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明白。”齊溫書目光複雜,垂下身側的手蜷縮成拳。
宋銘也沒想到,齊建修中毒,是因為好意幫湛雪羽查身世。
葉思瀾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喃喃自語道:“難怪母親總是懺悔的看向一個地方。”
葉家和齊家,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
湛雪羽的院子,在西側,她最喜歡看的方向是東北方,也就是身在城北的齊家。
“這件事怪不得你母親,她也是被人利用了。”齊建修安慰道。
宋銘見葉思瀾一臉難過,反手包裹住葉思瀾的手,他看向齊建修,問:“玉佩查身世是何意?”
“聽我夫人說,湛雪羽並不記得來沐城之前的記憶,至於那玉佩,是她的貼心之物,上麵還有她的字,應該能證明身份。”齊建修知道的也不多,因為湛雪羽自己也不知道。
他話音一落,葉思瀾頭搖的像撥浪鼓,嘴裏振振有詞道:“不可能!”
宋銘也記得葉思瀾說過,他的母親記得自己養過大貓。
這和齊建修的話,相互矛盾。
當然,也可能是隻記得部分記憶。
“我娘臨終前明明……”葉思瀾說到這裏,猛地卡住。
他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語道:“她……可能想起來了……”
“什麽意思?”齊建修錯愕道。
宋銘看著這樣的葉思瀾,一陣心疼,他伸手攬住對方的肩膀,無聲安慰。
葉思瀾抓緊他的胳膊,深呼吸了一口氣說:“我娘臨終前說,如果我走投無路,就把玉佩拿去當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她可還說了其他信息?”宋銘低頭問葉思瀾。
灐州這麽大,當掉玉佩等待一線生機,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而且從葉思瀾描述的湛雪羽來看,怎麽看都像是大家閨秀。
但十多年都沒人找,僅僅憑一塊玉佩去認親,無異於大海撈針。
葉思瀾壓抑住難過,皺著眉搖頭,他盡量用平淡的語氣說:“她跟我說這句話時,已經是回光返照了。”
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半響,齊溫書奇怪道:“你娘把玉佩給我娘,肯定也認為玉佩是真的,所以我爹出事,她會愧疚。”
“但她最後把玉佩給你了,也就是說,她把玉佩找回來了,言外之意,你母親的死……會不會是因為知道了真凶?”
這個問題,把在場的人都問住了。
葉思瀾回憶起湛雪羽虛弱的模樣,他不確定道:“我也不知道。”
宋銘把整件事情,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齊建修那塊是假的,那麽湛雪羽手裏這塊,肯定是真的。
所以真的玉佩是怎麽來的呢?
宋銘沉思之際,齊建修突然看著葉思瀾道:“可否將你的玉佩給我看看?”
葉思瀾搖了搖頭,咬了咬嘴唇說:“玉佩現在在葉思思那裏。”
至於怎麽去的葉思思那裏,宋銘結合葉思瀾的處境,便猜出來了。
無非是威脅和搶。
否則按照葉思瀾的性格,不會將母親給他的遺物,送給別人。
宋銘歎了一口氣,對葉思瀾的親生經曆,滿是心疼。
等葉思瀾情緒差不多了,宋銘問齊建修:“齊叔,下毒之人,你心中可有人選?”
“最大的可能是張氏。”齊建修臉色有些白,補充道,“我聽人說,她曾經學過藥理。”
宋銘和葉思瀾也懷疑是她。
宋銘見齊建修精神萎靡,轉頭衝齊溫書道:“剛醒來,不宜疲勞,我們出去吧。”
“好。”齊溫書上前把人放平。
後者又歎了一口氣,無奈道:“人不得不服老啊。”
“銘兄說了,爹你再活十年都沒問題。”
“十年,夠了……好好招待小宋。”
“我知道的爹。”
……
三人剛出房門,便看到了等候的白歆。
齊溫書往裏麵看了一眼,見白歆用複雜的目光看向葉思瀾,他拉著人站到了一邊。
“母親,你聽見了?”
“嗯。”白歆沒有否認,她低垂著眼睛,用難過的語氣說,“是我害了你父親。”
齊溫書眉心隆起,不知道該怎麽說。
葉思瀾現在處境很尷尬,宋銘感同身受。
前不久還圍著自己轉的人,現在正用冷漠的盔甲抵擋著自己,換誰都尷尬。
宋銘深呼吸了一口氣,衝齊溫書道:“你們慢慢聊,我們去外麵轉轉。”
齊溫書怕他們一去不回,連忙招呼一旁的丫鬟道:“帶宋大夫和葉公子去找林伯,就說我安排他陪兩位在城裏逛逛,開銷一並記在我頭上。”
“是!”
宋銘本來想拒絕,因為他確實有帶著葉思瀾離開的想法。
但齊溫書根本沒給他反駁的機會,已經扶著白歆進了齊建修的臥房。
宋銘隻好衝丫鬟說:“帶路吧。”
“是。”
林伯是個盡職盡責的管家,他帶著兩人直接去了最奢侈的那條街。
隻要兩人看過的東西,他都掏錢買了。
不一會兒,兩人手裏便拎滿了東西。
宋銘:“……”
這就是壕氣體驗卡嗎?
葉思瀾拎的都是小零嘴,之前宋銘也會給他買,所以他也沒在意價格。
宋銘怕再逛下去,林叔跟電視劇裏的霸總一樣,把這條街都買來送給他,主動道:“我們回去吧。”
葉思瀾沒有意見。
林叔一臉可惜,還有一條街沒逛呢。
他這麽想,也這麽說了。
宋銘:“……”
他之所以選擇出來逛,一是怕葉思瀾沉浸在他母親的事情裏,二是在齊府呆著尷尬,並非真的想逛。
他看向葉思瀾,問:“還想再逛逛嗎?”
葉思瀾搖了搖頭,說:“我們去茶樓坐坐吧。”
林伯立馬道:“附近就有一家,兩位跟我來。”
“好。”
……
林伯想定雅間,宋銘拒絕了,讓他隨便在大堂找了個角落坐。
角落是真的角落,樓梯擋了一半視野,外麵進來看不見,隻要他們不發出動靜,裏麵的人,也不會回頭看。
這個地方,打探消息絕佳。
宋銘和葉思瀾坐下,林叔去喊茶。
就在這時,隔壁桌傳來對話。
“聽說了嗎?齊建修被治好了!”
“真的假的?不是說快死了嗎?”
“誰這麽厲害啊,能夠讓人起死回生?”
“我侄子在醫館打雜,聽老大夫親口說的!”
“誰啊,昨天去的那些大夫裏,我聽說有邱老,不會是他吧?”
“想什麽呢!是一個年輕人,邱看都佩服的要緊呢。”
“年輕人?昨天去的年輕人,有名有姓的就屬楊徹了,他是陳老的親傳弟子,難道是他?”
幾人還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師父,請!”
宋銘和葉思瀾兩臉相望,楊徹兩個字,從兩人腦子裏閃過。
他能叫師父的人,就剩下那個沐城第一針陳老大夫了。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兩人上樓了。
就在宋銘和葉思瀾覺得對方走了之時,忽然聽到楊徹說:“齊建修的毒確實解了。”
“楊公子,你這麽厲害?”
“我聽說治好齊建修那人,還送了肺癆的藥方給陳老,是真的嗎?”
“能寫出肺癆的藥方,楊公子你可太厲害了。”
楊徹享受被人崇拜的感覺,他沒有反駁,頷首傲氣道:“是不是真的都跟你們沒關係。”
說完他轉身走了。
模棱兩可的答案,加上他的傲氣,一時間,讓其他人都認為就是他。
“青出於藍勝於藍啊,不愧是陳老的徒弟。”
“肺癆啊!肺癆可是不治之症!太厲害了!”
“是啊!陳老都做不到讓陳老佩服,沒想到他徒弟做到了。”
“……”
聽著越來越離譜的談話,葉思瀾按捺不住想站起身,告訴他們宋銘才是那個神醫!
然而他還沒動,就被宋銘按住手製止了。
“不必解釋,昨日那麽多人在,貪念一時風頭,隻會讓他摔得更慘。”
“可他在搶你的功勞!”
宋銘見葉思瀾氣鼓鼓的模樣,很想捏一捏他的臉。
不過有這麽多人在,葉思瀾臉皮又薄,還是算了。
宋銘完全忘了,當初的自己說過什麽。
也沒意識到,兩人之間的互動,已經超過了安全範圍。
正好這時林叔回來了。
他把茶放到兩人跟前,小聲詢問:“宋神醫,可要我去幫你正名?”
“不著急。”宋銘勾唇一笑,先等大家發酵一波再說。
兩人慢悠悠喝茶,前麵的人議論著齊府,新來的一波人又說起了葉府。
“葉府大小姐到底怎麽了?我聽說,昨天好多大夫上門,連陳老都去了。”
“還能怎麽,這位大小姐囂張跋扈慣了,被老天爺懲罰了唄,好好的被毒蛇咬了,你說是不是老天懲罰?”
“什麽蛇啊,現在毒解了嗎?”
“好像是陳老暫時壓製住了毒性,但毒還沒解。”
“陳老都沒辦法,那估計沒救了。”
這邊人搖頭歎息,另一波人無縫銜接道:“找陳老的徒弟啊,齊建修中了十年的毒都能解,小小蛇毒肯定不在話下!”
“你們說楊徹啊?”
“對啊,你們沒聽說昨天齊府的事啊?”
“可我們聽到說,是一個叫宋銘的年輕人解的毒啊。”
“你們聽錯了吧!剛剛楊徹才承認了是他!”
“不可能啊,我聽邱老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