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日子飛快的過,距離上次竹林席心緲失控的一番發泄後已有一些時日。這幾日,日落苑仍是安靜的沒有絲

毫的

異常,好像上次席心緲的反常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好像影也從沒有出現在竹林。一切,宛若幻覺。

隻是,他們都明白,有些事,雖不捅破,卻是真實存在了。

在這正常的有些過分的平靜外表下,沉默做了最好的詮釋。

日落苑雖大,卻是裝不下裏麵各人的心思:有人傷痕累累卻強裝無礙;有人滿腹疑惑卻不敢相問;有人相知相惜

卻無

可奈何……

今日難得放晴,積雪消融,透著凜冽寒意的溫暖,就這樣矛盾卻不可剝離的一同席卷而來。

在讓人稍覺和煦的同時卻不得不承受刺骨的冰寒。

就連天氣,也是這樣複雜呢!

屋內,席心緲一人坐在梳妝鏡前,未施粉黛的絕世容顏冷豔之餘也是難掩眼底的一片青灰,她就那麽怔怔的望著

銅鏡

中自己的模樣,看著鏡中那犀利與脆弱並存的矛盾神色,看著自己的手撫上臉頰,從額頭劃過,劃過微皺的眉頭

,劃

過下頷,停在那裏。

這就是你嗎?原來,你還會露出這樣疑惑的表情麽?原來,被一個人狠狠揭穿偽裝之後便是這樣的感覺麽?

想起那日他說的話,那麽冷,那麽狠,隻要一眼便能看透至靈魂深處。水冽寒,好啊!

自卑嗎?怯懦嗎?

鏡中的女子眸眼一暗,眼神不自知的空洞,隻剩慘敗。

是啊,她就是自卑,她就是怯懦。

他說的沒錯,感情,因為自卑,所以拒絕,因為畏懼,所以抗拒。

為了掩飾這份自卑怯懦,她用冷酷漠然來偽裝。

她拚命的偽裝了這麽多年,騙過了自己,騙過了所有人,卻是換來他悲憫且譏嘲的一句“可憐”。說的真好啊!

將手伸張在麵前,低頭靜靜視著,不自覺的勾起嘲弄的弧度:這雙手,是屬於地獄的,這個靈魂,是一個惡靈。

置於

感情,不配吧……

那日他帶走她後,誰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禁忌,在不算結局的結局中結束了。隻是,她能感受到他們之間又多

了一

個隱晦的默契:他們都在避免著揭開它。

在未來未知的時間裏,它可以存在多久?當終於有一天還是不可避免的舊事重提時,那樣的徹骨,她可還要再經

曆一

次?

她以為她一直是堅忍的,一個屬於孤獨的人習慣的應該是承受而非宣泄。可是,那天,在他麵前,她還是將自己

隱秘

的一麵還無顧慮的展現了。那麽酣暢淋漓,那麽不顧一切,隻因,是他的守護嗎?

和瓊,你到底是怎樣想的?原先的堅持現在可是依舊堅持著?

慢慢的收攏拳,黑眸中的一點光在收攏的力道中慢慢凝聚,堅定……

“咚咚咚”有人輕叩門扉。

“小姐,老爺叫您到小屋一聚。”門外冰凝輕聲稟告著,卻不進去,等待著屋內女子的回答。

“可知何事?”

“冰凝不知,隻是看傳話的丫鬟描述,好像挺著急的。”

屋裏沒了聲響,卻是片刻之後門“吱呀”一聲開了,冰凝抬頭,“我去去便回,叫影回來時直接到書房等我。”

撫了

一下袖子,帶走一身寂清。

冰凝頷首以應,看著那消瘦挺拔的身影獨自離去,眸底似有些湧動,閃現過難以察覺的哀愁。

一路上,碰到席心緲的家丁婢女無不向她弓身施禮,席心緲氣勢天成,所到之處家仆皆是駐足垂首。她隻管朝小

屋走

去。

“席心緲。”一道不算響亮的女音突兀的插進來,沒有忽略其中隱含的尖銳,席心緲微微停頓便不理會。

“喂,我叫你站住!”

一個火紅的身影快速攔在席心緲麵前,雙手張開霸占了唯一的通道。

席心緲皺眉視著麵前已染上薄怒的雷青青,步子卻已經停了下來。

小跑跟上的雲兒一急,連忙向喜怒不顯於色的席心緲行了禮,“席小姐好。”

之後便拽著雷青青使眼色,她的姑奶奶哎,她怎麽還是這麽沉不住氣?

被雲兒一拽,雷青青才有些收斂,怕歸怕,但是骨子裏的傲慢也不是說沒就沒的,隨即微揚下巴不屑道:“我不

管你

跟他之間是什麽關係,我奉勸你一句,別人的東西,你最好不要搶!”

眼角粗粗一看,沒有將她放在眼裏,“讓開。”她沉了聲。

不知道裏麵僅她知曉的隱隱不快是為哪般。別人的?隻因為這個嗎?

沒有忽略席心緲眼底的冷冽,雷青青不受控製的一抖,腦子忽的就映入了那天他抱著她飛離而去的翩然場景,一

股難

消的妒意直衝腦門,竟也不顧席心緲此時駭人的眼神,奮力甩開雲兒緊抓著的手,不怕死的回道:

“席心緲,他是我的,認輸吧!”

“想死?”席心緲隻是淡淡回瞟了一個眼神,周身驟然殺氣圍繞,她最討厭擋道的狗。

“你!”雷青青氣急,卻礙於雲兒的拚死阻攔僵持不下。

“席小姐,雲兒代小姐給您賠不是,小姐剛被將軍認為義女還有很多不習慣,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雲兒死命的圈住暴動的雷青青,一邊懇切的向席心緲示弱。

席心緲難得用正眼瞧了一眼那個說話的丫頭,眼裏快速的閃過一抹深意。這個丫頭,有點意思。

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老爹還在等著,她就放過她一次。

見到席心緲無意刁難,雲兒連忙拽著倔的跟頭牛似的雷青青挪到一邊,讓出大道給席心緲走。

看著席心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雷青青一下子掙開了雲兒的禁錮,也不見有多費力,也不知道剛剛怎麽就被一個

小丫

頭死死的給抱住了。

“雲兒你皮癢了是不是!”雷青青提著雲兒的衣領瞪目怒視。

“小姐息怒。”雲兒卻是沒有了剛剛見到席心緲時的慌張,領口雖被雷青青拽著難受,卻一臉的從容不迫。“且

聽雲

兒為你解釋。”

“哼,有什麽好解釋的!”雷青青生氣的扯著她的衣襟就是一甩,撤了手,餘怒難消,雙手叉腰。

“小姐可知她是去何處?”

“何處?”雷青青撅著嘴憤憤道。

“正是將軍那裏。”

“你是說……”雷青青忽的亮了眼,複又看了一眼那方向。

“想必將軍也是聽到了一些言論,今日便是找的她了解情況了。”雲兒降低了聲音,似乎帶著某種神秘。

繁華都市從來都不缺蜚語流言,稍一散播,都是炙熱人口的不衰話題。

“哈哈,她席心緲也有今天!”雷青青難掩心中快意,眼中凝著一抹陰毒,那個賤人,也配跟她搶男人?

搶別人的未婚夫,橫刀奪愛,敗壞門風,厚顏無恥……這些話題若是擺在她的身上,那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

她們私底下向外散布了這些謠言,果不其然,一傳十十傳百的蔓延開來,現在京城上下誰人不是對話題人物席心

緲津

津樂道?

被推至風口浪尖成為眾人口中的不要臉的賤人,那感覺,想想就讓人覺得舒暢!

雷青青頓時鬱結一掃而光,直達眼底的笑意閃亮逼人,“雲兒,這次你功不可沒,走,出去逛逛去,小姐有賞!

“謝小姐。”雲兒衝著那走在前頭的女子福身一鞠,嘴角上揚,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另一邊。

“你想說什麽?”看著眼前一直擺弄著花花草草的老人,席心緲有些莫名。叫了她來,卻是將她晾在一邊,感情

她是

來觀摩如何培育這些植物的?

“你覺得這株蘭花如何?”那頭,席傲天終於幽幽傳來了話,隻是手中的活並沒有停下,蘸著水的手輕柔著彈射

著,

將水滴彈射在那株植物上。

看著那深綠色還帶著光澤的墨蘭(注一),花葉上還餘留著晶瑩水滴,光照下,清澤微微,“清豔含嬌,幽香•四

溢,

氣、色、神、韻,四•清皆具,倒不失為上品。”

聞言席傲天微笑頷首,“你能說出如此評論,看來你很懂它。”

看著眼前穿著樸素儼然與花匠無異的老爹,席心緲心下感慨:經此一役,老爹看透了很多,這樣,似乎也不錯。

微微

蹙眉,隻是這與他叫她來有何關係?

將席心緲的不解看在眼裏,席傲天站起身拍拍塵土,為自己倒了一壺茶,坐著淺啖著。

“丫頭,外麵的謠言你可曾聽過一些?”

“怎麽,就為這事?”挑眉,吃驚於老爹的鄭重,相比之下,席心緲倒是真的無所謂,嘴巴長在別人嘴上,悠悠

眾口

,怎堵?

“空穴不來風。”話雖如此,但是他一見到丫頭那樣子便寬心了不少,隻是女兒家的聲譽不可無視。

“你相信?”淡淡瞥了他一眼,席心緲也自顧坐下,學著他的樣子眯眼愜意的啜著茶。

“為父自是相信你的為人,隻是……”席傲天陷入了難色,臉上浮現一抹猶豫。

“有什麽問題直說吧,免得給自己心裏添堵。”

放下茶杯,席傲天收起了剛剛的隨意,凝著席心緲的樣子透著嚴肅:

“丫頭,你跟我說,你跟血穀穀主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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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春蘭春天開,蕙蘭夏初開,建蘭夏秋開,寒蘭冬天開,墨蘭冬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