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的婚事,不要再提。我不想耽誤你的前程。等將來你成了誥命,再議親事也不遲。”
顧瑾瑜心裏酸澀極了。
她點點頭,應了聲‘是’。
她退了出來。
顧延韜緊追其後。
“瑾瑜。你祖父說得不錯,將來你嫁人,總要有嫁妝,否則婆家會瞧不起你。”顧延韜道,“祖父不缺銀錢,你不要擔心。你自己掙的東西,自己花銷,別委屈了自己。”
“我沒有委屈啊,爹爹。”顧瑾瑜道,“我很喜歡祖父。”
說罷,她轉身回了屋子。
顧延韜摸摸鼻子,有點悻悻。
他也不敢忤逆長輩的話,就沒再跟上去。
顧瑾瑜進了屋子,仍是悶悶不樂。
她想到自己這兩年的付出,全部付諸流水,心裏就像被刀剜似的痛楚。
這種感覺,讓她恨不能殺人。
可是她忍住了。
“娘說的沒錯,這件事不能魯莽。”顧瑾瑜道。
她深吸了一口氣。
翌日早晨,顧延韜帶著妻女去拜訪老爺子。
老爺子依舊在書房。
顧瑾瑜敲響了書房的門。
丫鬟進去通稟,老爺子叫他們進去。
他穿了身青衫長褂,頭戴綸巾,儒雅俊逸。
顧瑾瑜喊了聲祖父。
顧延韜則拉著顧瑾瑜的手,笑盈盈介紹她。
老爺子目光落在顧瑾瑜身上。
這個孫女,從小到大,他都看著長大的。
她的美麗和聰慧、優秀,都在眾人麵前展露無疑。
老爺子對她滿懷慈愛。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梳著雙髻,粉雕玉琢。
“祖父,您還記得我嗎?”顧瑾瑜問,“五歲時候的事,您還記得嗎?”
老爺子微訝,然後哈哈大笑。
他記得。
他當時抱起顧瑾瑜,親了親她的額頭,說:“好孩子。”
“祖父,您還記得我?”顧瑾瑜高興,笑容燦爛。
老爺子點頭。
他記性非常好。
顧延韜則有點嫉妒。
他和顧瑾瑜相認才六年,而老爺子對她疼惜至斯。
“瑾瑜,你長大了。”老爺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誇獎道,“你和從前沒什麽變化。”
“那是。”顧瑾瑜驕傲說道。
“瑾瑜,你這次來,是有事求祖父嗎?”老爺子直言道,“我這兩天病重,精力不濟,怕照顧不到你們。你若是無事,改日再來玩耍。”
他拒絕了顧延韜的提議。
顧延韜臉皮厚,並未生氣。
顧瑾瑜神情一暗。
她猶豫了片刻,問道:“祖父,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她把昨晚發生的事,告訴了顧延韜。
“這樣也好。”顧延韜聽完,立馬道,“你祖父不想給錢給他,那就算了,反正也是他活該。”
“爹爹,他畢竟姓張,是咱們族中人。他又幫助祖母治療腿疾,我們不該這樣狠毒的。我聽祖父說,他家中貧寒,他為了孝敬祖父,每個月都要送三百文給祖父......”顧瑾瑜道。
“三百文?他窮瘋了吧?”顧延韜冷笑。
顧瑾瑜不解,不明白為什麽三百文很少。
她從來沒見過張辛眉。
張辛眉是她的庶兄。
顧瑾瑜對這位庶兄,談不上喜歡或者討厭,但也談不上親近。
“他的確不富裕。”顧瑾瑜道,“爹爹,我想給張家一筆封口費。”
“你哪裏來的銀子?”顧延韜問,“你祖父都說了不會給錢,難道你要自掏腰包?”
“爹爹,我是侯府千金。”顧瑾瑜道,“侯府雖然敗落,可是侯爺留了些產業,我也有份的。
我想給張辛眉,讓他離開京城。”
顧延韜蹙眉。
他不同意。
他想了想,說:“我去找你祖父商量。”
“嗯,爹爹您去問問,別惹怒了祖父。祖父脾氣倔強,我怕您說得不合適,惹怒了祖父。”顧瑾瑜道。
她心底,卻隱約希望老爺子同意。
她最怕的,就是顧延韜把事情捅出去。
顧延韜答應了。
顧瑾瑜鬆了口氣。
她坐在炕沿邊,思考張辛眉的事。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父親和母親死了之後,顧家已經分家,各自安好。
顧瑾瑜的生母徐氏,曾經給她留下不少陪嫁,都歸了顧瑾瑜所有。顧瑾瑜平日裏用度奢華,衣食無憂。
她的母親徐氏,是江南人士,家財豐厚。
徐氏去世,留下一筆巨款。
顧瑾瑜一半給了顧延韜,另外一半留作私房。
顧瑾瑜的嫁妝單子裏,就有幾十萬兩紋銀,她自己也存著一筆私房錢。
除此之外,她還有幾間鋪子。
這些鋪子,她都掛名了掌櫃的,收入是固定的,每年按月支取租金,顧瑾瑜不管賬。
顧瑾瑜想把這些錢拿來做善事。
既然張辛眉要買鋪子。
她把自己攢的銀票,拿出一萬兩,捐贈給張家。
她打算以後慢慢積累,讓張家不再受窘迫。
這是她的一番苦心。
老爺子卻說,張辛眉不會收下的。
因為他根本不需要錢!
老爺子說,他的確沒辦法拿出二十萬兩銀子,但他可以拿出兩千兩銀子給張辛眉。
“……祖父,他怎麽不願意收下呢?”顧瑾瑜詫異,“他為何不願意收下?他又不是乞丐......”
“這個你先別管。”老爺子道,“你不要操心。”
他頓了頓,又道,“你也別怪祖父,祖父的脾氣,就是這麽暴躁。你以後遇著了他,躲遠點。他若是欺負你,你隻管罵他。他打不過你的。”
顧瑾瑜抿唇笑。
“祖父,他哪裏打得過我?”顧瑾瑜道,“我可是練武出身的。”
“我知道你會武功,可是你不懂武術。你不知道,男人是有蠻勁的。男人真要動怒,一拳能砸碎桌案,能掀翻屋頂。你別傻乎乎衝上前,吃虧的總是你。”老爺子叮囑她。
顧瑾瑜笑了笑。
她心裏有點甜滋滋的,暖暖的。
顧延韜看在眼裏,也欣慰笑了。
顧瑾瑜走後,老爺子坐在書房裏沉吟了許久。
他心緒繁複。
他一遍遍告誡自己,顧瑾瑜還小,還不懂男女之情,她的心思純粹如水晶。
她沒有壞心眼,不該害人的。
她隻是心腸太軟,太單純了。
可她的善良和純真,也不值得任何人糟蹋。
他們家現在的地位尷尬,他們不能給張家任何幫助。
如果不是顧瑾瑜,張辛眉的確不會來找顧延韜。
老爺子不想把事情鬧僵。
張家是無辜的。
這些年,張家一直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