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二十五歲,自己也小有一番成就之後,這才能夠搬離了白家,單獨下山去居住,他也是為了能夠更加方便的去尋找烏其蕪的下落。

曾經白家的先長老們告訴過他,烏其蕪的消失是因為他去山上采藥,卻遇到了山匪,後來他為了脫身而一把火燒了山,自己卻也被困在了大火之中無法脫身。

白家的人得了消息趕過去之後,也是隻能去領認屍身,他們怕影響不好,在白家諸位弟子之中引起恐慌,非議不斷,所以就草草的了事。

白清河當時就是被幾位先長老所看重的弟子,他們也知道白清河和一位外門子弟素來交好,而那外門子弟正是烏其蕪,也算是為了撫平白清河的情緒,想要安撫他,所以還特地在一處偏僻安靜之中,將烏其蕪給安葬了。

身為外門子弟,自然是沒有資格被葬在白家的土地上,所以隻能安葬在別處,而且能破例為他立一口墓碑,已經是給了白清河極大的麵子了。

當時白清河覺得有幾分可笑,明明受到傷害的是烏其蕪,死後卻連立一個帶著名字的墓碑,都需要看在別人的麵子上。

也難怪,那時候也正是白家的風氣不太好的時候,太過於看重出身和血統。

仿佛你的出身和血統,是否是白家的嫡係子弟,已經完完全全決定了你的後半生一樣。

那些外門子弟,就算天賦異稟,再怎麽刻苦的努力學習修煉醫術,恐怕也會被“外門”又或者是“旁係”二字而徹底打壓。

那個時候,白家也被譽為是整個鳳玄國,乃至半片大陸最好的學習醫術的地方,所以那些人即使是受到了如此不公平的打壓,卻又遲遲不肯離開白家。

他們甚至還在抱有著期望,他們不斷的努力,變得越來越優秀,遲早有一天會被某位長老看中,收為徒弟,或許將來還能繼承衣缽,成為白家的下一任長老。

當年,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是這般幻想的,就這麽熬啊熬,熬到死,也沒有熬出頭。

或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當年就被寄予厚望的白清河,似乎從一開始,就擁有著讓別人為之十分眼紅的東西。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那時候會有那麽多人討厭他。

自從烏其蕪走了之後,白清河崩潰了,也再也找不到他學習醫術的理由和動力。

小時候的白清河,會學習醫術隻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是白家的人,理應繼承老祖宗的東西,並且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

後來少年時候的他,遇到了烏其蕪,隻想著能和烏其蕪一起學習一起進步,成為鳳玄國乃至放眼整個大陸,都數一數二的神醫,能夠救治更多的病人,挽救更多的生命。

可是,他連自己身邊的人都救治不了,又何談“救治蒼生,救天下黎明百姓”?

哪怕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之久,現在還回想起自己當初為自己定下的這個誓言,白清河還覺得有些好笑呢。

他一直相信烏其蕪還活著,也許是丟失了記憶,所以去了別的地方也說不定。

所以此後,他都在不斷的尋找著烏其蕪的蹤跡,他的醫術進步也是十分的緩慢,他隻當自己是已經丟失了那顆“醫心”。

他隻想要找到烏其蕪的下落,白家還有千千萬萬的子弟,又不止缺他一個。

就算他走了,還有更多的人,為了未來長老的位子而努力。

但是他卻錯了,他低估了當年先長老們和先家主對出身的偏執,執拗。

哪怕他的醫術進步緩慢,哪怕他無法坐上未來醫術界的高位,當年的三長老的傳承人,最矚意的人選還依然是他。

他能離開白家,但是他卻逃脫不了白家的血統。

許多人討厭他,因為他隨隨便便就能得到他們為之奮鬥一生也得不到的東西,但是他本人卻並不在乎。

別人,想要卻得不到。

他呢,不想要,卻逃不掉。

白清河默默的攥緊了拳頭,看向在木板上雙眸緊閉的烏其蕪,目光灼灼。

眼神熾熱到好像能將他整個人給灼化了一般。

烏其蕪丟失了這麽多年,他斷然不會再丟第二次。

不過是白家所不容,不過是鳳玄的國法……

白清河眸光一黯,彎下了身子,將烏其蕪破碎的衣物扯開的更大了一些。

將瓶子中的藥粉一點一點的顛灑在了烏其蕪的傷口處,等到了膝蓋處,他又拿出來兩盒藥來。

一盒裏麵裝著的是一顆青色的藥丸,一枚銅板大小,一口吞下倒是有些費勁。

但這直接吞下,在胃中滿滿的化開,這樣藥效才能達到一頂一的效果,若是嚼碎了,又或者是在吞下去之前便化開了,藥效會直接大打折扣。

就這麽的吃下去,實在是有些難為人啊。

不過……白清河回眸瞥了一眼烏其蕪的麵容,卻輕輕一笑,沒有笑出聲音來。

另一瓶藥中,裏麵盡是紅色的藥粉,看著這顏色有些許的嚇人,但實則卻是一味千金難求的良藥。

即使是血肉模糊,已經見了白骨,一瓶藥下去,也能在一個月之內讓皮肉骨頭恢複如初。

而配上那顆藥丸,能夠讓烏其蕪恢複的速度更加快一些。

光是這兩瓶藥加在一起,放在市麵上,就要黃金千兩。

即使這藥的藥方,白清河一早便有,現在手中拿著的這兩味,也是他自己配出來的。

但是其中需要的幾味草藥,也是十分昂貴,且有錢都不一定能尋到的千年藥草。

白清河用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連眼睛都並未眨一下。

這些東西,哪有他的眼前之人讓他覺得更加的珍貴?

紅色的藥粉鋪滿烏其蕪整個膝蓋骨,和他上麵未結痂的血滿滿融合為了一起。

變成了如同鮮血一般的紅色**,順著膝蓋的那處凹陷,流進了他的骨頭縫中,流進了他的皮肉之中。

這其他的傷口,上了藥,短暫的疼痛烏其蕪倒是還能忍耐,但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