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丫鬟扶著她。
她的神色，複雜難辨。
林湘夏的貼身丫鬟秋桐勸慰她：“姑娘，太後娘娘向來是這脾氣的。您千萬別往心裏去。您現在有了身孕，不宜操心旁的事。”
林湘夏抿唇，笑了笑。
秋桐繼續陪伴在她左右。
林湘夏回到了自己屋子裏。
她在梳妝台邊坐下。
鏡子裏，映照著她美豔端莊的容顏，卻掩飾不住憔悴和憂慮。
林湘夏想到了顧辰逸。
顧辰逸這些年，雖然有點荒唐，卻很老實本分。
他是個聰明的人，又是男人，他不貪財，不好色，更不會欺壓同僚。
除了他的母族，他似乎沒什麽弱點。
他對太後言聽計從。
他的生活單純，也無欲無求。這樣一個人，不應該背叛太後，也不值得背叛太後的。
他的婚姻大事，不是自己說了算，而是皇帝賜婚。
太後是他的生身母親，她有權力指使顧辰逸娶誰。
太後是不是搞錯了。
顧辰逸不應該納側妃嗎？
或者說，顧辰逸有什麽陰謀詭計？
林湘夏想不透。
她陷入深思。
丫鬟秋霜進來服侍。
她看了眼林湘夏，欲言又止。
“秋霜，我這裏無礙。”林湘夏道。
“姑娘，奴婢是擔心你。”秋霜小聲道，“奴婢聽說，二姑奶奶回來了。二姑奶奶那脾氣……姑娘，她不會為難姑娘你吧？”
林湘夏淡淡一笑。
“放心吧。”她道，“她不會傷害我的。”
她知道顧姍的脾氣，所以林湘夏並不擔心。
顧姍從未把林湘夏放在心上。
她連林湘夏是誰都忘記了。
她不會把林湘夏怎麽樣的。
林湘夏心底有個疑惑，卻沒有告訴任何人。
顧珊失蹤了七天。
七天的時候，她在哪裏呢？
林湘夏的婚事，暫時擱淺了。
顧辰逸納側妃，沒有經過林湘夏的同意，林湘夏不想參與進去。
她隻是個庶女。
她不夠資格插手哥哥的婚事。
而且，她根本就沒有反駁的機會。她每次說話，太後娘娘都會堵了她的嘴。
直到三月初八那天晚上，林湘夏收到了母親的書信。
“你祖母病重，需得請太醫診治。你趕緊準備準備，隨嬤嬤回府探望祖母！”
祖母，顧家的老夫人。
當年，顧老夫人被先帝賜封了誥命，是京城有名的世交貴婦之首。
因此，顧家的女兒們，出嫁之前，都會接受父母和祖母的教導，學習管家理事、琴棋書畫等女紅課程。
唯獨林湘夏例外。
因為顧老夫人嫌棄林湘夏沒用，整日裏舞刀弄劍，不願意多瞧她幾眼，故而她從五歲起，就搬離了榮安堂。
榮安堂，成了林湘夏的避風港。
林湘夏在榮安堂長大，可惜，那裏並非她的歸宿。
她早已習慣了冷落，不覺得有什麽，仍是住在自己的閨閣。
如今，顧老夫人重病，要她立馬回府探望。
這倒讓她措手不及。
“姑娘……”秋桐輕輕喚她，眼中帶了幾許懇切。
“姑娘，您快去吧。”秋霜低聲央她。
她們都盼著林湘夏能嫁個好婆家。
“你們倆跟我回去吧。”林湘夏終於下定決心，站了起來，“這段日子，你們辛苦了，也幫我收拾衣物。”
兩人大喜。
“謝姑娘恩典。”
秋楓拿起包袱，給秋桐遞了塊帕子。
林湘夏穿戴停當，帶著丫鬟回侯府了。
路途遙遠，走了半個時辰才到家門口。
林湘夏下車，就感覺院子裏熱鬧喧嘩，人頭攢動。
“這是怎麽啦？”林湘夏問身邊的仆婦。
仆婦笑嘻嘻道：“姑爺昨夜留宿在這裏，夫人高興壞了，吩咐廚房加菜。咱們院子裏，好久沒這麽熱鬧了。”
林湘夏腳步微頓。
她臉頰微紅，轉身朝主臥室去。
她剛踏入門檻，就聽見屋裏傳來陣陣驚呼。
“呀，這是誰啊？怎麽躺在**？”一位四旬的婦人大叫。
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婦人解釋：“這是二姑奶奶！二姑奶奶失憶了。你們小聲點，別吵醒了二姑奶奶。”
這些話，鑽入林湘夏耳朵裏。
她的心沉到了穀底。
果然如此嗎？
她的祖母，真的懷疑辰逸了。
辰逸是她的丈夫，是她的血肉至親，她竟毫無辦法阻攔祖母的猜測。
她的心裏發慌。
她急忙跑了進去。
她推開了主臥室的門。
顧辰逸坐在床邊，摟著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孩子，正在溫柔吻著她。
林湘夏愣住。
她呆呆站在原地，眼淚奪眶而出，她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誰讓你擅闖屋子的？”顧辰逸突然吼道。
這聲音，極其凶惡。
林湘夏被嚇到，渾身僵硬，退了數步。
她看到顧辰逸怒目圓瞪。
他身上披著件寬袍大袖的錦緞外裳，顯然是還沒有換下來的。
那女孩子也抬眸看她。
兩人的視線相撞。
女子的瞳仁漆黑如墨，清澈透亮，沒有絲毫情緒波瀾。她的眼睛漂亮得讓人心悸。
顧辰逸抱住女孩的雙臂一僵，然後鬆開了。
他的表情尷尬。
那女子則緩慢掀開了被褥。
她穿著粉白色繡金蓮紋的薄綢寢衣，烏黑秀發垂肩，肌膚勝雪，眉目清麗脫俗。
“這是……”女孩子喃喃問。
顧辰逸忙道：“我妹妹。”
林湘夏已經認出她。
她不敢置信看著自己的兄嫂。
這是怎麽回事？
林湘夏想到自己最近的異常，再結合顧辰逸和女孩子的關係……她瞬間明白了，自己的猜測，全部是對的。
她的兄嫂，真的背叛了她，投靠了新的主子。
林湘夏腦海中，亂成了一團。
“你們……你們做了什麽？”她的嗓音變了，顫抖不停，“辰逸，我是你妹妹！”
她哭得泣不成聲。
她萬念俱灰。
這是她唯一的依仗。她愛慘了這個哥哥，不想他死！她要嫁給他，她要做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
“你哭什麽哭？”顧辰逸嗬斥，“我又不是拋妻棄女的負心漢。你哭，豈不是讓別人笑話我？快滾出去！”
他滿臉厭惡，神情扭曲，像是恨不能將她打出去。
林湘夏怔了怔。
她眼淚流淌，看向那女孩子。
她的神情很平靜。
“我……我……我沒有哭，是你誤會了。”林湘夏道。
“滾！”
林湘夏咬唇，含淚往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