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說。”顧瑾瑜道，“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我隻是去試探。萬一......”
萬一被人識破，顧瑾瑜也不會傻到承認自己是顧瑾瑜。
她是個謹慎又膽怯的女孩子。
顧瑾之點點頭。
顧瑾瑜這般聰明伶俐，又機靈狡黠，她做事總有分寸。
她既然敢去做，就有九成的把握。
顧瑾瑜的計劃非常詳細周全。
她的主要目標，是李氏母子。
顧瑾之相信她的判斷。
“我也要去。”顧瑾之突然冒出來這句話。
顧瑾瑜嚇一跳，連忙擺手，道：“不行！”
她的眼眶頓時就紅了，似乎受驚嚇，又像傷心。
她不喜歡顧瑾之插手她做的事，更加討厭顧瑾之阻攔她。
顧瑾之則道：“二姐，你不要怕我添麻煩，我是要保護你。”
“我用不著保護。”顧瑾瑜立馬反駁她，“我身邊這麽多人呢，你留下照顧我母親就好。”
“你的計策雖然縝密，卻需要人幫襯，我去幫你吧？”顧瑾之道。
顧瑾瑜的眼淚奪眶而出。
“你......”她咬了唇，淚水漣漣。
眾人麵麵相覷。
他們不曉得怎麽辦，又覺得有點怪異。
顧瑾瑜哭起來的樣子，竟然挺美的……
她眼中滿是哀愁。
她不知道該恨顧瑾之多點，還是感激顧瑾之多點，心情複雜至極。
“六姑娘，您這是怎麽啦？”顧延韜問顧瑾瑜，“有話慢慢說，莫哭，仔細把眼睛哭壞了。”
“二叔，你別管她。”旁邊有人說，“她就愛裝模作樣，整日在祖父跟前獻殷勤。她這樣，祖父還高興，偏偏爹爹看不透。”
“我哪有？”顧瑾瑜哽咽辯解，“你胡說，別血口噴人。我是為了家裏考慮。”
“為了家裏考慮，你跑京城來幹嘛？”那人不依不饒，“還不是想借助顧家，謀利益！我看你這丫鬟，比你可聰明多了！”
“你別誣陷好人。”顧瑾瑜生氣道，“我是為了我父親。”
她抬眸看了眼顧延韜。
顧延韜神色尷尬。
他對顧瑾瑜道：“你二嬸病重，咱們得守孝三年。若是你不嫌棄，不妨住到你祖父那邊去。他那邊的廂房夠大，也寬敞，有客房也有暖炕，冬天也不冷，你和四妹住那邊最適合不過。”
顧瑾瑜抿了唇。
她想拒絕，卻又舍不得離開這個熟悉的地方，隻得勉強答應了。
顧延韜帶著顧瑾瑜，直奔顧老爺子在太仆寺的住所而去。
他們到了，才發現老爺子已經出了門。
顧延韜派人去找。
結果找不到人。
顧延韜隻得折返。
他對顧瑾瑜歎氣：“你祖父是個嚴謹的讀書人，他每天寅時初刻起床，卯時初刻才睡，天黑了就不出門，除了偶爾出門采買，基本不出門。”
顧瑾瑜點點頭，表示理解。
老人家年紀越來越大，越是注重規矩了。
“你別急。”顧延韜勸她。
“我不急。”顧瑾瑜笑道，“我陪祖父走一趟。”
顧延韜道是。
於是，他們倆往西城區外走去。
到了外城，正巧遇到了老太爺的轎子。
老爺子在轎子裏歇息。
“祖父，二叔來了。”轎夫輕聲稟告。
“嗯。”老爺子道。
他掀了簾子下車。
顧延韜連忙跪下，恭恭敬敬給老爺子磕頭請安。
老爺子頷首，示意他免禮。
“我今日剛從宮裏回來。”老爺子坐下，端茶喝了口，道，“聽內閣的孫閣老說，皇帝陛下準備修繕東暖閣。
那邊新建了一間書房，皇帝陛下打算用它做藏書室，讓太醫院的人去查閱資料；內閣擬了幾套圖紙，正在研究。
我們家要搬去東暖閣，還有什麽事嗎？”
老爺子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內宅婦孺不懂朝政。
他們的消息閉塞，不會關心國庫的錢糧儲備。
顧延韜連忙將他的打算，和盤托出。
他希望能得到老爺子的支持。
“東暖閣？”顧瑾瑜詫異道，“二哥，東暖閣在北苑啊。”
“北苑的風景好，且有湖光山色。”顧延韜道，“你不知道吧？那邊的湖光山色，比東南的更勝一籌。我瞧著，是難得的福澤之地，是先帝特意吩咐修建的，原因不得而知。
先帝去世後，皇帝也沒有動過。如今修成了東暖閣，倒也不錯。我們家搬過去，就能享享福。”
“是，我也讚同這個提議。”顧瑾瑜順坡下驢，“二叔想得很周到，我也同意的。”
顧老爺子就沉吟了半晌。
顧延韜屏息以待。
半晌，老爺子緩緩點頭，道：“你說得很有道理，你們就搬過去吧。”
顧延韜大喜。
“謝謝父親。”顧延韜連忙又叩頭。
“祖父，那位張公子怎麽處置的？”顧瑾瑜問。
她指的是張辛眉。
她對此人很不齒。
當初顧瑾瑜和張辛眉私通的事，鬧得很沸沸揚揚，甚囂塵上。
老爺子臉頰漲紅，瞪了眼顧延韜：“不許你再提此事。”
顧延韜忙稱是。
顧瑾瑜卻道：“這件事，咱們府上瞞不住了。”
顧延韜道：“不瞞，不瞞……”
他又看向了顧老爺子。
顧老爺子沒有搭腔。
顧延韜便繼續道：“這件事傳出去，也沒什麽。張家小兒偷竊了瑾瑜的金鐲子，他是個賊。我們把張辛眉送到官府去，由官府審理，也算是替瑾瑜出了口惡氣！”
顧瑾瑜就低垂了眉眼。
這個案子，交給官府審理，確實是替她報仇。
“不必了。”老爺子卻淡淡道，“那張辛眉不僅僅盜取金鐲子。他還盜走了我珍藏的一幅畫。這幅畫是當年我隨軍時候的遺物。
當時我在西北，一路都在逃命，無暇攜帶，就丟失了。如今，我終於尋到了。那幅畫價值連城，你們誰也賠償不起。我會進獻給陛下。等陛下賞賜，我再還給瑾瑜。”
顧延韜愕然。
顧瑾瑜亦然。
她愣愣站在原地。
“父親，你真的不肯把那副畫交還給我？”顧瑾瑜喃喃問。
“我沒拿。”顧老爺子斬釘截鐵道，“我不知道什麽畫，也不知道那畫的價值。你放心，我會盡快補償你。你是我女兒，我總要對你負責。”
顧瑾瑜眼圈就紅了。
老爺子看見，心軟了些，語氣柔和些，對顧瑾瑜道：“好孩子，我沒有虧欠你們姐弟任何人。隻要你們乖巧聽話，祖父疼你們，比誰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