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溫書看著搖頭的大夫,他眉心布滿了愁悶,目光落在了站在後方的邱老大夫和宋銘身上。

邱老大夫想看看宋銘有何見解,主動退讓道:“宋神醫,你怎麽看?”

宋銘看向**半磕著眼睫的齊建修,實話實說道:“邱老,解毒我不擅長。”

他這句話立馬引起了楊徹的不滿:“既然你不擅長,那你來做什麽?總不能來湊熱鬧吧!”

聽聞他這話,邱老大夫一臉不讚同。

齊溫書麵色不虞道:“楊公子,做人留一線。”

“齊少爺,我今日可是代表我師父來的,說幾句實話罷了,難道還不興說?”楊徹盛氣淩人道。

他這話徹底拿捏住了齊溫書,後者一臉歉意的看向宋銘。

主人家都不說話了,陳老大夫這樣的外人,就更不好說了。

宋銘眯了眯眼,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葉思瀾忍無可忍,直接懟道:“那你呢?”

“既然代表你師父來,那你倒是拿出你師父的本事啊?”

“還是你就剩下炫耀師父這點本事了?”

“我……”楊徹被堵的啞口無言。

宋銘看著強勢的葉思瀾,心中一陣慰燙。

他抓住葉思瀾的手,麵向楊徹做了一個“請”:“楊公子既然是代表陳老來的,不妨先去看看?”

“總要把診斷結果告訴陳老吧?”

邱老大夫也跟著讓開了身,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你厲害,你請。

其他大夫紛紛應和,也跟著讓出了一條道。

楊徹本來想嘲諷宋銘,沒想到把自己趕鴨子上架了。

失了麵子,也不能輸了氣勢,他冷哼一聲,大步上前,坐到了床前的椅子上。

齊溫書插不上話,但對於楊徹幾斤幾兩還是清楚。

加上之前楊徹侮辱的話,他要不是看在陳老的麵子上,早就將人轟出去了。

現在看到對方眉心緊蹙,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他下定了決心。

他轉頭衝陳老和宋銘拱手一拜,說道:“邱老,宋神醫,齊某在這裏求兩位出手相救。”

楊徹聽到這句話,惱羞成怒站起了身。

他正想罵人,卻發現自己被排擠在外。

“宋神醫……”邱老大夫摸了摸胡須,看向宋銘。

後者打斷道:“邱老,稱呼我名諱吧,神醫確實還相差甚遠。”

對於邱老大夫,宋銘覺得他更像是長輩,雖然還是有那麽點好麵子,但心中有自己的底線。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對自己沒有敵意,更多的是尊敬。

“這怎麽能行!”邱老大夫可還記得宋銘贈藥方之情。

“我也是誤打誤撞治好了肺癆,並沒有神醫那般神乎其神。”宋銘謙虛道。

邱老大夫見他都這麽說了,便答應了。

楊徹不滿被冷落,他在一旁嘲諷道:“宋銘你終於承認了!沒本事就沒本事,何必把自己吹的那麽神!”

齊溫書這次沒再袒護,冷聲道:“楊徹,宋神醫和邱老都是我請來的貴客,如果你再出言不遜,恕齊某不送。”

其他人早就看不下去了,主人家都發話了,他們也不怕得罪人。

“陳老要是知道他的徒弟,醫術不行,隻能打著他的名頭挑撥是非,估計得氣暈過去。”

“誰說不是,本事沒有,倒打一耙倒是擅長。”

“宋銘好歹有肺癆的方子,他呢,有什麽……”

聽著眾人幫宋銘說話的嫌惡模樣,楊徹攥緊了拳頭。

他梗著脖子說了一句“我還不想呆了呢”,便抬腳往外麵走。

討厭的人終於走了,邱老開門見山道:“小齊,按照楊徹的性格,你再想請陳老可就難了。”

齊溫書沒有哪一刻,比現在看的更開。

他揚唇露出一個苦笑:“若是您和宋神醫都沒辦法,那就隻能說明我父親福薄。”

別看陳老有沐城第一針的名號,但他救治的人,還真沒有邱老大夫多。

其他人為邱老是瞻,也跟著說:“邱老,你趕緊看看吧,齊老爺這毒,我們前所未見。”

“宋銘啊,你也來瞧瞧。”

“對啊。”

……

宋銘心知他們是看在藥方的份上,對他刮目相看,他也不著急:“邱老,你先看吧。”

“好!”邱老上前,伸手把住了齊建修的脈搏。

宋銘見邱老大夫目露複雜,眉心擰起又鬆來,再皺眉,基本已經有了判斷。

葉思瀾看不見,隻能撓了撓宋銘的掌心。

宋銘看了他一眼,用手示意他先別說話。

正好這時,陳老大夫開了口:“毒已經滲透心脈,即便製出解藥,也無力回天啊。”

齊溫書饒是早有準備,也踉蹌後退了一步。

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陳老大夫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宋銘身上。

他衝宋銘招了招手:“小宋,你來看看。”

宋銘讓葉思瀾在原地等自己,他上前坐到陳老大夫的位置上。

其他大夫聽完陳老的話,便沒抱希望了。

看宋銘過來,也隻是象征性等著,根本沒覺得他能比陳老更技高一籌。

唯獨齊溫書和陳老大,屏住了呼吸,緊繃的看著宋銘。

宋銘把手指放到齊建修手腕上,探到脈象時,他目露凝重。

奇怪,這脈象竟然同他初見葉思瀾時有些相似。

不同的地方是,葉思瀾沒對方虛弱,毒所在的核心位置也不一樣。

他不確定的換了齊建修的另一隻手,確定沒有把錯脈後,轉頭衝葉思瀾說:“思瀾,過來一下。”

葉思瀾雖然疑惑,但還是順著出聲的方向走。

陳老大夫幫忙扶了一下,齊溫書疑惑不解問:“宋神醫,這是……”

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

總不能一個大男人離不開自己的夫郎吧。

此時,葉思瀾已經到了宋銘身後。

宋銘一手按住齊建修的脈搏,一手伸向葉思瀾,說:“伸手。”

葉思瀾依言照做,不過伸的是沒有小綠的那隻手。

齊溫書和陳老大夫看宋銘同時把脈,皺了皺眉。

“宋神醫,這是何故?”齊溫書忍不住開口道。

宋銘放開手,看了他一眼,說:“我夫郎之所以看不見,也是因為中了毒。”

見眾人滿頭霧水,他繼續猜測道:“跟你爹種的毒,很可能隻存在幾味藥的差別。”

眾人嘩然。

陳老大夫都結巴了:“這、這怎麽可能呢!”

其他大夫也跟著附和:“宋銘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是啊,你夫郎看著消瘦,但臉色紅潤,並沒有中毒的跡象啊!”

“僅僅把脈,就能知道這麽清楚?”

“陳老也隻摸出毒滲入心脈,探不到用了什麽藥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根本不相信宋銘所言。

葉思瀾抿了抿唇,有點不高興。

宋銘站起身,剛要安撫葉思瀾別在意,突然陳老出了聲。

“小宋,可否讓我給你夫郎看看。”

宋銘對上陳老那張求知欲的臉,目光挪到了葉思瀾身上。

“要看嗎?”比起陳老的驗證,他更在意葉思瀾的感受。

葉思瀾點點頭,把手伸向陳老大夫出聲的方向。

等陳老大夫仔細把完脈,他不可思議道:“像!確實像!”

他這句話落下,搞得其他人也躍躍欲試。

活像一個醫學生看到了稀奇標本,想研究的模樣。

宋銘把葉思瀾擋在身後,齊溫書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一臉誠懇道:“宋神醫,隻要你能救我爹,齊家的寶貝任你挑選。”

宋銘見他一副隻要你答應,我什麽都可以做的架勢,複雜道:“你父親的毒雖然同我夫郎的毒,有異曲同工之處,但作用的位置大有出入。”

“對方想要你爹死,所以蔓延到了心脈,哪怕你們阻斷也隻能暫時壓製。”

“我夫郎的毒,對方隻想讓他失明,所以看起來無事,但想要解毒,很難。”

“很難,就是有解,並非無解對嗎?”齊溫書緊緊抓住最後的這抹希望。

宋銘點頭:“確實有解,但隻能慢慢試。”

他看向病床的人,將剩下的後半句說完:“可你父親等不了了。”

齊溫書恍若雷劈,他雙手垂下,臉上露出悲慟。

陳老大夫拍了拍齊溫書的肩膀,又不解的看向宋銘:“小宋,我還有一點疑惑?”

“請說。”

“我能感受到你夫郎的脈搏,更穩定,就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壓製著毒性,可以說是在往好的地方發展,是你在用藥嗎?”

宋銘見齊溫書又亮起了眼睛,頷首道:“確實有。”

“宋神醫,能否試試救我爹?”齊溫書直接跪在了地上。

宋銘沒說話。

陳老大夫也跟著求情道:“死馬當活馬醫,小宋,試試吧。”

葉思瀾捏緊了宋銘的手,比起治病救人,他更害怕萬一有什麽,對方怪罪宋銘。

他深呼吸一口氣,直言道:“齊公子,可聽過一句話?”

“什麽話?”

“將死之人,生死各有天命,醫者救魂,亦擋不住閻王收人。”

葉思瀾話裏的意思很明白了,齊建修現在同死人無異,能治好就是起死回生,救不活呢?

是怪閻王,還是怪人?

這樣的風險,葉思瀾作為宋銘最親近的人,決不允許。

所以哪怕別人認定他是個逼迫別人的壞人,也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