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請回吧,這裏沒有葉家少爺,隻有宋夫郎。”葉思瀾決然道。
他深知被人束縛的感覺,所以決不能連累宋銘。
宋銘能夠收留他,並且心無雜念幫他治眼睛,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是他配不上宋銘。
若是有一天……真如宋銘說的那樣,喜歡上了別人……他願意成全。
隻是……想到這樣的結局,他的心就鈍痛不甘……
宋銘看著他單薄的背影,心絞痛了一下。
宋銘知道,在葉思瀾看來,他的名聲,早在葉思思陷害他之際,就已經毀了。
如果不是葉思思,“宋獵戶”也不用遭受無妄之災。
更不會有跟他的相遇,所以哪怕讓所有人低看自己,也要將他撇清。
隻是真的撇得清嗎?
張氏惡狠狠盯了葉思瀾一眼,仿佛要把人拆骨入腹。
白歆還記恨著葉家下毒之事,她諷刺道:“葉家的禮儀教養,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葉夫人,這是我葉家的家事!”張氏卻因為她這句話冷靜下來,她眯了眯眼,冷聲道。
“你!”白歆沒想到都撕破臉皮了,她還能理直氣壯說出這種話。
張氏不理她,把目光挪到了宋銘和葉思瀾身上,道:“思瀾,你和宋銘是怎麽回事,你最清楚不過,你確定要母親當著外人的麵說嗎?”
不管當初是陷害,還是葉思瀾自願。
現場隻有葉思瀾和宋銘。
隻要葉家篤定說兩人在小木屋苟合,其他人不相信也得信。
畢竟兩人從容貌來說,遇見了不心動都難。
再有,雙方都是被陷害,哪裏會和平相處?
更何況,對於葉家來說,即便出了葉思瀾這檔子事,那些想要高攀葉家的人,也不會就此退縮。
可宋銘就不一樣了,他剛出名,根基又不穩,加上得罪了陳老,想趁此機會拉他下馬的人不在少數。
葉思瀾聽出她話裏的威脅,想到葉家人倒打一耙的偏心,他攥緊了手指。
宋銘看出他的掙紮,上前握他的手。
“葉夫人,子不教父之過,你在這裏為難我夫郎,怎麽不先檢討自己?”
宋銘見她皺眉,又繼續說:“你貴為嫡母,葉思思貴為嫡女,難道僅僅因為我夫郎是庶子,就得被你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你強詞奪理!”張氏壓著怒氣道。
“捏軟柿子有什麽用,你既然想爭理,不如我們去外麵,讓沐城所有的百姓來評判評判?”宋銘冷著一張臉道。
張氏心一慌,又故作鎮定道:“你就不怕……”
她話還沒說完,宋銘打斷道:“我救人同我娶誰,跟誰又是怎麽在一起沒關係。”
張氏瞪大了眼睛,今日她來,就是仗著兩人都不敢舊事重提,所以才敢光明正大跟白歆叫囂!
可她萬萬沒想到,時隔幾個月,葉思瀾已經不怕威脅了。
而這個宋銘,也是個硬骨頭!
白歆看她抿著唇不說話,下了逐客令:“葉夫人,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不妨還是回去看看葉大小姐吧。”
言外之意是再磨蹭磨蹭,葉家大小姐說不定人都沒了。
張氏氣的不行,可又沒辦法反駁。
林伯跟白歆對視了一眼,前者麵無表情走到張氏跟前,伸出手,“葉夫人,請吧。”
仇人見麵,沒提刀相見就不錯了。
隻是請出去,已經很給麵子了。
張氏眼裏閃過戾色,縱使心有不甘,也隻能拂袖離去。
等人一走,齊溫書立馬招呼下人都退下。
白歆目光複雜的看著葉思瀾,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經曆,還是因為他是葉家人。
葉思瀾雖然看不見,但對於異樣的眼神,能夠靠感覺知道。
他下意識鬆開宋銘的手,卻被後者緊緊攥住。
宋銘麵色如常道:“齊老爺的身體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再配合鍛煉,一個月就能恢複。”
白歆臉上終於有了喜色,一旁的齊溫書眉心一蹙,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宋銘看了一眼心思敏感的葉思瀾,衝兩人說:“我們隨王掌櫃來沐城,丟他一個人在客棧,實在過意不去。”
“今日我們便回客棧了,若有要事,就請兩位來客棧相商吧。”
“銘兄……”齊溫書目露不讚同,一旁的白歆沒說話,像是默認了。
“就這樣安排吧。”宋銘看向齊溫書,直接做了決定。
齊溫書看了一眼白歆,最終道:“我親自送你們。”
宋銘這次沒有拒絕。
宋銘裝有銀針的包袱還在客房,他跟葉思瀾一起去拿。
到了房間,宋銘立馬關上門,拉著葉思瀾麵對自己。
“我當初問葉思思要那些東西,並非是為了讓你犧牲自己。”
聽到宋銘生冷的語氣,葉思瀾慌了一秒,又很快鎮定下來,他偏臉躲閃道:“我說的是事實,沒有犧牲的意思。”
“葉思瀾!”宋銘有些生氣,一是怪葉思瀾還不夠相信他的能力,二是兩人經曆了這麽多,葉思瀾還覺得他在意名聲。
他若是在意,當初就不會折磨死周三和趙四。
這還是宋銘第一次,用這種生氣的語氣,連名帶姓叫葉思瀾。
葉思瀾直接愣在了原地。
宋銘皺眉,鬆開他,拿起放在床邊的包袱,檢查了一番說:“算了,這裏是齊家,回去了再教訓你!”
葉思瀾不明白他這個教訓是什麽意思,想到自己的初衷,他既委屈,又害怕。
如果宋銘不要他了,他要怎麽辦。
可他又不敢問宋銘。
更不敢告訴宋銘,自己對他有非分之想。
宋銘拉著他上了馬車,齊溫書見兩人之間氛圍不對勁,想開口,發覺氣氛凝滯,翕動了兩下嘴唇,又把話咽了回去。
行到半路,齊溫書受不了這樣的氛圍,幹咳了一聲說:“葉夫人今日上門沒討到好,後麵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宋銘一來沐城就得罪了葉家,陳老,勉強還有一個楊家,離了齊府,隻怕麻煩會接踵而至。
宋銘眯了眯眼,語氣危險:“既然有想要我命的人,就有不想我死的人。”
一個能讓將死之人再活十年的人,他不相信沒有人不心動。
葉家雖然在沐城有一片天地,但始終頭上還有一個城主。
再說了,也不見得他對上這些人,最後倒黴的人就是他。
葉思瀾深刻體會到了宋銘生氣是什麽樣,他大氣也不敢出。
尤其是在齊府客房,宋銘那句回去再教訓,讓他十分忐忑。
齊溫書頓時茅塞頓開,他想了想說:“我父親打算在城主壽辰宴露麵,就在半個月後。”
宋銘點了點頭,提醒道:“注意別飲酒。”
“嗯,我和溫懷都會去,他酒量比我好。”齊溫書笑著道。
宋銘此次出來,隻帶了一片針厄木靈草的葉子,所以他得回去。
何況名瀾居隻有小白和魏舒,他也不放心。
如果能治好葉思瀾的眼睛,開啟空間,以後就能藥材隨意拿取,就不需要這麽麻煩了。
他也未隱瞞齊溫書:“沒有意外的話,過兩日我們就得回鎮上了。”
“這麽著急?”齊溫書想到兩人的穿著,以為是宋銘缺銀兩,他又道,“這樣吧,我在沐城給你們置辦一處宅子,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了。”
宋銘陷入了沉默。
搬來沐城住也不是不行,隻是來城裏,勢必很多藥材就隻能跋山涉水去找,不會像住在明瀾居這樣方便。
葉思瀾有些緊張,比起處於沐城這個危險的圈子,他更喜歡兩個人的家。
雖然偏遠,很多東西買不到,但隻有他們倆。
他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自私,可他喜歡宋銘,不想有一天,他親口對自己說:葉思瀾,以後照顧好自己。
他手指抓緊了衣服,又慢慢鬆了開。
“此事我再考慮考慮。”宋銘沒有給齊溫書準確的答複。
葉思瀾鬆了一口氣,想到什麽,又猛地一僵。
宋銘把他的反應收在眼裏,不過他什麽都沒說。
也沒有如往常一般,主動握住葉思瀾的手。
齊溫書當睜眼瞎,順著宋銘道:“好,銘兄你考慮好了,隨時托人傳信於我。”
“嗯。”
之後再無話。
把人安全送到客棧,齊溫書闊手一揮,直接把客棧包了下來。
等宋銘和葉思瀾上樓,他又轉頭吩咐林伯:“去看看有沒有大一點的宅子。”
“少爺是想給宋神醫和葉公子住?”
“嗯。”齊溫書回頭看了一眼客棧,篤定道,“他們肯定會回來。”
……
王掌櫃看到宋銘和葉思瀾,本來想打招呼,結果對上宋銘冷漠無情的臉,又見葉思瀾一臉緊繃,他立馬打消了念頭。
小六見他往回走,不解道:“掌櫃,不是去感謝宋公子嗎?”
“不著急,後麵再道謝也無妨。”
小六撓了撓頭,沒再多問。
葉思瀾被宋銘拉著進了房間,對方體貼的在桌邊鬆手。
“葉思瀾,初見你時,怎麽沒見你膽子這麽肥呢?”宋銘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故意沒給葉思瀾倒。
葉思瀾從他坐下的聲音,判斷了凳子的遠近,他摸著桌邊坐下,語氣軟弱:“我隻是不想連累你。”
“你現在是我的夫郎,你我一體,有連累一說嗎?”宋銘氣笑了。
從救下葉思瀾,再到領他回小屋,若是真怕被連累,他一開始就撂挑子不管了。
哪裏會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