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瑾之道，“我和煊哥兒帶您回江西。江南的醫術和藥材，總歸比廣東好的。”

宋盼兒微愣。

顧延韜卻點頭同意：“我也想回江西去看看。”

他在江南生活了二十多年。

從前在江寧，他們夫妻倆相互扶持；回到了江寧，兩人又有了孩子。那種家的溫馨和踏實，仍停駐在顧延韜的腦海裏。

他是很懷念江南的。

他和宋盼兒商量過，宋盼兒也讚成他們回江南。

顧瑾之就提議：“我們去趟太仆寺卿陳閣老那裏，問問陳家的事。”

顧延韜點頭：“也罷。這件事，是我們理虧，陳家又是世交。”

父女倆去了太仆寺。

他們拜訪了太仆寺卿陳鼎。

陳鼎熱絡招待了他們，說起了陳氏的事。

陳家的姑奶奶陳氏。原配嫡子已亡故，她嫁入陳家十五年，膝下育有一子三女，均已成年，如今也各自成家立業。

陳鼎對這位姑奶奶頗有些憐惜，所以不遺餘力保護她。

陳家的姑奶奶，是個善良樸素的女子。丈夫早逝，獨自撫養三個孩子，並非什麽艱辛的差事。

隻是，她的婆婆是個厲害角色，處處針對兒媳婦，讓陳氏不好受。

她婆婆是個寡居婦人，不好納妾，所以一直沒有給陳家開枝散葉。陳家的姑奶奶陳氏生了三個孩子，陳家祖宗十八代的香火都傳下來了，唯獨陳家沒有子嗣，讓人詬病。

“你們若要把陳家姑奶奶救回去，也簡單，請了陳閣老出麵，說動陳家的老太君，讓老太君收斂性子，不要苛責你們姑奶奶。”陳鼎道。

顧瑾之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們從太仆寺離開。

顧瑾之又叮囑了顧延韜：“這件事，千萬瞞緊了。若是被人知曉了，咱們家就完了。”

“你放心。”顧延韜道，“你祖母這邊，你安排妥當。”

顧瑾之點點頭。

她從顧延韜房裏出來，又去了母親的院子裏。

“您別急，慢慢休養。”她道，“等過了冬，我帶著您去廬陽王府住著。廬陽王府暖和，咱們也避風寒。

到底是大雪封路，馬車跑不快，不及騎馬方便，我打算讓您坐轎子回廬陽王府。這樣，咱們家也省錢了。”

宋盼兒道：“這怎麽行，哪能占你的便宜？”

“娘，您忘記了？廬陽王的產業遍布全國，咱們隨便買塊地修座宅子，就是金山銀山。我又沒有花錢，是我孝敬您的。

再者，廬陽王的名聲在外，誰敢輕易欺負咱們？您就安心住下來，不必擔心旁的。我明日派人先去打聽，看看江蘇境內，哪處有宅子出售……”顧瑾之又道。

宋盼兒聽得連連歎氣。

“真是的，怎麽這麽不容易啊！”宋盼兒眼眶紅潤。

顧瑾之忙抱住她，哄道：“不哭。我會想辦法，把您救回去的。”

顧延韜站在旁邊，看著這母女倆。

他想了片刻。

“我想了想，我覺得你的主意不錯。”顧延韜突然道，“你娘不能留在廣東了，她身子骨不如以前，再這麽熬，恐怕熬不久。

她回到江南，有了陳家照應，咱們家才放心。等你四叔回鄉了，她也能跟過去。你四嬸沒什麽體己錢財，不能照料琇哥兒和琇嫂子。咱們家有銀錢，又是姻親。

你們把你娘救回去。你四嬸心裏肯定感激你們，到時候她也會盡心照拂琇哥兒和琇嫂子的。咱們一家團聚。”

顧延韜做事穩重、周密。

他的分析極其縝密，不像個七十歲的糟老頭子。

顧瑾之笑笑，道：“我爹爹最疼我和煊哥兒了。有你們疼我們，足矣！”

顧延韜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滿眼欣慰。

宋盼兒也破涕為笑，摸了摸顧瑾之的臉，道：“是啊，咱們有你們就夠了，我不奢望別的，隻求你們平安無憂。”

顧瑾之握住了她的手，鄭重承諾。

次日，顧瑾之派了幾個丫鬟，陪著宋盼兒進宮去謝恩。

皇帝很關注她。聽聞她病了，立馬召她進宮。

宋盼兒就將陳家的姑奶奶被擄劫一事，詳細告訴了隆慶帝。

“......陳氏是個善良厚道的好姑娘。我知道她是無辜的。可我也沒有辦法幫助她。如果皇上願意幫忙，我們一定會傾盡所有。”宋盼兒懇切道，“還請皇上施恩。”

隆慶帝沉默了許久。

半晌，他才緩緩頷首，道：“朕答應了。”

然後，命司禮監擬旨，封賞陳家的姑奶奶。並且賜婚，賜陳曦和陳氏為正室，其他人依舊稱呼她為二奶奶。

她是長輩，可以享受誥命。

宋盼兒鬆口氣。

她又道：“臣婦還有個不情之請……”

隆慶帝詫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講。

“臣婦不想搬出太原府，想在京裏落戶。”宋盼兒道。

這件事，隆慶帝曾經考慮過。

“……你是朕的義妹，太原府是朕的地盤。你在京裏，朕更加放心。而且，太原府離皇城也近，你們母子三人也方便。”隆慶帝道。

宋盼兒搖頭。

她神態堅毅：“皇上，臣婦想留在京城，照顧煊哥兒和瑾姐兒……”

“您身子弱。”隆慶帝道。

宋盼兒卻道：“臣婦不妨事，臣婦還能走動。”頓了頓，她又道，“況且，朝廷需得有人照顧，不能光靠皇兄……皇兄也要娶妻，也得添後。”

這個，隆慶帝倒沒仔細思索過。

他略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麽。

“皇兄，你要早點娶妻。你若是不想要個兒子，就選個賢惠懂事的女子。若是不小心懷孕了，就生下來。皇兄年紀也不小了。”顧延韜突然插嘴道。

隆慶帝愕然瞪了他一眼。

顧延韜繼續道：“這些年，您身邊伺候的人少。後宮的妃嬪，也就是一些宮女和尚宮，不堪大用。臣婦瞧著，淑妃倒是合適。”

淑妃是顧延韜的妹妹顧玉瀾。

顧玉瀾是隆慶帝登基之初就選中的貴妃，後來因病去世。

如今，淑妃雖然死了，但是隆慶帝仍未廢後。

顧玉瀾死後。隆慶帝冊封德妃為淑妃，德妃膝下育有一兒一女。

那兒子叫顧玉淵，今年十六歲；女兒叫顧玉華。

德妃膝下隻有一個兒子，比顧玉瀾還小兩歲，今年八歲，正在念書，顧玉瀾還不曾生育，因此顧玉淵是顧家唯一的嫡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