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時臉色發青,她就該捂住耳朵少聽些沈闕的秘密!
“所以沈闕此人莫要深交,況且滿京都盛傳他不近女色,為何獨獨接近你?幫助你?”
崔雪時有些汗流浹背,訕訕道:“許是他愛上我了吧...”
“哈哈哈!”宣老夫人拍手大笑,重重拍著崔雪時的手掌。
她這外孫女的容貌確實可以稱得國色天香,能引得旁的男子多看幾眼,也或許能叫人念念不忘。
但沈闕,他一個不近女色,常被調侃喜歡男人的太子太師,怎會在這短短幾日突然愛上崔雪時?
“外祖母隻是想說,他接近你是有目的,而這個目的是圖你現在貴為王爵之女的身份。”
崔雪時看著宣老夫人笑到半躺在車壁前,歎氣道:“外祖母放心吧,外孫女會小心,會遠離的。”
話正說完,三輛馬車繞進小路往寂靜山坳中踏去。
到了宣府門前,沈闕留下的十餘禁軍便立刻衝進宣府。
隻禁軍隊列內的其中一人沒隨他們衝去,他站在崔雪時跟前,握拳道:“屬下慈禪,護崔郡主安全。”
一路上都沒注意到這個人,沈闕身邊之人還真是神出鬼沒。
崔雪時笑著:“慈...禪?多謝你啊,如今已到宣府無不安全之處,你可以回去歇息了。”
誰料慈禪壓根沒想走,指著自己幹裂的嘴說:“屬下想討杯茶喝。”
崔雪時懂了,這分明是沈闕專門留在她身邊的探子!
宣老夫人也猜到其中意思,她先行禮示,伸出手邀他道:“小兄弟進來吧,隻要不嫌棄我們宣家茶湯平凡就好。”
慈禪比起青峯身形要更加高壯,許是多年暗探養出的毛病,他沒習慣從正門走。
聽宣老夫人請他進去,他做出的反應是輕功躍到青瓦上再飛下宣家院落內。
眾人就這麽看著他的動作,都忍不住嘶了幾聲。
院內安靜依舊,婢女仆從還是一如往常地忙忙碌碌,端著糕點碟擺放在紫檀案上。
崔雪時坐在案前小憩,睜開一隻眼小心翼翼瞥著立在正廳門前的慈禪。
好一會兒都不見他放下茶盞,他這就沒打算走。
直到方才那十餘禁軍齊齊站在廳外道:“稟郡主,院中無人!”
羅淑嫻慶幸自己的消息傳得及時,沒叫他們發現。
她撫著胸口,聳了聳肩,攤著手道:“我就說嘛...雪時啊,你舅父確實不在府上。”
見宣老夫人麵色不愉,她支吾補充道:“但...舅母一定會將他抓回來!此事真是苦了雪時了...”
崔雪時方睜眼,感受到羅淑嫻的虛情假意,嘴角抽搐。
酸酸地用拇指在眼尾擦淚,“那就多勞舅母費心了,我自以為與舅父是親人,到底是要問清楚他究竟為何這麽對外甥女的...”
羅淑嫻大拍桌子,“肯定是被那沈家人蒙蔽了!”
“囔囔什麽?”宣老夫人眼睛看向慈禪,“小兄弟坐下用些糕點墊墊肚子吧,一會兒就傳午膳了。”
慈禪放下茶盞,搖頭抱拳道:“那屬下便不打攪貴人用膳,這就回去複命。”
說罷,慈禪大步流星踏了出去。
崔雪時實在沒胃口,滿腦子都想著外祖母所說的沈闕身世。
“外祖母,舅母,我想先去歇歇。”
“身子是不是不舒服?”羅淑嫻關切。
“她這是天兒熱了沒什麽胃口。”宣老夫人柔聲,“你叫庖廚兩個時辰後做一碗冰酥酪就行。”
“還是外祖母懂我!”崔雪時跑上前,撩開麵紗一口親在宣老夫人臉側,一溜煙跨出廳門。
宣老夫人笑著摸著臉,羅淑嫻扭頭嫌棄不已。
多大人了真是不知羞。
崔雪時回了抒芳堂靠在美人榻上,又覺得不對勁,走到銅鏡前取下麵紗。
瞧著鏡中的緋唇周圍已然退了些紅圈,她立時如釋重負。
待會兒吃冰酥酪的時候就不會被瞧見了。
她滿意地點點頭,回到榻上安穩小憩。
......
天近昏暗,彼時已過了四個時辰,宣家銅鐵大門門環被人連連叩響。
管家去開了門,對著外頭戴著青銅麵具,穿著皮甲的京都巡邏軍說了幾句。
管家聞聲色變,又急又怕地朝院裏吼:“夫人呐!出事兒啦!老爺出大事了!”
羅淑嫻從廳內走出來,喝道:“這麽大聲你嚎喪啊!能出什麽大事?!”
“我...真是喪啊!夫人您快去看看門口吧!”管家嚇得快仰過去,急急跺腳。
羅淑嫻驚疑地大步大步往外去,巡邏軍還站在宅字外,領頭的漠然:“弟兄們今夜照例巡察,在麓山山腰發現這具屍首。”
“宣夫人來認認,此人是不是府上宣老爺。”
羅淑嫻不淡定了,看他們身後那擔架上蓋著的白麻布,不知不覺地流出眼淚。
她心裏一直念著“不是他,不是他”,擰緊了眉快步走上前一把掀開白布——
上頭躺著的單眼男漢臉上沾滿了泥,脖子上是鐵鏈的勒痕,額頭還有個空空的冒著血肉的洞!
羅淑嫻哭著跪下,狠狠往他身上錘了一拳,見他什麽反應都沒有,仰天道:
“啊——天可憐見呐!!老天爺真這麽狠心拿了你的命啊!”
“宣夫人節哀。”巡邏軍轉身要走,羅淑嫻趕忙抱著一人大腿。
“我問你,他怎麽會死得那麽慘?!!”
“宣夫人...這麓山上頭就是禦林,山腰上是布了陷阱的,從前你們住在這兒時,我們不就提醒過一定要遠離麓山。”
羅淑嫻心痛如刀割,巡邏軍抽出腳離開,她的手緊緊摳著泥土。
慘叫一聲,“啊!!”
崔雪時就是被這聲音吵醒的,她噌地坐起身,隻見外祖母已坐在自己身前。
外祖母眼皮贅贅,鼻尖已經泛紅,雙手還抖個不停,崔雪時憂心忡忡問:“外祖母,您怎麽了?”
“時兒,你舅父走了。”宣老夫人抬起那雙沉重不已的眼。
崔雪時捧上她的手,看外祖母麵色發白,她頓時明白這句走了是什麽意思。
“怎麽走的?”
宣老夫人明顯還處在大悲中,她眼神空洞地說:“麓山陷阱...時兒,我們一起回卲陽先將你舅父帶去故土葬下吧。”
“好。”崔雪時咽了咽口水。
“還有裴家婚事,我將才已寄了事關愔愔和玉兒的退婚書信。”
崔雪時心底一笑,表麵淡定的又應:“好。”
“此次回卲陽...你也去見見裴家那位大公子,若是你們合眼緣也試著相處相處。”
宣老夫人莫名提起也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崔雪時眉眼中閃過一絲難過,眼見抒芳堂門邊印出一道高壯人影。
她閉了閉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