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維護的話,讓在場的人麵色古怪。
可張氏是什麽人,她親姊是城主的側夫人,哪裏會受兩人裹挾。
她幽幽看著宋銘和葉思瀾,冷傲道:“醫術了得不了得我們不知道,不過醫者的仁心,確實是沒有的。”
這就同讀聖賢書的書生,看的都是春花秋月的雜書一般,不務正業。
葉思瀾捏緊了拳頭,心中的憤懣無處可發。
他想幫宋銘說話,可又怕給宋銘惹來麻煩。
城主府不像外麵,他們所坐的位置,就已經讓不少於覬覦了。
宋銘輕輕拍了拍葉思瀾的手,示意他放寬心。
葉家針對他,是因為他不肯救葉思思。
加上又有人撐腰,所以才敢這般肆無忌憚。
無妨,他宋銘從來不是怕麻煩的人。
“治好肺癆的藥方叫做月華丸,我不否認有前人的成果。不過跟沐城的各位名醫沒有關係。”
宋銘停頓了一下,他嘲諷的看向方才亂扣帽子的兩人,“當然,要硬說有關係,那就是陳老不相信藥方,邱老不小心沾染肺癆,配合我治療,告訴不信之人,月華丸確實有用而已。”
第一個問題解決,宋銘又看向張氏,他冷聲道:“你女兒欺負我夫郎,無禮在先,我為何要仁心救她?”
“你們葉家容不下我夫郎,既已斷絕關係,又何故來我們住處找茬?”
一連兩個問題,直接把張氏堵的啞口無言。
她氣憤的捏緊了袖子,惡狠狠盯著葉思瀾和宋銘,就差沒把心裏的那句“賤人”說出口了。
一直沒說話的葉常德,凝眸看著宋銘,思量的目光,充滿了算計。
容少奇本來想做個和事佬,讓這件事暫時先過去,畢竟今日的正主是沐城主。
然而他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方才那些不滿的人,又開口了。
“這般目中無人,我還是頭次見!”
“不僅沒將陳老和邱老放在眼裏,連帶著城主府也沒放在眼裏,竟然敢在這裏叫囂。”
“可不是嗎,本事沒兩個,架子倒是不小。”
開口說話的這些人,全都是受了葉家恩惠的人。
連帶著看向葉家的眼神,也有所不同。
宋銘好笑的看著這些人,語氣平靜道:“首先,我和我夫郎能夠來這裏,是因為受城主邀請。”
“其次,要說沒將城主府放在你眼裏的人,是你們不是我。”
“如若想在我頭上扣帽子,你們不妨告訴城主,我不配坐在這裏。”
“你!”方才還幫著說話的人,頓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如果他們能夠決定城主的決定,就不會坐在下方的位置上了。
容少奇拿出夫子的架勢,嚴肅道:“今日是城主的壽辰,可是容你們亂嚼口舌的地方?”
這個罪名大家都擔不起,張氏衝己方的人使了一個眼色,隨後便陷入了等待的靜默中。
大殿後方的耳室。
沐年成背著手,隔著牆壁思索。
張怡站在一側,臉色有些僵硬,她怎麽也沒料到,沐年成身為城主,竟然在背後偷聽。
張氏雖沒說什麽過分的話,但不難聽出她借著自己的勢壓迫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巧笑嫣兮道:“夫君,芫茜平日不是如此,定然是被庶子氣狠了,才這般口不擇言。”
“是嗎?”沐年成轉過身看她,又瞥了一眼她身後的張嬤嬤,笑著道,“宋銘年輕氣盛,芫茜挫挫他的銳氣也好。”
張怡一時分辨不出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試探自己的話,她抿著嘴唇不滿道:“芫茜做事沒有分寸,又被妾寵慣了,稍後妾定好好敲打她一番。”
芫茜便是張氏的名,張怡故意帶了嬌嗔的語氣,討沐年成歡喜。
後者果然沒再追究此事,反而問起了其他事。
“你口中的庶子,可是湛雪羽所出的那個孩子?”
張怡眼裏閃過一抹嫉恨,再抬眸時,眼睛裏已經化作了一彎春水。
“嗯,那孩子叫葉思瀾。”她歎息了一口氣,眉心露出憂愁道,“他不滿妹妹和妹夫定下的婚事,便鬧著離家出走,誰知眼睛看不見,被一個獵戶占了便宜。”
“你也知道我妹夫那性子,定然不願意輕饒,於是便逐出了家門。”張怡臉上帶著難過,似乎在心疼自家妹妹,主母不易。
“既是被獵戶占了便宜,又怎成了宋銘的夫郎?”沐年成疑惑道,眼神裏閃過一抹暗沉。
“那獵戶便是宋銘,至於他怎麽習得的醫術,妾就不知道了。”張怡微微嘟起嘴唇,單純又無辜。
一群蠢東西,這點毀壞名聲的事情都辦不好,還需要她親自出馬!
“那這麽說來,這個宋銘,也不是很靠譜。”沐年成感歎道,“本來本座還想提拔他做城主府的醫官,現在想來還是算了。”
張怡提起的心落下,又故意道:“妾聽方才談話,宋銘和思瀾關係挺好。”
“你這麽一說,倒是奇怪。”沐年成順著她的話道。
恰好這時,沐大總管來福從外麵進來。
“城主,側夫人,宴席就要開始了。”
沐年成點了點頭:“走吧,大夫人過去了嗎?”
來福偷瞄了一眼怡夫人的臉色,如實稟告道:“大夫人身體抱恙,說不去了。”
“沒想到姐姐這個時候病了。”張怡歎了一口氣,愁容滿麵,“夫君,就我陪你去,會不會不合規矩啊?”
沐年成冷哼一聲,語氣裏帶著慍怒:“讓人好生照看大夫人,她去不了,跟你合不合規矩有什麽關係。”
“這……”張怡目露猶豫。
“就這麽決定了,走,去正廳。”
見沐年成大步流星往外走,她目光閃過一抹得意。
……
“城主到——”來福一聲高呼,所有人都站起了身。
顏聞抒看到沐年成身邊的人,小聲提醒宋銘:“怡夫人。”
宋銘抬頭瞥了一眼,便跟其他人一樣低下了頭。
唯有顏聞抒這個顧客不用。
沐年成的目光不動聲色落到了身形如鬆的宋銘身上,又緩緩挪到了他身旁的葉思瀾身上。
太像了!
哪怕隻是一個側臉……
沐年成眸光閃動,待坐到位置上,又恢複了如初。
“今日各位就當家宴,無須在意繁雜的禮節。”沐年成沉穩的臉上,露出一個淡笑。
“謹遵城主之令。”
沐年成連忙擺手,又示意侍女上菜。
葉思瀾感官敏銳,知曉方才沐年成注視了自己許久,他不安的捏緊了宋銘衣袂的一角。
顏聞抒端起酒杯,笑著道:“聞抒祝城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哈哈哈,借你吉言。”沐年成端起酒杯,隔空碰杯。
有一遍有二。
一圈敬下來,就剩下不爭不搶的宋銘。
他還沒來得及敬酒,沐年成率先開口道:“這位就是年輕有為的宋神醫吧?”
宋銘站起身,舉杯行禮,自謙道:“神醫談不上,不過是對雜症有些研究的鄉野村醫罷了。”
方才被宋銘嗆的人立即跳了出來。
“城主,宋神醫這可太謙虛了,在咱們沐城,宋神醫可謂是後起風雲,隻怕是陳老都得自歎不如。”
“是啊,肺癆可是絕症。”
“誰說不是呢,我聽說宋神醫的針灸之術也十分了得。”
“……”
宋銘清楚這些人是想捧殺他,衣角被葉思瀾輕輕扯了一下,他給了對方一個放心的眼神。
“城主,可容我說兩句?”齊建修忽然從輪椅上站起了起來。
張怡睜大了眼睛,他怎麽可能站的起來!
宋銘當真治好了齊建修?連帶著經脈也治好了?
她攥緊了手裏的繡帕,低頭掩飾眼裏的震驚。
其他人,包括離的最近的葉常德和張氏,同樣一臉詫異,跟其他人一樣,充滿了不可思議。
然而更讓人震驚的是,齊建修緩步如同正常人一般,走到了中間。
他拱手衝沐年成一拜,帶著歉意道:“城主,鄙人這一身的毛病,多虧了宋神醫。”
“隻是剛恢複不久,站不了多久,隻能依靠這四輪車。”他順勢指了指輪椅,又接著說,“還請城主原諒鄙人的無禮。”
沐年成比誰都清楚齊建修發生了什麽,他壓住心裏的震撼,溫和道:“這有什麽,本座又不是冷血之人。”
“你的病可全好了?不如本座讓醫官來瞧瞧?”
這話你聽著像是在質疑宋銘,但其實是在幫人。
宋銘泰然自若看向沐年成,對方同他對視了兩秒,便又把目光落回了齊建修身上。
宋銘垂眸,眼神裏閃過一抹沉思。
張芫茜和葉常德則盯著張怡,不知道在用眼神交流著什麽。
“城主,不如讓來福去請趙醫官吧。”張怡也想知道,齊建修是真的被“死而複生”了,還是臨門登天前的殊死一搏。
“行,來福快去請。”
“是,城主。”
了解齊建修病情的人,小聲議論。
“我以為隻是撿回了一條命,多活幾日而已……”
“看他那身形,我起初也是這麽以為,沒想到他竟然能自己站起來!”
“這樣的醫術,真的存在嗎?”
有人不禁發出了疑惑。
之前看不起宋銘的那些人,現在全變了神色,不過也未主動示好。
因為一切定數,還是得等醫官鑒定後才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