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良久。
“這樣啊......”
裴琅點頭，一副誠懇的模樣：“您可以派人取來試試，我保證不是毒藥。”
男子就笑了：“既然如此，我幫你吧。不過，我也要去皇宮，不如一同進宮。”
裴琅心中暗喜。
“好。”他點點頭，“那勞煩殿下稍等。我回去換身衣裳，馬兒太髒了，我怕它弄髒了殿下的馬。”
年輕男子點點頭。
裴琅則匆忙趕回了裴府，換了套幹淨衣衫。
他再次來到了皇宮。
宮門依舊關著。
裴琅讓守門的侍衛去通傳，說自己姓顧。
侍衛進去通報了，沒多久就出來了，帶著裴琅往內殿去。
這裏已經戒備森嚴。
除了皇帝和貴妃、公主，誰也不能擅闖。
“陛下召見您。”侍衛道。
裴琅謝過了。
他跟著侍衛，穿過了層層宮牆，終於在禦花園遇到了皇帝。
皇帝正在賞花。
一盆牡丹開得絢爛奪目，花枝招展。
皇帝的心情似乎極好。
他一個人在賞花，也不知是賞花，還是在發呆。
看到裴琅過來，他臉上浮出欣慰的笑。
“阿琅來了，朕給你介紹個人。”皇帝指著旁邊，對裴琅道，“這是你五姐夫。”
裴琅看向了他旁邊的男子。
男子約莫二十歲的樣子，生得高挑健碩，五官端正俊逸，唇角含著淺淺笑意。
皇帝對他介紹：“這是你五姐夫裴璟。他比你小兩個月。”
“姐夫好。”裴琅拱手道。
裴璟微微含笑。
皇帝又對裴璟道：“阿璟，他叫顧瑾之，你喊七妹。”
裴璟笑起來，露出兩顆雪白牙齒。
“七妹好。”他道。
裴琅笑著點點頭。
裴璟看向裴琅的眼睛。
裴琅的眼瞳漆黑明亮，如墨寶石，熠熠閃爍，像星辰。
裴璟不由怔了下。
“這位殿下。”裴琅打斷了他的審視，“您的師父呢？”
“他老人家今天去給人治病了。”裴璟說道，“他老人家是大國醫，醫術高超，常駐宮廷的。
他老人家說了，隻要我能完成任務，就允許我去看望他老人家。
你是裴大人的兒子？”
“我不是。”裴琅搖頭，“我叫顧瑾之，父親是裴大人。”
“哦......”
“不知殿下是哪一代的皇子？”裴琅又問，“我爹爹說過，他們當初救了個小孩子。那小孩子是不是殿下的父親？”
“我姓蕭。”蕭璟笑著說，“你爹爹確實救過我。你不是說，你父母不在京城嗎？我怎麽聽說，你的父母都死了？”
蕭璟對這話頗感興趣。
“我爹爹和娘都是世族子弟，不是平民百姓。”裴琅說道，“不過，我爹爹已故，他在江湖行醫，很少回鄉下。”
蕭璟點點頭。
裴琅繼續和他寒暄。
他對皇室的事，特別熱衷，問東問西。
蕭璟也挺照顧他。
半晌，皇帝咳嗽了一聲。
裴璟這才止住了話題。
裴琅又向皇帝告罪，說自己耽誤了他半日，希望皇帝恕罪。
皇帝笑道：“朕剛從皇陵祭拜完祖宗回來，難免疲乏，你陪我坐一陣子，喝杯茶吧。”
裴琅應是。
“這是龍井，是禦膳房新做的，朕嚐嚐味道如何。”皇帝說道。
裴琅也稱讚這茶香撲鼻。
皇帝的心情越發愉悅。
他對裴琅道：“你是裴家的兒郎吧？”
裴琅低垂了腦袋。
“你爹爹是裴家家主嗎？”蕭璟又問。
“我爹爹隻是裴家旁支。”裴琅道，語氣很恭敬。
蕭璟卻並不覺得裴家的旁支就很低賤，反而很羨慕裴琅：“我從未見過裴家嫡係。你能跟我講講裴家嗎？”
“好。”裴琅笑了笑。
他把裴家的故事，詳細告訴了蕭璟。
蕭璟一直耐心聽著。
他對皇室的事情，也有所耳聞，但是沒有裴家知道得清楚。
裴璟滔滔不絕，說了足足盞茶功夫。
他的嗓音很醇厚，吐字也慢條斯理。
他講述的，也不全是真話。
比如說，他說的都是假的，為了騙皇帝的信任；
又比如說，他的父親是個神醫，他的爺爺是個大巫師，裴氏的家譜裏寫得清清楚楚；
還有就是，他說了一個謊言，那個謊言是他胡編亂造的，他的父母根本沒死，他的父親是個普通農戶，娘親在他八歲時病逝了。
皇帝的態度很隨和，聽得津津有味。
“......其實，我是偷跑進宮，被我爹爹逮住了，逼迫我進宮做皇子伴讀。他原先是打算讓我去念私塾，認識幾個字的。我不肯，我不想待在私塾，更不想待在皇宮。”裴琅說起了謊話，麵色坦然。
皇帝哈哈笑起來：“你倒是有趣。”
“臣隻是不甘寂寞。”裴琅道，“每次出宮，臣都會四處遊**，尋找機緣，想學些本事。”
“你倒是勤奮。”皇帝誇讚。
“臣隻是想活下去。”裴琅答非所問，“臣不想被人瞧不起。”
皇帝微微斂眉。
“你不怕嗎？”他問。
“臣怕。”裴琅毫不猶豫承認，“可若是連命都丟掉了，什麽榮華富貴又與臣有什麽相幹？”
皇帝的神色，變幻莫測。
最後，他歎息了一聲。
“朕也曾有過你這般心思。”皇帝感慨說，“後來，朕才知道，活得精彩才是真的。”
裴琅沉默聽著。
他的表情，仍是波瀾不驚的，好似不懂皇帝在說什麽。
皇帝笑了笑。
他突然想起，裴琅是個傻子，或者說，他是裝瘋賣傻，故作聰慧，掩蓋自己的缺陷和弱智。
皇帝有種恍惚的錯覺。
“......你想學武功？”皇帝突然轉移話題。
“嗯！”裴琅點頭，“我以前就練過拳腳。”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中間的木樁子前麵，揮舞著胳膊踢腿，動作流暢利落。
這是個習武的苗子。
隻不過，他是裴琅的身體。
他是借助了裴琅的身體，才能使用裴琅的力量和技巧。
“你願意學武？”皇帝又問，“朕教你武藝，你能保證將來報效朝廷嗎？你不會背叛朕？”
他盯著裴琅的臉，仔細觀察他的神色。
裴琅依舊很誠懇：“陛下，您是臣的救命恩人。臣不會辜負陛下。”
“那朕就收了你。”皇帝說道。
裴琅大喜：“多謝陛下。”
說罷，他跪地磕頭。
“起來吧。”皇帝示意他起身。
裴琅站了起來。
他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堅定而銳利。
他要學武，他要強大，強大到無懼一切。他不想永遠困在裴家，他要離開裴家，重新開始他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