敵意,他點點頭:“請說。”
“不要幫葉家。”
宋銘絲毫不意外,他知道葉思瀾在擔心什麽,幹脆道:“顏公子,我使用我的第一個要求。”
顏聞抒已經猜到了,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說:“可以。”
“同葉家為敵。”
顏聞抒歎了一口氣:“我的命是你救的,自然站你們這邊。”
宋銘對於他的爽快很滿意:“合作愉快。”
……
顏聞抒還有事,先行離開。
宋銘和葉思瀾再次回到大廳,宋銘發現楊徹對他的敵意更大了。
齊溫書宣布道:“今日邀請各位聚在齊某這裏,相信大家也有所了解。我爹十年前癱瘓至今,並非傳言中中的怪疾,而是中了毒。”
他話音落下,在場的人立馬炸開了鍋。
“齊建修竟然是中了毒!”
“難怪當年齊溫書十歲便繼承家業了。”
“齊家盛極一時,衰敗也在一夕之間啊。”
“……”
宋銘聽著眾人“嗡嗡”地聲音,蹙了蹙眉。
就在這時,葉思瀾倏地拽了拽他的衣服。
“怎麽了?”宋銘傾身靠近葉思瀾。
後者示意他把耳朵附過去,隨後小聲道:“我剛才聽人說了一句——齊建修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宋銘眸色一沉:“確定嗎?”
葉思瀾點點頭,篤定道:“我確定我沒聽錯。”
“暫時別跟人說。”
“好。”
王掌櫃見兩人說悄悄話,眼神裏閃過一抹複雜。
“在座的人隻要能夠救我父親於水火之中,齊家必有重金相謝。”齊溫書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眾人的議論聲,“當然,各位若是不願意,現在也可以走。”
“齊少爺,不是我們不願意,是治病還行,解毒就算了吧。”
“對啊,我們不擅長解毒。”
“我也是。”
……
陸陸續續站了不少人起來,齊溫書好似早有預料,讓林叔好言相送。
宋銘注意到楊徹沒有走,甚至還挑釁的揚了揚眉。
“多謝各位願意留下,請大家跟我來。”齊溫書衝眾人做了一個“請”,隨即在前方帶路。
宋銘和葉思瀾故意走在了最後,沒想到楊徹陰魂不散。
“宋銘,你等著吧,我會拆穿你的!”
說完,他冷哼一聲,走在了兩人前麵。
宋銘和葉思瀾麵麵相覷,一臉無語。
一共來了幾十人,沒想到最後隻剩下十人。
其中跟邱老大夫相仿的人,就占了一半。
一行人到了齊建修病房,隻見曾今意氣風發的人,如今正瘦骨嶙峋躺在**,仿佛隻剩下一口氣。
宋銘隔著人群,觀察對方的麵色。
完全看不出中毒,倒像是營養不良。
葉思瀾小聲說:“好奇怪的味道。”
“什麽味道?”宋銘深呼吸了一口氣,除了熏香味,其他什麽也沒聞到。
“說不出來。”葉思瀾臉快皺成了包子。
宋銘想捏他的臉,但場合不合適,隻能作罷。
兩人沒注意到,小綠吐了吐蛇信子,想離開葉思瀾的手腕,又纏了回去。
而此時,已經有好幾個大夫上千,依次把脈了。
最後結果都是搖頭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