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楓葉紛紛落下的時候,沈沫得到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吳逸中因為暗自結黨被皇帝發現,處以斬首。
在震驚的同時,沈沫感歎人生際遇,果真是有果必有因。
急忙吩咐紫雲準備飯食,沈沫要去刑場送吳逸中最後一程。
待到一切準備妥當了,吳逸臣卻攔著沈沫不讓她去。
“逸臣,你可以不出麵,我隻是作為朋友親人再送他一程,我隻是覺得剛剛及冠的孩子孤單上路實在有些可憐!”說完,沈沫直直的向外走去。
在這時候,大家紛紛躲避才是正常的,隻是權力的誘導下,兄弟們的感情都淡了,可悲啊可悲!
趕到大營的時候,竟然沒人攔著沈沫,難道是有人已經提前疏通了關係?不知道為什麽,沈沫一下子便想到了吳逸臣,那時中兒還小,還會纏著吳逸臣……
“嫂嫂……”
沈沫回神,隻見用木棍隔開的牢房裏,吳逸中雙手握著木棍,兩眼望著沈沫,那眸光滿是對自由的渴望,但一切都來不及了,錯就錯在,年齡不斷增長,而思維卻依舊天真。
見沈沫不說話,吳逸中麵前的擠出一個笑,聲音卻沙啞,“嫂嫂,你能來我真是太高興了,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
吳逸中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垂頭低泣。
沈沫動容,伸手輕撫吳逸中的臉頰,“中兒,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說著,沈沫也跟著哭了起來。
紫雲頭腦還算清晰,提醒道,“夫人,這飯食……”
沈沫急忙抹了把眼淚,“瞧我這記性,來,這都是你喜歡的東西,都是你喜歡的……”
“嗯!”吳逸中用力的點了點頭,接過餐盒,打開一看,硬是擠出了燦爛的笑臉,“還是嫂嫂懂我,都是我喜歡吃的!”
不管手是不是幹淨,吳逸中忙不迭的伸手就去抓,沈沫急忙攔下,“瞧你,手這麽髒怎麽吃?”沈沫拿出一方絲帕,細致的給吳逸中擦拭,等擦得覺得幹淨了才讓吳逸中繼續吃。
吳逸中使勁兒的往嘴裏塞東西,可怎麽也咽不下去,都說吃好最後一頓飯,走好最後一程,可這時候了,誰還有有心思吃飯呢?誰的本能不是想活下去?
沈沫強忍著淚水,責怪道,“你個沒出息的家夥,都多大了,怎麽吃東西還這個樣子,快喝點水!”
麵對沈沫的責備,吳逸中反倒笑了,喝了口水,好不容易才把飯咽下去,張口道,“嫂嫂,這麽多年,你一點也沒變……真好……”
沈沫偷偷地擦了擦淚水,可誰知這眼淚像開閘放水了一般,流個不停。
吳逸中伸出有些髒的手,手伸到了半空又停了,有些尷尬的縮回了手,“嫂嫂,快別哭了,你還懷著孩子呢,想讓孩子也這麽愛哭嗎?”
沈沫眼淚汪汪的看著吳逸中,皓齒咬著下唇強忍著淚水。
“時間到了!”說話間,兩個壯士已經到了身旁,由官差打開門上的鎖鏈,一邊一個押著吳逸中就要離開。
沈沫慌了,撲上去就要從壯士手中爭奪吳逸中,但沈沫哪是壯漢的對手,吳逸中邊流眼淚邊說,“嫂嫂,一會兒,你不要去看了,就讓我自己走吧,你待我的好,隻能下輩子還了……”
沈沫喚道,“中兒……”上前摟住了吳逸中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下輩子,做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嗚嗚……”
吳逸中淡笑,“好啦,嫂嫂珍重……”
紫雲扶著沈沫,壯漢將吳逸中拉走了,看著吳逸中越走越遠,仿佛著長長的牢房走廊直直的通向了地獄,下輩子切莫生在帝王家。
走出了牢房,沈沫看到了遠遠地站在樹上的吳逸良,明明是親兄弟,遇到困難的時候也隻能遠遠地觀望,權力是大家爭奪的東西,得到了權力是不是就可以失去更多東西?
根據吳逸中的請求,沈沫並沒有去看行刑的過程,古代的刑罰在沈沫看來極為變態,沒有一種是可以安逸的死去的,能得到全屍就已經是受到恩賜了。
回到家中,吳逸臣正呆呆的坐在屋內,看到沈沫回來了,低聲問道,“中兒,走的可好?”
聽到吳逸臣問,沈沫壓抑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既然想知道為何不去送送他?大家都是兄弟為何沒人幫他?難道帝王家的孩子就可以這般冷漠無情?”
吳逸臣將沈沫摟在懷中,沈沫不住的捶打著他的胸口,吳逸臣看著房梁,嗓音沙啞,“辛苦你了,你可能無法理解,中兒犯的是大罪,誰也救不了他,不光是我,相信其他人都很難過……”
沈沫哭得更加傷心,“究竟,究竟是誰這麽狠心,中兒還,還小啊……”
吳逸臣輕吻沈沫,不住的安撫。
沈沫皺眉看著吳逸臣,低聲懇求道,“逸臣,皇位上的人注定孤獨一生……”
沈沫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吳逸臣用食指封在了口中,沈沫不再多說,吳逸臣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要得到那個皇位!
沈沫推開吳逸臣,自顧自的回了房間。
沈沫一夜沒有合眼,直到到了天亮,沈沫決定去兩個地方。
先近後遠,沈沫先去了當年陪同老皇妃燒香拜佛的那個寺院,老皇妃出家後,沈沫也沒再來過這裏,這裏香火一如既往的旺盛。
由紫雲陪著,沈沫剛走進院中便見到了那個酒肉和尚躺在一塊大石板上休息,兩隻腳疊在一起輕輕晃動,那樣子自在極了。
沈沫和紫雲還沒走到跟前,那和尚開口道,“施主,好久不見!”
沈沫淡笑,“師父的聽力還是一樣的好,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下山喝酒吃肉?”
聽了沈沫的話,和尚騰地坐了起來,在確定四周沒人聽到之後,不滿的看向沈沫,“施主,這樣做就不厚道了,”和尚語氣一頓,盯著沈沫看了一陣,“施主,這事有風險,還是做好準備才好!”
沈沫一頭霧水,“什麽?”
和尚嘻嘻一笑,搖了搖頭,“沒什麽,沒什麽,施主該去下一個地方了,去那裏是對的!”
“你又知道什麽了?”沈沫問道。
和尚看了看沈沫身旁的紫雲,沈沫示意紫雲先到一旁,和尚看著紫雲走遠了說道,“施主要做的事,不會死去,但也會危及性命,切莫衝動,慎重啊慎重!”
沈沫了然,和尚說的是解救紅玉這件事會很危險,沈沫有些無力,“師父啊,我寧願當時沒有逼問你那句話的意思,現在也不會這般煩惱,都說女子應該輔助夫君,但我真的不想他去送死……”
和尚依舊保持著笑容,“那就沒錯了,去吧,該去找你該找的人了!”
說完,和尚笑嗬嗬的走了。
沈沫一刻也不耽誤,直接去了雲隱山,她要去找老皇妃,一旦皇上怪罪下來,想要保命,隻能由老皇妃出麵。
雲隱山那無數級台階讓沈沫看著有些眼暈,先前那次過來是暗塵帶著他上去的,現在隻有紫雲陪同,更何況現在身體還很不方便。
大概是看出了沈沫的顧慮,紫雲問道,“夫人可是要上山去?”
看著紫雲真誠的目光,沈沫也不好再瞞著紫雲,原本兩人是無話不說的,而在那次香菱事件之後,沈沫對家中的人們好像都不似過去那樣親近了,過去的朋友紫雲,已經完完全全成了跟班。
沈沫點了點頭,有些為難的,“是啊,要上山去找老皇妃……”
“夫人可否讓紫雲帶您上山去?”紫雲思索了一下,“紫雲可以隻站在門口的,不靠近,隻是看著夫人上上下下一定會很辛苦……”
沈沫拉住紫雲的雙手,“紫雲,謝謝,請帶我上去吧!”
紫雲一聽,開心的點了點頭。
輕功這玩意兒在古代,不,在現在也會是很了不起的一項技能,沈沫再次體驗了一下在古代坐電梯。
尼姑庵裏清清靜靜,並沒有因為沈沫和紫雲的到來發生任何變化,時不時的可以聽見敲木魚的聲音。
“施主!”一個年輕的小尼姑走了過來,對著沈沫和紫雲行禮。
沈沫和紫雲紛紛回禮,沈沫問道,“敢問,這庵裏是不是有位‘明鏡’師父?”
小尼姑指了指大殿內正在佛像麵前念經的尼姑,沈沫看去,盡管過去了那麽多年,但還是一眼便認出了老皇妃。
沈沫緩緩向大殿走去,這時候,朝拜已經結束,尼姑紛紛散去,最後就僅剩下了老皇妃自己,這一切都像是早早的就安排好了一般,大殿內,老皇妃一手敲著木魚,一手撚動著佛珠,口中還念念有詞。
沈沫深知到了什麽地方就應該尊重什麽地方的禮儀,盡管和佛無緣,但在這裏,沈沫還是叫了老皇妃的法號——明鏡。
“明鏡!”
聽到了沈沫的聲音,老皇妃的手一頓,木魚聲戛然而止,緩緩回過頭來,在看到沈沫後,神情又驚又喜。
老皇妃緩緩站起身來,站在沈沫身旁不住的打量著她,臉上滿是歡喜,“凝雪,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對於老皇妃的主動問候,沈沫有些承受不起,急忙回答,“凝雪很好,家中一切都好,您還好嗎?”
老皇妃笑道,拉過沈沫的手,“好,好,好,這裏什麽都好!”目光掃到了沈沫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老皇妃驚喜的問道,“這,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