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道：“他瘋了，他瘋了！”
“你是誰，你胡言亂語什麽？”陳公子道。
顧延韜沒有搭理他。
他閉上眼睛，神態痛苦萬分。
顧瑾之看到，父親的牙關咬緊了。
他用力握住拳頭，指節泛白。
片刻，顧延韜猛然睜眼。
他看到了女兒和女婿，又看到了妻子和庶子。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掙紮。
“你先回避！”他低聲道。
顧瑾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她聽從了父親的吩咐，退了出來。
“琇之，跟祖母去玩吧。”宋盼兒見狀，連忙支走顧琇之。
顧琇之戀戀不舍望著母親。
母親的手背都冰涼。
他不懂發生了什麽事，仍纏著宋盼兒。
“乖，去找你大伯母，或者找三嬸。”宋盼兒哄道。
顧琇之隻得依言去了。
顧瑾之站在廊簷底下，看著顧琇之走遠了，她才折回了堂屋。
“娘，怎麽了？”她問宋盼兒。
宋盼兒沒吭聲。
她眼眶微紅。
顧瑾之不由抓住了她的衣袖：“娘，怎麽了？”
“沒怎麽，娘就是累了。”宋盼兒道，“娘沒事。”
顧瑾之卻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
她心裏很焦躁。
她恨不能飛奔過去，揭露真相。
可她又知道，此刻不是時候。
她需得等待機會。
宋盼兒也很著急。
她比任何人都更希望，顧延韜不是奸細。
她寧願相信，這次的事情，隻是巧合。
顧瑾之陪著宋盼兒坐著，等待著顧家的消息。
而此刻，顧延韜的廂房裏，氣氛格外凝重。
顧延韜將那封信遞給了宋盼兒。
“這是什麽？”宋盼兒問。
“梁國公的筆跡。”顧延韜道。
宋盼兒仔細辨認，果然是梁國公的字跡。
“梁國公怎麽摻合進來？”宋盼兒疑惑道，“他和你們不熟吧？”
“他想娶咱們府裏的姑娘為正妃……”顧延韜緩慢說道。
宋盼兒的臉刷白了。
她怔忪了片刻，然後眼眸倏然迸射出怒火。
顧延韜也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壓製自己激**的情緒。
宋盼兒就把顧瑾之拉到了旁邊的耳房。
“你大伯父的事，真的跟梁國公脫不了幹係嗎？”宋盼兒問她。
顧瑾之點頭。
宋盼兒氣極，雙目圓瞪，似乎隨時準備跳腳。
顧瑾之握住了她的手臂，安撫道：“娘，您先別急。”
宋盼兒道：“怎麽不急？你爹被陷害了！這是謀逆之罪！”
“梁國公既然要害爹爹，必定有他的陰謀。”顧瑾之道，“娘，您別擔心，我爹爹不會有事的。”
“怎麽不會有事？”宋盼兒急道，“梁國公和他的侄子，都想當太子。這件事傳出去，皇帝豈能容他們？他們兩個聯手，除掉了你爹爹，然後他們各憑手段爭奪太子之位。若是失敗了，你爹爹還活著，他們肯定還有辦法對付你爹，讓你爹徹底成為廢物。”
她說著，渾身止不住的顫栗起來。
她想起自己剛嫁入侯府時，那種恐懼和無助。
丈夫雖然疼愛她，可惜不頂事；娘家的叔嫂欺負人，她隻有靠著婆婆。婆婆偏袒她，她才能撐到今日。
顧延韜和宋盼兒，並非真心實意的夫妻，他們都是利益至上的男人。
顧延韜的野心大，他不甘屈居人下。
可是他的野心，注定會被鎮北王和顧瑾之毀滅。
“娘，您不要怕。”顧瑾之安慰宋盼兒，“您忘記了，有朝廷派來的暗衛，守護在我爹爹身邊嗎？爹爹不會死的。”
宋盼兒聞言，心稍微安穩了些。
她點點頭。
她相信女兒。
顧瑾之又安慰了她幾句。
母女倆說著話，不知不覺已經過了晌午。
“娘，您去歇一會兒吧。”顧瑾之輕聲對宋盼兒道，“爹爹那邊，有消息我再通知您。”
宋盼兒搖頭：“娘哪裏睡得著？我去找你大伯母。我得勸勸她。”
說罷，宋盼兒就往外走。
顧瑾之攔不住她，索性也不攔了。
母親這樣衝動，隻能讓宋盼兒去鬧騰，把事情鬧開，最好弄得滿城風雨，這樣顧延韜就洗清嫌疑了。
而且，她也需要知道內幕。
顧瑾之站在門檻前。
突然，她瞧見了朱仲鈞。
他穿著墨色繡金雲紋團花錦袍，腰間束著玉帶。
“四哥？”她喊道。
朱仲鈞笑了笑：“我在這呢。你娘親去找大伯娘了，你怎麽還不回去休息？”
“爹爹的事……”
“放心，你爹爹沒事的。”朱仲鈞打斷她的話，“你爹爹的名字，叫顧延韜……”
宋盼兒和顧瑾之都愣了。
宋盼兒甚至問他：“你確定？”
朱仲鈞道：“你爹的名字，是他親自改的。我記得，他曾經說，他姓顧，是延韜。”
宋盼兒沉默了良久。
她突然轉身，跌跌撞撞往回跑。
顧瑾之連忙追上去，攙扶她。
“娘。娘……”她輕輕拍著宋盼兒的背脊，“別急，別急，慢慢想……”
宋盼兒喘著粗氣。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是腦子裏卻亂糟糟的，根本冷靜不了。
宋盼兒的手足，全部冰涼。
“你去請了你爹爹，讓你爹爹來趟我的院子。”宋盼兒突然道。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顧瑾之應了。
她去尋了父親，讓顧延韜去娘的房間一趟。
顧延韜猶豫不決。
“快啊。”顧瑾之催促他，“娘有話跟你說。”
顧延韜就去了。
宋盼兒的麵如土灰。她抱著腿，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沒說。
顧延韜看著她，欲言又止。
“孩子他爹。這件事。是梁國公主使的。他們早已策劃多年了。你和他們交鋒數月，他們早已摸清楚了你的底線和喜惡。”宋盼兒終於開口。
顧延韜頓時如五雷轟頂。
梁國公主使的？
他一直以為是趙氏。畢竟是他的結發妻子，他總不能懷疑她。
沒想到，是她的兄長。
“我們家，是被冤枉的。”顧延韜的喉嚨裏哽咽，眼圈微熱，“你娘也是受騙的。你祖母、祖父都是忠臣。他們是被蒙蔽的……我也被蒙蔽了。”
他不僅僅被梁國公騙了。
他還差點被趙氏騙了。
幸好趙氏聰明，及時提醒他，他才反映過來。
“我不相信是梁國公。”顧延韜喃喃低語，“他那麽老了……”
“那你就要小心點。”宋盼兒冷冷說。
“嗯。”顧延韜點點頭，又問宋盼兒，“你聽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