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調皮了。”裴璟板著臉道。
裴玉樹嘟嘴:“哥哥凶巴巴的,討厭。”
旁邊有人哄堂大笑。
眾人簇擁裴琅回了自己的臥房。
他在自己屋子裏待了片刻,就吩咐下人把昨夜的湯藥端來,喝掉了。
藥汁苦澀,他硬灌了下去,胃裏翻江倒海。
他強撐著喝完了。
喝下去,他渾身冒汗,胸口堵塞。
“……我想去趟太醫院。”裴琅突然道,然後對管事道。
管事忙應了聲。
他親自陪同裴琅,往太醫院去了。
裴璟的傷勢已經痊愈,他要求去複查。
太醫們見了他,紛紛稱讚他。
“這才七日而已。”
“是啊,恢複得極快。”
他們對他非常友善。
裴琅微笑。
他去了內閣,找到了自己的師父楊太醫。
楊太醫年逾四旬,他最擅長疑難雜症。
裴璟的傷勢雖然好轉了,可他記憶混亂,仍是不記得自己以前學了什麽本領。
楊太醫仔細為他診斷。
診斷結束後,楊太醫沉默良久。
他看向裴璟:“老夫從醫二十餘載,未曾遇到你這樣奇怪的病例。世子爺的脈象,與普通人相似。”
普通人,是指武功低微的。
像裴璟,他隻剩下幾分蠻力。
楊太醫治療過很多疑難雜症,但沒遇到這種病情。
“那,我還有救嗎?”裴璟問。
楊太醫搖搖頭,說:“不知道,老夫從未遇此奇症。世子爺若信任老夫,可否將脈象示範給老夫看?”
裴璟點頭:“自然可以。”
楊太醫就把裴璟按在椅子上,伸出他幹瘦枯黃的右手,搭在他的腕間。
他閉上了眼睛,陷入沉思中。
半晌,他睜開了眼睛,眼底閃過驚駭。
裴璟急切問:“楊太醫,可有救治之法?”
楊太醫沉吟片刻,問裴璟:“世子爺可否告訴老夫,你受了何等嚴重的傷?”
裴璟便把他遭受刺殺的事說了。
“老夫先前診脈,你體內有股陰冷的內勁遊走,阻礙你筋脈運行。”楊太醫道。
裴璟頷首。
“那股陰冷的內勁,是從何處而來?”楊太醫又問。
裴璟遲疑了下,道:“是一位姓沈的姑娘送來的。她教授了我幾個簡單粗淺的功夫。我現在也摸不透它,所以不知如何驅使。”
楊太醫的神情略有變化,似有話想問,終歸忍住了。
“世子爺,老夫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講。”他斟酌了下,道。
裴璟問他:“楊太醫請講。”
楊太醫猶豫了下,道:“世子爺的傷勢,並不算太嚴重,老夫以前見識的,比世子爺厲害數倍。
那些人的暗器,隻能傷皮肉;世子爺的,則能傷及筋骨,甚至震碎肺腑。老夫不敢妄言,怕世子爺嫌棄。”
裴璟道:“您盡管講。”
他心中也有疑惑。
他受的傷,和旁人不同。
那個姑娘,到底有什麽秘密呢?
“世子爺可曾見過,一塊鐵石。”楊太醫問。
裴璟想起了自己腰間佩戴的那塊鐵。
“沒有。”他搖頭,“那鐵石有什麽特別的嗎?”
“那鐵石是金屬。”楊太醫道,“可惜世子爺的傷勢,不足以令那鐵石融化,否則,老夫可以替世子爺解釋清楚。”
他頓了頓,繼續道,“世子爺,老夫鬥膽跟您提個醒——您不要輕易招惹沈姑娘。”
裴璟愕然:“為何?”
他不懂。
那位沈姑娘的醫術高深,他是領教過的。
楊太醫歎息了下,欲言又止。
他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對裴璟說:“您的傷,不是被人暗箭所傷吧?”
裴璟猛然瞪大了眼睛。
楊太醫說的話,讓他大吃一驚。
他居然能猜到?
“老夫是猜的,畢竟世子爺身上有傷。老夫不確定,世子爺可曾見過那塊鐵石?”楊太醫又問。
裴璟搖搖頭。
那鐵石,他沒見過。
楊太醫道:“那就是老夫猜錯了。老夫隻是覺得,沈姑娘身上藏著秘密,世子爺不必理會她。”
“我不知如何拒絕她的幫助……”
“她是好意,您應當知曉感恩。她若是真心實意幫您,您再報答即可。若不是真心……”楊太醫道。
裴璟蹙眉。
“那沈姑娘是什麽人?”他問。
“不好說。”楊太醫道,“她的醫術精湛,可能是某個門派的嫡傳。她對老夫,也頗有照拂。”
“您認識她嗎?”裴璟問。
楊太醫搖搖頭:“老夫素來不與外人交際。她是老夫第一個不能看透的人。”
裴璟不由肅然起敬。
他想,這樣一位女孩子,能讓楊太醫這樣尊重,應該是位奇女子。
“我明白您的意思。”裴璟道,“她是我的恩人,我不會忘記她的恩德。”
楊太醫欣慰笑了笑。
他站起身:“世子爺,今天時辰不早了,老夫改日再來探望您。”
裴璟點頭致謝。
楊太醫走了。
他離開之後,裴璟坐在床邊,發了許久呆。
他腦子裏全部是楊太醫的話,讓他心裏很忐忑。
他的內力,他的傷勢,怎麽和沈青鳶扯上了關係?
他一時半刻想不通。
不成想,次日一早,楊太醫又來了,他身邊跟著一名男弟子。
男弟子手持托盤,裏麵放著兩碗熱粥和幾碟小菜。
“楊太醫,我家世子爺不愛吃甜食,他最近嗜酸。這些是他的習慣,勞煩您記著。”男弟子道。
裴璟詫異。
裴琅心思縝密在旁邊自然聽出了端倪,心裏更加警惕了。
他看了眼楊太醫,楊太醫衝他含蓄點點頭。
裴琅心頭微跳。
他想到,昨晚楊太醫說,他傷勢尚可治。
這句話,到底是不是安慰他?
“好,好!”楊太醫連忙答應,“你回去替我向世子爺致謝。”
裴璟不願再喝粥。
楊太醫勸他再嚐嚐,裴璟卻堅持不肯。
他吃了幾口饅頭和鹹魚,便不動筷了,讓裴琅拿下去。
楊太醫無奈,隻得帶著弟子退下。
裴琅親自送他們離開,又返回來。
“哥哥,那是怎麽回事?”他問裴璟,“那個叫楊太醫的,怎麽突然對世子爺的事這麽關心?”
“我哪兒知道啊。”裴璟也迷糊了,“咱爹都死了,楊家怎麽跟咱家牽扯上了?”
“楊家是醫藥世家。”裴琅道,“世家和醫者,素來互惠互利。”
“你說的也對。”裴璟道,“我爹和楊家,都是皇帝的禦用禦醫,私下裏有些往來也正常。”
裴琅想了想,又道:“哥哥,你這段時間不宜出屋。既然那楊太醫說您的傷可以治,那您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