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繼先裝作不經意似地開口問道:"褚老弟,既然如今大家也算是同坐一條船,那咱們也算是自己人,不知能否告訴哥哥,你今後有何打算啊?"

褚桀心說:"你看這就來了."不過表麵上還是裝出一幅為難的樣子,說道:"這...我沒想過."

李繼先一聽有門,當即接口道:"老弟,既然如此那做哥哥有幾句肺腑之言,不知你聽不聽得進去?"

"李大俠但說無妨,在下洗耳恭聽."

"好,那哥哥我就直說了,正所謂天道好還,善惡有報.咱們習武之人生於天地之間,理應鋤強扶弱,濟世救民,否則即便武功再高恐怕也稱不得英雄好漢.老弟昔日的所做所為確實得罪了不少人,不過其中緣由我們也從歐陽大哥處略有耳聞,說來責任也不全在賢弟,之前武當山一戰若非賢弟及時出現,恐怕也難以揭破黑龍會的陰謀.對此李某包括許多武林同道都深表感激,對於賢弟的看法也頗為改觀.若賢弟能夠參與此次黃山大會,共討叛逆,自此棄惡從善,改邪歸正,未嚐非是社稷之福,江湖之幸.昔日的仇怨,我和老蕭一定想方設法代你洗刷,隻是不知賢弟你是意下如何?"

"這..."褚桀料到蕭,李二人此番設宴多半是這個目地,雖然蕭毅之前的話確實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可以他那天生桀驁不馴的個性,要其乖乖地融入所謂"正道",其內心還是極為抵觸.然而蕭,李二人這段日子待自己不錯,所以褚桀微一猶豫,不知該如何作答才不至於太駁二人的麵子.

可是李繼先一時興急,會錯了意,以為自己說動了褚桀,於是趕忙逼近一句道:"正所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老弟若是就此回頭,他日前途不可限量.眼前愚兄就有一件好事要照顧於你."

"好事?'褚桀一愣,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對啊,是這樣,我們有個朋友,也是當世武學名家,身份比我和老蕭要高得多.他有個女兒,今年年方十七,人品相貌盡皆出色,性子也和順.隻因我們這位朋友眼光太高,所以蹉跎至今尚未婚配.眼看姑娘家歲數一天天大了,做父母的自然著急,於是便拜托我們哥倆給物色一下是否有合適的人選.老哥當時立刻就想到了兄弟你.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兄弟年紀也不小了,若能就此成家安定下來何嚐不是件好事呢?你要是有意,我和老蕭就出麵做這個煤,萬無不成之理,兄弟意下如何?"

"這..."褚桀怎麽也沒想到李繼先居然會說起這事,頓時一愣,不知該如何作答.

蕭毅在一旁見狀誤會褚桀是害羞,忙捅了下李繼先說道:"小李子,我說你說話也不看看場合,當著這麽多人你讓褚老弟怎麽回答你?"

李繼先被他這麽一提醒,頓時也覺得自己一上來就說這話未免唐突,忙說道:"你看,幾杯黃湯一下肚這嘴就管不住了.褚老弟別介意哦,愚兄也是覺得今天在場的都不見外所以這才開門見山,唐突之處你多包涵."

"李莊主也是一片好意,褚某心領了.不過這門親事請恕我不能答應."褚桀回答地很客氣,但態度卻頗堅決.

蕭,李二人見狀俱是一愣,忙問道:"這是為何?"

"這個..."褚桀撓了撓頭,似乎顯得頗為尷尬.

"我知道,我知道,大叔是怕那位玉姐姐生氣."此時一旁的阿夏忽然搶答道.

"阿夏,大人說話你不要插嘴."褚桀見狀忙瞪了她一眼,小姑娘見褚桀生氣,當下閉嘴不言.蕭,李二人見狀心知其中有事,李繼先趕忙躬身上前說道:"阿夏,乖,告訴李大叔你剛才說的玉姐姐是誰,為什麽我們給你褚大叔做媒她會生氣啊?"李繼先平素性格開朗,加上自己又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與小孩相處頗有經驗,故而平日與阿夏相處頗為融洽.

阿夏聞言扭頭看了看褚桀,接著又衝著李繼先搖了搖頭,小聲說:"不行,褚大叔不讓阿夏說."

"不怕,不怕,阿夏放心,你隻管大膽地說,要是他敢責怪你,有李大叔給你撐腰."

"那...我隻告訴你一個人."阿夏見李繼先答應出麵,膽子頓時大了起來.

"好,你小聲說."李繼先聞言當即便把耳朵湊了上去,一大一小就在那邊悄悄咬起了耳朵,旁人也不知他倆究竟在說什麽,隻見李繼先的表情先是興奮,接著整個眉頭竟慢慢皺了起來.

"阿夏乖,你告訴你大叔,那個玉姐姐長什麽樣,有什麽特征沒有?"李繼先思索片刻忽然問道.

阿夏聞言當即又把情況小聲與他介紹了一遍,李繼先聽完神色凝重.蕭毅起先覺得老友此舉未免多事,可此時一見他這副表情知道其中有事,忙說道:"怎麽了?"

李繼先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扭過頭衝著褚桀問道:"你知不知道拓跋玉是什麽人?"蕭毅一聽"拓跋玉"這三個字,頓時一驚,再看老友滿臉嚴肅地表情,與平日嘻嘻哈哈的風格迥然不同,頓時意識到事態嚴重.

褚桀剛才之所以攔住阿夏,就是怕童言無忌,暴露了拓跋玉的身份,他知道這位"好媳婦"在江湖上的名聲不比自己好多少,甚至更為正道所不容,蕭,李二人多半不會喜歡她.可事已至此,抵賴否認可不是他褚桀的作風,所以也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你真的喜歡上她了?"李繼先的語氣越發嚴厲了,褚桀上一次見他如此態度還是在南京的那場英雄大會上.

"嗯."褚桀點了點頭.

"你不肯答應這門親事就是為她?"

"不全是,但多少也有這方麵的原因.男人背著自己答應娶別人,估計沒幾個女人會高興吧."

老弟,老弟,你怎麽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你既然知道拓跋玉是什麽人為何還要執迷不悟呢?那可是個妖女啊,她隻是在利用你而已。”

“我知道。”那邊李繼先滿臉著急,這邊褚桀卻反而顯得無所謂,喝了一口菜,若無其事的答道。

“你知道還和她在一起?”

“沒辦法,誰讓我喜歡她呢。”褚桀雙手一攤,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饒是李繼先一向風流多情,此時也被褚桀弄得哭笑不得。一旁蕭毅見狀忙拉了下他得肩膀,示意讓自己來。隻見他吃了一口菜,然後緩緩說道:“你是真心喜歡她?”

“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那她也喜歡你?”

褚桀默然。

蕭毅見狀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那剛才的話就當我們沒說。”

“老蕭。”李繼先聞言不禁著急,剛想說話卻被蕭毅揮手示意給攔下了。

“這件事到此為此,大家吃菜。”蕭毅麵帶笑容招呼著大家。

“算了,到這個地步估計這頓飯誰也沒有心情再吃下去了。鐵牛,阿夏,我們回房。”

“可是,師傅俺還沒吃。。。”鐵牛話還沒說完,看到褚桀麵沉似水,最後一個飽字居然嚇得生生給咽了回去,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可他秉性忠厚,見師傅有命,隻是乖乖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雞腿,邊擦手邊戀戀不舍地退席,阿夏見狀也知道是自己剛才多嘴惹事了,隻是小孩子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裏,此時也隻好一聲不啃地隨著二人回房。蕭,李二人見狀也沒有挽留,隻有肩並肩坐著,盯著一桌菜發愣。

“怎麽辦?”先開口的依舊是李繼先。

“能吃多少吃多少,實在不行,讓小二打包,晚上做宵夜。”蕭毅盯著滿桌沒吃完的菜說道,表情頗為認真。

“去,誰和你說這些了?別裝糊塗,你知道我指什麽。“

“感情這種事你比我在行,你都處理不了,我能有什麽辦法?”

“難道就這樣任由事態發展下去?”

“不然能怎麽辦?那是情絲,不是人頭,你以為說斷就能斷嗎?”

“可拓跋玉是什麽人你不是不知道,假如讓褚桀被她拉過去,那後果不堪設想啊。”

“哼哼。”聞聽此言蕭毅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微笑。

“老蕭,人家和你說正經的,你笑什麽?”李繼先見狀不禁有些著急。

“你啊,還是不了解褚桀這個人,他外表單純,其實心思比誰都深。哪裏是那麽容易能被人控製的。他與拓跋玉還說不定誰左右誰呢。其實這說起來或許還是件好事。”

“好事,這又從何說起?”

“能喜歡上別人,說明這小子內心並不是完全的鐵板一塊,也許由此能夠打開一條突破口也說不定。愛情這玩藝有時能毀了一個人,可有時也可以改變一個人。”說到這裏蕭毅臉上掠過一絲意味深長的苦笑。

“得了吧,這事從你這光棍口裏說出來我怎麽感覺那麽沒有說服力呢?我還是堅持之前的觀點,應該盡快切斷這倆人之間的接觸,褚桀現在或許像你所說處於搖擺不定之間,或許可以向善,但更有可能為惡。他的力量實在太強,我們不能冒這個險啊。”

“你是過來人,不可能不知道愛情這玩藝好比洪水猛獸,要是真來了誰也擋不住。我相信那小子知道該怎麽做,咱們就不用替他操心了。”

“那按你說我們如今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開吃吧,帳都結了,不吃就浪費了。早知道這樣就讓俊彥給咱們免單的,大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蕭毅邊說邊動起了筷子,動作絲毫不比他出劍慢。

李繼先瞪著他看了許久,這才無奈地長歎一聲:“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怎麽這輩子和你們這號人混一塊了。得,你都不著急,我起哪門子哄啊。光顧了說話,菜都沒怎麽動,我說老蕭那魚給我留點,唉,你怎麽整條都撿起去了,給我留點,你上輩子屬貓的。”所謂友情或許就是當彼此都已經功成名就,兒女成群時依舊能如同少年時一般做著許多無聊的事吧。

此時在徽州城外,另一場會麵也正在進行,隻是氣氛明顯已沒有了連升店中這般溫馨。

“拓跋玉參見司馬教主,祝教主仙富永享,澤被蒼生。”魔教此次南來的規模遠遠超出了拓跋玉之前的預想,三大將,四護法,五散人,除了光明左右使之外,頭麵人物幾乎都到齊了,而拓跋玉對此居然一無所知,這讓一向以消息靈通自居的她感到自尊心大受打擊。不過九尾妖狐畢竟是經過大陣仗的,表麵上依舊表現得若無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