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繃帶,席心緲就撕下裙裾的下擺充當,手法嫻熟,將水冽寒的傷口包紮著。

“這種草藥效果挺好的,不過這幾天你還是要注意一下,多多休息,”席心緲嘴裏不停著,布條繞過男子精壯的腰部,末了,打成一個蝴蝶結,“好了。”

她終是抬眸燦笑,不經意間跌進了男子一直攫住她的眼眸中,深藍纏綿,煙雨朦朧,迷蒙如霧,印射出點點淺淺的柔光,似要將她融化在這一片溫柔中,她不覺有些癡了。

她怔怔不動,那一刻,那樣的眼神,她掙脫不掉。直到當水冽寒略顯冰涼的手掌覆上她的臉頰時,她才如觸電般將臉側向一邊,他的動作一滯,停在空中的手晌久才放下,也不介意。

席心緲不自在的咳嗽了幾聲,直起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從懷裏揣摸一會,“你吃吧。”將東西放在他腿側,卻是她剛剛特意留下的野果。

水冽寒取過身邊的野果,上麵還殘留著女子的餘溫,放置鼻下一嗅,微微勾唇,卻是比雲銷雨霽後出現的彩虹還要炫麗三分。

是她的味道。

水冽寒也不急著吃,而是抬眸以一絲曖昧三分詢問的眼神視去。

席心緲一看見水冽寒他那不純的視線,則馬上是受不了的轉身,“我吃過了,這些是剩下的,不想死的話就趕緊吃了。”她惡狠狠道,像是在掩飾什麽,不過怎麽看都有點欲蓋彌彰的效果。

“很甜。”水冽寒笑著回應,看著女子不自在的背影,他隻覺得舒心溫馨,到底隻有她,才能給他這般感覺了。

重新坐在火堆邊的席心緲百無聊賴的拿樹枝扒拉著燒盡的木炭,隨意的瞥了一眼進食的某人,那永遠優雅高貴的動作叫她心生不平,看著他的樣子,好像不是在啃著山間果實而是享用精致華貴大餐一樣,切~~裝什麽蒜,她不屑著,純屬妒忌~~

“對了,那隻鳥是你的寵物吧?”她突然對那隻陰險的大鳥有了興趣,想起剛剛被它被鄙視了,席心緲愈發覺得心裏的小宇宙在猛烈燃燒。

“恩,算是吧,鯤鵬是守護曆代血穀穀主的神獸。”雖然對席心緲冒出的“寵物”一詞有些陌生,不過還是可以理解的,他老實答道。

“真是鯤鵬!?那隻怪鳥也算?”

席心緲嘴角抽搐瞪著發話的水冽寒,雖然做了準備,但是真的水冽寒如此解釋時還是吃了不小的驚,她以為,鯤鵬是神話裏的神獸,並不存在於現實中。而且那隻鳥除了樣子跟鵬像了點,其他的還真是一點也打不上邊,光是那小氣詭詐的脾氣她就嚴重懷疑它身體裏是不是寄居著一個人類的靈魂。

水冽寒有些奇怪席心緲反常的一驚一乍,還是頷首以示肯定,繼續解釋道:“鯤鵬自血穀存在起就一直起著守護的職責,它是血穀先祖馴化所得,之後便一直留在血穀了。”

“這麽說,那隻鳥已活了很久了?”

“恩,至少有幾百年了,那時先祖馴化它之時它就已成年,到如今一代代下去,它的年歲倒是慢慢模糊了去,不過長壽卻是真的。”

“活的比人妖還久,它就不嫌活膩了嗎?”有道是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沒想到這隻老鳥也活了個這般年歲,怎麽光活著不長腦子?脾氣還是臭的跟什麽似的?

“這個麽-”水冽寒露齒一笑,盡是寵溺,若有所思的望向洞口,“心兒問問它就知道了。”

席心緲挑眉,還尋思著水冽寒話裏的意思卻是猛的聽得洞口一聲飽含叱責的鳥鳴。

“啾-----”聲音之嚴厲好像不把席心緲打擊的跟落水狗似的便不罷休。

轉頭處,原是話題老鳥歸來也。

隻見它鳥臉憤憤的怒視著席心緲,腳下大爪輪番踩著地麵,嗤拉著翅膀,一掃地上的灰燼就往席心緲的方向刮去,要不是席心緲閃得快,難免灰頭土臉。

看它還不滿意似的,然後舉起右翅一擺開,直指著剛剛說它壞話的席心緲,高傲的拿鳥眼睥睨著她,那樣子好像在說:別以為我沒聽見,我的耳朵靈清著呢!

如果指著她的不是翅膀,還真的讓人懷疑它其實是拿一根手指戳著席心緲的,

反觀席心緲,額角似乎有黑線掛下,還真是說老鳥老鳥就到,連曹操也要閃一邊去。

“一隻鳥脾氣臭到你這份上,我都替你所有的鳥胞感到羞恥。”

席心緲也不是吃素的,被一隻鳥欺負,生平還是第一次,也不管現在她與它是一個人與一隻畜生的差異,當即就尖酸的毒舌。

“啾啾啾!”老鳥仰天長嘯,似乎是憤怒之極,張開大嘴就要向席心緲啄去,那架勢,勢要跟席心緲幹上一架、拚個你死我活才會罷休。

“孽障,還敢放肆。”水冽寒壓著嗓子低聲喝著,聲音比平時還要低沉幾分,是不能抗拒的威嚴與嚴厲。

說也奇怪,本是怒氣滔滔的老鳥在聽到水冽寒的訓斥之後馬上收斂下來,難掩委屈的看著沉著臉的主人,又扭頭瞅瞅一臉得瑟的席心緲,它的腦袋就在兩人之間瞅了好幾個來回,好像明白了那個囂張的女人是主人護著的。

忽的泄氣般耷拉著腦袋收起翅膀交叉於後背,一步步慢慢的踱到一個較為遠的角落,複又伸出右翅在岩壁上扒拉著,而腳下也不停著,鋒利的爪子在地上鬼畫符似的勾著圈圈,發出“呲啦呲啦”的摩擦聲,還不止,還嫌不夠表達情緒似的,搖頭晃腦的在那裏黯然神傷,伴隨著淒慘的歎息聲。當然,那歎息到了它嘴邊,也隻是單音節的“啾啾”聲~~

……

席心緲石化了,好久才僵硬的從老鳥身上回神,對一臉淡定似乎在就習慣的水冽寒伸出大拇指,“強悍,受教了。”這話她說的誠懇,當真是佩服。

“它可有什麽名字?”

“若心兒願意,就賜它一名如何?”他明眸含笑,她的心思他一向清楚。

“真的?你不怕我給它取什麽阿貓阿狗的名字?”

“名字隻是代號,況且由你命名,自是它的福氣。”瞥了一眼角落的鳥影,將老鳥對過來的欲言又止輕飄飄的回絕過去,不容它反駁。

“這樣的話,我就不客氣了,取什麽名字好呢?”席心緲當下一喜,摩挲著下巴考量,亦是學著老鳥剛剛的樣子踱到它身邊,征求般的看著老鳥瑟瑟卻又不平的眼神。

“阿甘?”老鳥一個哆嗦,她呲牙無害。

“啊花?”顫抖中,估計是氣的。

“蔥頭菜頭……”老鳥絕倒。

最後在老鳥幾近氣絕身亡的時候終於聽到了席心緲的最後定論-----啊不。

老鳥悠悠轉醒,乞求般的望向主人,可惜,那個男子眼中現在隻有它身邊露齒展顏的女子,哪裏看的見它的訴苦,就是看見了,估計重新上訴的幾率也不大。

早知道他是一個有異性沒人性,賣鳥求佳人一笑的叛徒,它就不來了,乖乖的呆在老窩,好吃好喝被當做祖宗一樣伺候著,管他是不是被地震給壓死呢!可惜,一切都晚了,它的悲慘命運是改不回來了,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啊不啊不……”席心緲惡趣味的一個勁叫著,黑眸中盡是邪惡。

“啾---”盡是淒婉,啊不(馬上應用上,(*^__^*)嘻嘻……)鳥眼一翻,鳥喙上的氣孔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份。

第一回合,啊不vs席心緲,席心緲完勝!

而不遠處那個坐在稻草上的男子,隻是默默的看著那裏相互打鬧的一人一鳥,看著她如孩子般肆意打擊著躺在地上已經沒有力氣撒潑的啊不,他跟著被染上笑意,是寵溺,是縱容。

原來快樂,也是會傳染的……

京城。

與那個不知名的山洞不符,這裏到處是緊張壓抑的窒息之感,京華煙雲,齊國的京都,注定要經曆一場煙雲。

現在京城,流傳著兩種圍繞當朝兩個核心人物的說法。一是早前就散布的,太子出巡是為暗度陳倉,實為集結兵力一舉奪嫡,而駐守宮中的七皇子齊澈,更是利用虎符調兵遣將,籌備兵力等候叛軍來襲。現在的皇宮裏,是被七皇子的人層層看守,外麵的人進不得,裏麵的人出不得。

第二種便是與前者截然不同的說辭,就在太子造反的謠言出來後幾乎是馬上的就出來了另一種說辭:說七皇子是故意散步太子造反的謠言,為他的調兵於皇門前作掩飾,實則是為栽贓太子再趁機逼宮。太子已經調集兵力前往京城,勢要將齊澈這個逆賊拿下,還他公道。

一時之間,兩種言論,一經爆出就立刻引起軒然大波,不管怎樣,兩位在朝中勢均力敵的最為看好的未來儲君人選已經徹底撕破臉,兩軍對峙,戰事一觸即發,已經被在所難免。

生靈塗炭,哀鴻遍野,這幾乎是每個人都能遇見的結局。局勢緊張,人人自危,生怕被卷進這場奪嫡之爭,眾說紛紜,但心裏卻或多或少都明白,那個在皇城裏的帝王,已經無力挽回他的兩個兒子的爭奪了。

昔日繁華的京城,難道真要引來一場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