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琛語氣清冷,“你對他情深義重,以死殉情,他未必有情有義念你這份犧牲,他當時但凡考慮你的生死,也不會連累你。”

李素梅淡淡笑,“他走投無路才來投靠我,若不是最親的人,他又怎麽敢把命托付給我,我死了不要緊,要緊的是他能活著。”

都說是戲子無情……

隻是今天所見卻與往日不同,顏星畫步步為營算計隻為了回報師恩,李素梅不畏生死也隻是為了護著同門師兄,皇甫琛深受觸動。

之前他不是沒有衡量過利益得失,在確保不會觸及督軍府利益,找到周全退路,他才帶著顏星畫來監獄裏,現在他有些汗顏。

皇甫琛沒再說話,這時門口的守衛過來催促,“少帥,這裏不能久留,楊成恩隨時都會過來審訊犯人,讓他看到你在這,未免會反咬一口,在師座那不好說清楚。”

皇甫琛看到顏星畫萬般不舍,對守衛說,“打開門,就五分鍾,師座怪罪下來我擔著。”

那個守衛想了想,還是拿起鑰匙打開牢房門。

顏星畫忍著心中不舍,迅速幫著李素梅上藥,此時皇甫琛轉過身麵對著牆壁,顏星畫也沒敢再耽擱,隻說,“師傅,我一定想辦法救你,這些藥你藏起來,自己敷……”

“不需要了!”

“師傅,你要信我,你說過事在人為,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顏星畫信誓旦旦,即便心裏此時毫無著落,她也要給師傅活下去的希望,李素梅不想耽誤顏星畫太多時間,收了藥物,答應她會照顧好自己。

皇甫琛拿出懷表看了一眼,轉身走到顏星畫身邊,提了提她的衣領,“該走了。”

顏星畫剛剛起身,聽到身後有急促腳步聲,守衛說,“少帥,楊成恩來了,現在已經到門口……”

顏星畫也自知惹了麻煩,慌忙出來,讓守衛鎖了牢門,站在皇甫琛身後低下頭,皇甫琛依舊淡定,聽到進來的人語氣帶著幾分嘲諷,“我當是什麽人半夜三更探監,原來是江城督軍府的……怎麽,舊相識?”

皇甫琛神色一冷,語氣帶著不容侵犯,“楊成恩,注意你的用詞,別以為在華京有師座罩著你,我就不敢拿槍對著你的腦袋……”

當初皖南一戰,皇甫鎮北帶著人馬正在前線奮勇殺敵,需要支援的時候楊成恩壓著部隊遲遲不肯伸出援手,這一耽擱,貽誤最佳支援時間。

皇甫鎮北眼看就要全軍覆沒,十八歲的皇甫琛單槍匹馬闖進軍營,拿槍要挾楊成恩發兵,楊成恩根本沒有怕地,沒想到皇甫琛朝著楊成恩耳垂開了一槍……

楊成恩當時要槍斃皇甫琛,沒想到皇甫琛身上帶著一捆炸藥,也在同時,趙司令已經發兵,楊成恩不得不發兵。

到現在楊成恩缺著半個耳垂,時時提醒他上次受辱的經曆,聽手下稟報,皇甫琛帶著副官深夜探監,他自然是要來看看皇甫琛是什麽意圖。

“你身上又綁了炸藥?”

“我的炸藥是為懦夫準備的,楊司令如今也沒有縮著脖子躲在後方,我想也犯不著大動幹戈……”

皇甫琛一句不讓,句句戳心,楊成恩臉色微變,但到底還是沒有翻臉,走過來佯裝和氣,“沒想到多年沒見,少帥脾氣還是這麽耿直……楊某自愧不如。”

楊成恩說話的時候,要以長者姿態搭著皇甫琛的肩膀,皇甫琛的眸子冷冷地盯著他的手,像是一隻肮髒的豬蹄要搭上來似的,楊成恩尷尬不已,放下那隻手訕訕笑了笑。

這一笑就留意到皇甫琛身後顏星畫,眸子一亮,語氣帶著玩味,“少帥,這副官怎麽瘦雞一樣的,像個女人,督軍府不會是挑不出來合適的副官人選,選這麽一個像娘們兒一樣的人吧。”

皇甫琛眼神回敬他,不冷不淡,“楊司令如此關心我,是因為我們之前有什麽舊情可以攀談嗎?”

“我隻是好奇,你深夜造訪是不是想劫獄。”

“我要劫獄,你現在還能好好站在這?”

兩人你來我往,句句不帶情緒,可是句句帶著殺氣,在場所有的人都斂聲摒息不敢抬頭,楊成恩走到守衛跟前,抬起手不由分說狠狠打了守衛一個耳光,“老子叫你看守監獄,說了蒼蠅也不準放進來一隻,你當老子是聾了還是瞎了?”

守衛半張臉被打得通紅,也不敢分辨,隻是立正,“楊司令教訓的是,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在老子這,犯錯的人沒有以後……”

楊成恩鬥不過皇甫琛,深知皇甫琛跟趙偉雄的千金要訂親,隻能把氣撒到守衛身上,說完,有人上來押著守衛就要出去牆壁。

顏星畫往前一步,被皇甫琛抬手擋下,“楊司令對待手下如此殘暴,不怕軍中人說你是暴虐的屠夫?”

楊成恩皮笑肉不笑,“少帥的手伸得太長,半夜探監的事情我暫且不跟你尋根問底,我管理我的軍中事務,少帥有什麽幹涉的權利?”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楊司令應該懂……我來監獄,是因為李素梅是江城人氏,你在江城打著師座的名義抓人,我還沒有跟你算賬,你現在要槍斃這個守衛跟我叫板,那我們就去師座那好好談談……”

皇甫琛說完,眼皮微挑,漆黑似墨的眼睛裏透著幾分冷邃,楊成恩跟皇甫琛對視,最終還是敗下陣來,這件事情,楊成恩的確做得不地道。

楊成恩卸下身上的敵意,叫人鬆開了守衛,“今天就給少帥一個麵子,這守衛我也不要了,你帶走,省得我日後一失手敲了他的腦袋……”

“多謝!”

皇甫琛沒見跟他廢話,邁開修長雙腿往外走,顏星畫不敢遲疑,慌忙跟上,不料走到楊成恩身側突然頭上一空,楊成恩手裏握著顏星畫的帽子,哈哈大笑,“老子就說,一個副官打什麽耳朵眼,原來真的是女的……”

顏星畫一慌張,手足無措,隻是聽到監獄裏傳來楊成恩那種可怖的笑聲,皇甫琛伸手把她護到身後,“別怕,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