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韜和顧瑾瑜進門。
張家的二房族長率先迎上來,滿目殷勤,道:“顧大人,您這個時辰怎麽來了?”
“我來找張兄。”顧延韜笑道,“有樁好事要告訴張兄。我剛才收到了京裏顧家的消息,顧大人願意割讓三千畝良田,作為我和舍妹的嫁妝。”
眾位族長聞言,齊刷刷看向了顧延韜,一個個瞠目結舌。
他們紛紛詢問顧延韜,是不是搞錯了。
他們認為,張家不是貪圖顧家的銀子。
張家根基深,什麽也不缺。
他們想要顧家的田地,更大程度是為了給侄兒娶媳婦的聘禮。
他們家的田地,都是上等的。
顧延韜的妹妹,將來也是要做宗婦的。
宗婦嫁妝豐厚,張家才放心讓張辛眉成親。
顧延韜不肯割地,卻願意拿銀子補償他們,這就有點蹊蹺。
“沒弄錯。”顧延韜笑著道,“我家的丫鬟,是個聰明的。她昨晚偷偷給我傳遞信兒,說顧家要割地了……”
“你們家要把田地送給張家?”
顧延韜頷首。
他不是傻瓜。
張家的確需要銀子。
顧延韜的鋪子裏,最近的生意很差。
他們的鋪子裏,有個叫“福滿樓”的酒樓,生意慘淡得不像話,一直虧損著,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他的鋪子裏,有兩萬六千七百兩銀子。
除非他們全部吃掉,否則不會賺錢了。
這筆數目很大,顧延韜也舍不得。
但是顧延韜的弟弟妹妹們都大了,他們需要錢養活自己、讀書習武,他們的孩子都大了,也需要花銷。
他們家的銀子,幾乎耗光。
張家願意替他填補窟窿,他們巴不得呢。
顧延韜就趁火打劫。
張家也不敢不答應啊。
顧延韜提出來了,張家必須答應的。
“你們張家,願意出多少銀子贖買咱們家的田?”顧延韜問,“一口價,三千五百兩,不講價。”
張家族長和眾人麵麵相覷,都沉默了。
張家不缺錢,所以對錢財也沒什麽概念。
“顧大人,這……這太多了。”張家族長尷尬道,“我們家是商賈之家,哪裏能一下子拿出三千五百兩銀子?”
“哦,你們張家是不願意了?”顧延韜冷笑。
張家族長嚇得臉色蒼白。
旁邊的二房族長忙解圍,道:“顧大人,您誤會了,我爹爹的意思是說,張家暫時拿不出那麽多的現銀……”
顧延韜的態度很堅決:“拿不出現銀,就不用談了!”
族長忙賠罪。
顧瑾瑜則安靜站在那裏。
她的馬匹,比其他人矮半截,此刻顯得格外弱勢,令人憐惜。
她看著,心裏微動。
顧延韜對她,越來越好了。
“我家的宅院,是四進院落。”張家二嬸忍無可忍了,插了句話,“這些地皮,本就是你們顧家先占了的。
既然是我們家買下了它,理應歸我們張家。現在,我家要三千五百兩,你們就把宅院賣給我們,何樂而不為?”
“二嫂,你別急啊。”二夫人的哥哥忙阻止,又勸說自己妻子,“二嫂,顧大人這次來,不是為了這件事的,咱們稍安勿躁。”
張家二嬸不甘心。
張二叔則拉扯著她。
張家二嬸這才閉嘴。
顧延韜仍是笑容溫潤,道:“各位族老,你們也聽清楚了。這些地契和鋪子,原本是顧家祖輩留下來的,後來分給了我們兄妹。
當初,我們兄妹並不想占據,故而一直妥善存著,誰料居然有人覬覦……”
眾人都不吭聲。
他們也都不蠢。
他們早知道,張家有野心的。
隻是,這種事,大家心照不宣。顧延韜不提醒他們,反而讓他們心虛。
張家不是沒有能力,而是一直壓製著自己,不願意鬧起來。
他們怕驚動了皇帝。
皇帝忌憚他們家的能耐,所以不敢動張家,怕引起了眾怒。
“顧大人,您是有所圖謀嗎?”張家族長突然問。
眾人也看向了顧延韜。
顧延韜搖搖頭:“我們不圖謀什麽。若是張家實在要不起那三千五百兩銀子,我們兄妹可以另外尋地方……”
這是變相威脅。
“顧大人。”張家族長突然語重心長,“我們張家,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也懂得感恩。您幫襯了我們這麽多年,我們不能忘記你的恩德。
隻是,這地契和鋪子,都是先祖賜予的,如今物歸原主也是應該的。顧大人放心,這是顧家的產業,我們不能貪墨……”
他們不會私吞這些東西的。
他們隻是想要回去。
顧延韜卻擺擺手,道:“族老說笑了。我隻求財,又不求情。這樣吧,我們家給你們張家五千兩。這地契,你們收好,三日內交付給我們家。”
張家族長苦笑道:“顧大人真愛開玩笑。三千五百兩,是您給的底線。”
“三千兩!”顧延韜道,“你們張家要麽答應,我們就去衙門報官。”
張家族長的臉色頓時難堪極了。
這個價碼……
張家雖然有錢,但是一次性掏出三千五百兩銀子,不是他們能承受得起的。
“你們考慮一下。”顧延韜道,“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說罷,轉身離去。
他走到了二女兒跟前。
二女兒低垂著眼瞼,似小貓般乖巧,任由父親牽了她的手。
顧延韜歎氣。
他帶著兩個女兒上了轎子。
坐穩後,顧延韜吩咐車夫,往顧家趕過去。
路上,他的神色嚴肅。
“這次,我真的是豁出去了,也許張家真不會同意的。”顧延韜歎了口氣,對兩個女兒道,“你們姐妹倆不用害怕。”
“嗯。”二女兒點頭,“父親,您是要把宅子賣給他們?”
“是。”
二女兒就抿唇笑了。
她笑容甜美可愛。
顧延韜瞧見了,心中一軟,伸出手,摸了摸二女兒的腦袋,笑道:“你們不害怕,爹爹就高興了。”
二女兒就露出了笑顏。
他們很順利回到了家中。
顧延韜的大女婿,也是庶出的二公子顧延韜,還有個庶出的三姑爺張延琛,正陪同他母親等候在客廳,準備恭喜顧延韜。
見顧延韜回來,二姑爺張延琛起身行禮。
他對顧延韜的態度,也很恭敬,沒有了從前的傲慢。
“父親……”他欲言又止。
他想說,張家沒有那麽窮,能湊齊顧延韜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