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公子你莫要太擔心,這一定是小姐聽說你受傷特意送來的,你看——”他說著,一邊急忙攤開手帕,露出裏麵的靜息丸,“小姐還帶了靜息丸來給公子療傷……
我就說嘛,小姐和公子一樣,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雖是和公子產生了誤會,但一聽說你受傷了,還是擔心得不得了……
而且,我離開鳧月閣怕打擾小姐,都沒有把你的事,告訴她,一定是她主動派人打聽來的……”
蘇漾看著他手中的香囊和手帕包裹的藥丸,抬起的手微微顫抖地僵在半空,眼眶泛起水汽:
“靜息丸以前是陸陸續續地給過她幾顆,竟沒有吃?這真是她送來了的?”他低聲不停地反問著,神色脆弱有柔軟,像是久旱逢甘霖那般,無限歡喜,甚至還有點難以置信。
玄羽沒有太明白他的意思,以為他還在糾結這是不是小姐親自送來的,遂連忙附和道:
“一定是小姐知道此藥名貴,不好接受,可當時又不好拂了公子的好意,所以收下了,卻未舍得吃……現在一聽說公子受傷,便立馬送來,這一份心意已然是很難得了!
再說,小姐此前也是生了一場大病的,所以就算不是小姐哦親自送來的,那也一定是千叮嚀,萬囑咐,讓身邊人送來的,我當時瞧見這東西的時候,被手帕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一看就是精心準備了的……
所以公子就莫要在糾結了,趕緊安心服下,養傷才是要緊!”
他說這,連忙從旁邊倒了一杯熱水,遞到蘇漾麵前。
蘇漾微紅著眼眶,蒼白的麵頰上洋溢起一抹局促且慌張地笑意,隨即接過玄羽手中的藥丸,毫不猶豫地服下,一杯熱水如口,幾近幹裂的蒼白嘴唇,總算漸漸紅潤,染上幾分血色,麵色鮮活了不少,整個人像是瞬間注入了生機。
玄羽看著,才算是真正地放下心來——現在又有良藥,又有心上人,公子的傷一定會好得更快!
他欣喜地想著,還湊近了幾分,故作神秘道:
“公子,我方才打開手帕的時候,還瞧見裏麵有字……一定是小姐寫給公子的……”
蘇漾聞言瞬時抬起頭,眼眸中是不加掩飾的驚喜之色。
“……所以……我不就不打擾了,公子慢慢看!”玄羽說著,擠眉弄眼地笑著。
說完,便利落地收拾東西,將要帶上門離開,臨了,又探回頭來,恰好撞見蘇漾神色小心翼翼地打開手帕,眼看著玄羽折回來,便又立馬將手帕折好——
神色還未來得及收斂的驚喜與珍重。
玄羽連忙抬抬手,以示投降:
“我沒有要故意打擾公子的意思……隻是想問問公子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去準備。”
蘇漾麵色已有些急切,下意識隨口道:
“隨便……你看著辦!”玄羽點點頭將要離開,他又突然將人叫住,先是兀自喃喃一番,“時候已經不早了,小晚應是已經用過早膳了……”
隨即才終於抬起頭來:
“你去問問小晚早上吃的什麽?她吃什麽,我就吃什麽!”說著嘴角擢滿笑意。
玄羽見自家公子終於打起精神,小姐和公子的關係也愈來愈好,由是,也很開心地滿口應下:
“好嘞!”
蘇漾眼見著房門終於帶上,才複又神色無比珍重地看向手中,已經被自己握得有了溫度的絲帕,微微透明之下,隱隱瞧見有筆墨的痕跡,深吸一口氣,心裏洋溢地滿是歡喜,他才終於抬手,緩緩拉開絲帕……
……
這邊,玄羽一到外麵,便馬不停蹄地往鳧月閣走去,公子自昨日受傷回來,接著便是長久的昏迷,已經十幾個時辰未有進食了,這下好不容易因為小姐願意吃飯。
他可得趕緊來問問小姐早上吃 的是什麽,好回去給公子準備,若是能借機再“賣一回慘”,讓小姐再去看看公子,陪著公子一起用早膳,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想著心裏愈發激動與欣喜。
終於一路連跑帶走地,很快來到了鳧月閣門前,昨日公子事出緊急,把人都調走了,所以現在門口也還是沒人守著,向裏麵望去,院內依舊是一片靜謐,與往日似是沒有什麽不同。
雖是心裏急切,卻還是不敢亂了分寸,他規規矩矩地站在院門口,朝著前院喊了好幾聲青果的名字,卻都是沒有人應答,難道小姐還在休息?
他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正準備在此開口的時候,小姐身邊的幾個丫鬟,從後院走出,先是麵麵相覷一番,接著便是不明所以地問他要做什麽。
“……我就是來問問小姐早膳用的是什麽?”大早上的來打擾她們,玄羽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幾個丫鬟對視一番,更加疑惑了,這是什麽沒頭沒腦的奇怪問題,不過還是實話實說道:
“小姐今日還沒用早膳呢。”
“還,還沒吃早飯?”玄羽有些無措地撓了撓頭,這看著天色也不早了啊……
“嗯嗯,小姐近日睡眠不好,精神不濟,所以便起得晚了些,我們都是等著青果來吩咐才開始準備早膳……
今日,直到現在,青果還沒來過後院,估計是小姐還在休息吧。”
玄羽點點頭,心裏想著:還沒吃早飯,那正好,公子也沒吃呢,若是趁此機會讓他們兩人一起吃,豈不是更好?
如此想著,便道:“那還勞煩極為先幫我叫一下青果,我有事與她商談。”
這點小事,自是沒有不應的,一個丫鬟先是在門外輕敲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旁邊幾個人不由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小姐還沒起身倒還正常,該不會連青果也還沒起身吧,這天色眼瞧著已經不早了。
“你不若小聲點,悄悄打開門進去叫叫青果?
雖是有意讓小姐多多休息,可現在也不不早了,若是讓小姐餓壞了肚子也不好啊。”一個人提議道,其餘幾個人也點點頭附和。
於是敲門那人才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半點動靜地推門進去。
玄羽站在院外瞧著,心裏不由得盤算起一會兒見到青果該怎麽說,一想起她那氣鼓鼓的樣子,心裏不免有些緊張,原地踱步起來。
然而還沒等他繞上兩圈,正屋的房門被突然打開,“嘭!”的一聲,撞出好大動靜,他循聲看去,出來不是青果,還是剛才那個丫鬟。正喘著粗氣,眉頭緊皺,一臉的驚慌失措:
“糟了!糟了!小姐……和和青果都不見了!”她上氣不接下氣道。
“啊?!?!”眾人驚呼著,“怎麽可能是不是你沒有看清!?”
有人說著便奪門進去——真的不見了,就像憑空消失一般,屋內的陳設一應未變,但小姐的床榻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溫度,像是從未被人睡過一般。
隔間青果那裏也是一樣,因為小姐近日染了大病,為了照顧方便,所以青果就搬進了小姐屋中。
這下主仆兩人都不見了!
玄羽被眼前的慌亂景象鎮住,好半晌才終於緩過神了,卻已是瞪大眼睛嚇傻了——
什麽?小姐和青果不見了?
驚慌失措之下,他也顧不得什麽體統了,隻是趕緊衝進屋內——
屋子裏是整齊又清冷,好似沒有半分異常,可就是住在裏麵的人不見了!
“你們快再去找找府裏別處……說不定是起早了,正在府裏散步呢?”他滿臉焦急道,像是在安慰自己。
“這下……不可能了——”一個丫鬟打開虞歸晚梳妝台前的櫃子,裏麵的金銀首飾幾乎全都不見了,“哪有人散布……要把所有的金銀首飾都帶上呀……”她哽咽地說著,終是忍不住哭出聲來。
況且,虞歸晚並不缺錢,鳧月閣的庫房裏,更是又蘇漾上次送來的多箱金銀財物,現成的銀票更是數不勝數,她都沒有動,而是拿了自己的首飾,隻能說明當時情急,根本來不及……
“那……你們小姐走了……你們都不知道嗎?”玄羽幾乎要急得跺腳。
幾個丫鬟已是哭作一片:
“我們哪裏知道……平日裏不是有你帶人守著……連院門都不讓小姐出……
我們那裏曉得……”
玄羽的心猛地一沉——是他,都是他闖下的禍,當時隻想著公子危險,便帶著人都去了公子那裏,那裏曉得……
“罷,罷,罷!此事都怪我!”他說著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鳧月閣或者說,整個相府後院,除了後門,是否還有什麽秘密通道?”
幾個丫鬟屏住哭意,不停哽咽,相互對視一番,皆是搖著頭,說沒有。
“那還稍微好辦,所有的正門出口,我們都是派人守著的,絕對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放人出去……
我們快四處去找找,說不定小姐還在府內!”
眾人迅速點頭應下,從屋內魚貫而出,玄羽更是緊張得後背都生冷汗——
他真是蠢壞了,小姐根本就不知道實情,又何來與公子解開誤會一說。
又是香囊,又是靜息丸,現在想來無不預示她要離開。
而他還傻傻偷著樂嗬,樂嗬什麽呀?小姐若是不見了,公子可還怎麽活?!
都怪他!都怪他!!他真是恨不得弄死自己,為什麽留人繼續在這兒守著,為什麽不在一看到小姐留下的東西的時候,就去找她?
明明早就知道她要走……
他懊惱地幾乎要抓破頭皮,現在隻乞求在公子反應過來之前,將小姐找到,然而匍一踏出鳧月閣的院門,就聽見不遠處,有人焦急地喊著:
“公子,您還受著重傷呢,不能亂跑……公子……”
“走開!別攔我!”蘇漾暴怒喊道。
玄羽心下猛地一沉——糟了,公子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