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碩有些尷尬地笑道:“草民乃一介蠻夷,不習中國之禮法,讓您見笑了!”朱翊鈞哈哈哈大笑道:“真的很有意思,別人一般將女子視為衣服和財貨,你視之為掌上明珠,說實話咱們還真的有共同之處,在宮中朕獨愛鄭貴妃,她善解人意,深得朕的心,若論姿色的話,還不如朕身邊的宮女!”聽到這番話張誠捏了一把冷汗,他不僅是朱翊鈞的奴才,也是鄭貴妃的奴才,當初若是沒有鄭貴妃在朱翊鈞的耳邊吹枕頭風,他現在估計還在南京看守祖墳!
容碩記得在曆史書上寫的神宗朱翊鈞耽於貴妃鄭氏的美色,而專寵福王朱常詢,看來並非如此,容碩也在偷偷打量這位大明天子,總覺得他並不是像書上說的那樣昏庸無道,而是頗有一副明君的氣派。
容碩附和道:“吾皇聖明,不僅是貴妃娘娘之福,也是天下之福!”容碩的那張利嘴將萬曆皇帝哄得哈哈大笑,張誠向他投過來一個讚許的眼神,似乎道:小子,真有你的!容碩心中感謝著和珅老前輩,這厚黑拍馬還是很管用的。皇甫佩雯差點也笑出來了,他原以為容碩就會哄女人,哪知道他他連皇帝都哄得高高興興的,還真的有做奸臣的潛質。容碩將溫好的酒小心翼翼地為朱翊鈞斟上,一臉逢迎道:“皇上,這有點渾濁,讓您見笑了!”
“容碩,這是你家,說到底朕還是客,坐下來說話吧!”朱翊鈞將酒一飲而盡道。張誠也微笑道:“容百戶,這是皇上的旨意喲!”容碩隻好坐了下來。“弟妹也坐下來吧,張伴伴你也是!”他們兩人也坐了下來。張誠一把鼻涕一把淚道:“老奴都快感動得要死!”這老家夥裝腔作勢還真有一套,與容碩真的是一唱一和,可以說是奸臣最佳拍檔。史書或電視劇中會這樣寫:某日大雪紛飛,神宗攜奸臣張誠還有錦衣衛數名,私會蠻夷容碩,此人尖嘴猴腮,盡是毀謗當朝忠臣,詆毀賢良,還沽名釣譽,詐作清高,罪大惡極。
萬曆帝朱翊鈞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隨便,滿桌的菜他都一一品嚐,“這叫什麽?”“水煮牛肉!”“還有這個呢?”“紅燒獅子頭!”此時大廳內其樂融融,“來,大家一起喝一杯!”四個人的杯子碰在了一起,要是讓那幫老頑固知道的話,容碩一省亞元的頭銜不用說肯定會被無情地擼吊,還可能會被打入天牢受盡人間極刑。
萬曆皇帝也是專程為容碩所說的“商業稅”而來的,他興致勃勃道:“朕看你也並非尋常之輩,今天朕來的目的你應該略知一二吧!”容碩微笑道:“聖上,難道是為了商稅?”萬曆帝皺著眉頭歎了一口氣道:“是啊,如今國庫空虛,能支配的銀子也才幾十萬兩,每年各地賑災還在不斷向朕手要錢,朕寢食難安啊!最近韃子不斷襲邊,戰事吃緊,前方吃緊,後方緊吃!”
容碩心中比任何人明白萬曆帝的苦惱,明始亡於萬曆,還是有點欠缺的,明世宗嘉靖皇帝開始國力就開始大幅度衰退,明穆宗年間稍微有點好轉,但是已是回光返照了。後又張居正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大力推行“萬曆新政”,國家才稍微穩一點,形式之艱難啊!
容碩十分認真道:“現在蘇杭,淞滬一帶棉紡織業發達,生產的布匹質量優等,十分暢銷,但是僅僅限於國內還是不行的,必須麵向海外!”萬曆帝上次被容碩的商業稅政策所震驚,現在容碩再來一個“開海禁”,這對於當時明人來說的確是一個很瘋狂的舉動。萬曆皇帝咽了一口吐沫道:“開海禁?這可是很難辦到的啊,當年鄭和下西洋耗盡了國庫,以致造成大明國力衰退,這萬萬使不得!”張誠心裏也知道開海禁的油水之豐厚,但是這是很犯忌諱的事兒,當年明憲宗成化年間的大太監汪直就是死在這上麵,想到這裏張誠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容碩早就預料到他們君臣會有如此反應,於是循循誘導道:“皇上可曾記得南宋王朝嗎?”
萬曆帝不假思索道:“當然記得,眾王朝中亡國最慘烈的!”容碩接著道:“南宋王朝不及北宋王朝一半,深受金人欺壓,蒙古大汗蒙哥戰死在巴蜀之地,雙方對峙數十餘年,為什麽還能處於不敗之地?”
這一下萬曆帝答不上來了,張誠也非常困惑。他們心中非常明白南宋王朝一直是反麵教材,但是容碩卻提起這個讓人痛心疾首的朝代,的確有點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容碩朗朗道:“南宋王朝的財力遠遠勝於本朝,據微臣統計了一下,沒有任何一個朝代在財力超越南宋王朝的。”張誠好奇道:“容百戶,這話可不能亂說!南宋奸臣輩出,高宗年間就有奸臣秦檜寧,宗年間就有韓侂胄,理宗年間就有賈似道,他怎麽在財力上勝過我們大明呢?”
容碩給張誠道一了杯酒道:“陛下,張公公,二位有所不知,中原自古以來都是重農抑商,而獨宋一朝放鬆了限製,泉州,福州的造船術對至今大明仍深有影響,中原之船遍布海外,東達朝鮮東瀛扶桑國,南至南洋諸國,西行至大食!市舶司之利非同一般!”萬曆帝若有所思道:“昔日張太傅教朕的幾乎是農桑之道,反複告誡朕,商業乃眾業之末也,切勿舍本逐末!”容碩還是斟酌了一下,非常理性道:“張太嶽說的的確非常有理,但是適當發展商業又何可而不為?山西的大商人霸占眾多礦山,從未向朝廷繳納分文,這錢幾乎到了他們在朝廷的靠山中的手裏,國朝蒙受巨大損失!”萬曆帝滿臉大怒對張誠道:“你掌管的東廠可曾收到如此情報?”
張誠戰戰兢兢道:“老奴,的確收到過,但是不敢對您言明,朝中那般文官還不老奴給罵死啊!”萬曆帝一陣冷笑道:“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如今皇宮一年的支出隻有三萬餘兩,還不如有些大戶!”容碩的話兒刺激到了萬曆帝的敏感神經,容碩安慰道:“皇上不必如此動怒,臣自有解救之法,皇上可以將一些重要的礦山收歸朝廷,如果那些大商人需要開采則需要副大量的稅金,二是海上貿易,加強與弗朗機,荷蘭,東瀛扶桑,琉球等藩國的貿易,使外埠的銀子源源不斷流入我國,中華可以解長久之難!”
本來神情有些消極的萬曆帝聽到這番話,精神大振道:“好,朕不枉此行,容碩你乃國之棟梁,朕能有你之助,心中甚慰!”容碩跪倒在地道:“能為皇上分憂,是做臣子的福分!”皇甫早就被容碩打發回到閨房了,國家大事他一個女人家並不感興趣,她隻是關心自己的相公。
萬曆帝親自扶起容碩道:“不必多禮了,朕是微服私訪!”容碩也沒有客套什麽。萬曆帝道:“如今朝中大將已經年邁,邊防鬆弛,遼東土蠻,時時騷擾,意圖我大明江山,愛卿可有什麽建議?不妨說出來讓大家參詳一下!”“皇上,陳對軍政大事一竅不通!”容碩麵露難色,張誠調笑道:“容百戶,還真的是謙虛,主子能來這裏,自然自然是把你當自己人,直接說吧!”容碩心中嘀咕道:“你爺爺的,老子又不是諸葛亮!”
他立馬換了一副嘴臉道:“我大明最擅長火器,臣聽說東瀛扶桑的在火器方麵已經超過本朝,我想能不能通過一些途徑搞些過來研究一二,火器是對付蒙古騎兵的有效方式,另一方麵……。”容碩生怕犯忌諱沒有繼續往下說。萬曆帝微笑道:“你說吧,朕恕你無罪!”容碩猶豫了片刻,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請皇上召回戚少保!”張誠怒斥道:“容碩你好大的膽子,皇上已經給足了你麵子,你還蹬鼻子上臉!”
萬曆帝白了張誠一眼道:“張伴伴,你暫且退到一遍吧!”張誠領命退到一邊,陰狠毒辣的眼神掃向容碩,容碩不禁打了個寒戰,心中暗罵道:戚少保就是這死人妖陷害的,媽的勞資得勢以後,一定要幹掉這個老王八,馮保雖說巨貪,但是堅持正義,張誠就是小人一個,這種人隻能敬而遠之!
萬曆帝接著道:“戚少保的確是國之棟梁,朕錯怪他了,可是他已經年老身居廣東,這一去一來甚是不便,你不是朕的大將嗎?”容碩手指著自己,悻悻道:“皇上,草民隻會一點粗野的功夫,街頭鬥毆還可以,上陣殺敵恐怕不行!”
萬曆帝拍著他的肩膀道:“我說你行就行,別的話不說了,朕意已決,張伴伴明天吩咐劉守有,提升容碩做千戶!”
張誠有些眼紅,還是應了一聲道:“是,奴才遵旨!”“對了,我忘記了你是今年的舉子,要你能中三等甲,朕就讓你做我的侍講學士!”容碩心都要跳出來了,今天好運接踵而來,他跪謝道:“謝主隆恩!”
“起來吧,還有一個月就要春闈了,好好用功,不要令朕失望!”萬曆帝告誡道。“是,皇上,草民謹記皇上您的教誨!”容碩彎著腰道。
“天色不早了,張伴伴我們走!”萬曆皇帝爽朗地笑道,他們一行人在容碩的陪同下走出了宅子,容碩目送他們知道他們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容碩鬆了一口氣,帶著興奮笑容關上了門,“雯兒,為夫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