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歸晚點點頭:
“現在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了,我說想帶你一起去的地方,就是我所在的現實世界……
原諒我之前不知道該怎麽說,所以一直隱瞞著,還好現在也不算太晚,你好好想想,仔細考慮一下,若是不願意和我走,可以讓沈嘉映的人,現在就送你回去……”她睜大一雙鳳眼,目光澄澈而認真地看著青果。
青果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終於還是沉沉地點了點頭:
“不,我想和你走,就像你說的,親情也是可以跨越血緣的,你可以把老爺當成父親,我自然也可以把你當做我的小姐……
難怪我覺得自從小姐落水醒來,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原來是真的換了一個人……”
虞歸晚看著青果神色認真地說“親情可以跨越血緣”時,禁不住鼻頭一酸,眼眶裏氤氳起一層霧蒙蒙的水汽。
青果看著她這副樣子,又主動湊近了些坐著,頓了頓,終於就像從前毫無芥蒂緊緊抱住虞歸晚,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鼻音嗡嗡的:
“小姐,你別再傷心了,我會一輩子把你當做的我小姐,不管你是從哪裏來的,我都感謝你的好——感謝你縱容我的小脾氣,感謝你不厭其煩地交會我許多東西……
我從小就被父母賣進府裏做丫鬟,滿心滿眼都是照顧好小姐……以至於,後來的小姐成了你,我明明很多次感到奇怪,卻也不敢隨便多問……
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我私心裏還是更喜歡你做我小姐,其實以前的小姐也很好,雖是任性了些,雖是脾氣怪了些,但對我也挺好的……
隻是我這麽大,身邊除了小姐,和一種丫鬟姐妹,便再沒有別的朋友,直到,我的小姐變成你了,我才終於有種交到之心朋友,什麽都可放心大膽說的感覺……
我已經很滿足了!”她說著,複又洋溢起明媚的笑容。
“謝謝你對我的認可,但其實你原來的小姐也是一個很好的人……隻不過,她也有自己的苦衷……”虞歸晚抿唇笑著,揉了揉青果的腦袋。
“嗯嗯!”青果連連點頭答應,“那,小姐既然你來了我們這個世界,那我原來的小姐是去了你的世界嗎?”
虞歸晚微微蹙起眉眼,很是認真地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其實有一次我還遇見了她,我本以為是做夢,但她向我講述的事,一樁樁,一件件竟都是真實發生的……隻是原劇本裏沒有記載。
曾經我也以為她是穿越到了我的世界,但當我意識,她是真的來找過我的時候,我才發現一切都沒有那麽簡單——
當時,還不待我的說出困惑,就看到她被人推下水,夢境戛然而止……她再也我沒來找過我……
雖然,我不認識她,但也算是有非一般的緣分吧……總之,願她安好……”
話音剛落下,她卻感覺到一滴水落在手背上,側頭一看,青果竟然哭了——
“你怎麽了?”虞歸晚掏出手帕,輕輕地她擦拭著眼角淚水。
“小姐,我,我就是覺得還好原來的小姐不在,她要是知道她曾經那麽喜歡的蘇漾,竟然謀害老爺……
她該多傷心,又不知道會幹出怎樣的傻事……”她說著,突然頓住,按虞歸晚的說法,原劇本中的小姐就是死了……
“我倒寧願再別的地方好好活下來,活著終歸是有希望的……”她繼續抽噎道。
“活著就是有希望的……”虞歸晚輕輕拍著青果,以示安撫,一邊又低聲重複著這一句話,“如果父親還活著就好了,我說不定就可以帶著他一起離開這裏……如果我早些接受現實,早些帶他離開……”餘下的沒有再說,目光卻愈發黯淡。
青果知道她因沒能避免老爺的死而愧疚,可就算她是看了劇本,傳說中“開了掛”的人,世間事也不都是按照既定軌跡發展的啊,誰能預料得到呢?
要怪,也隻能怪蘇漾太過心狠手辣!
……
虞歸晚和青果一陣商量,即使是忙著趕路,也應在臨走之前看一眼虞傾才好,由是便吩咐馬車夫駕車到了虞傾的陵寢——
到地方之後,虞歸晚踏下馬車的時候,連腳都是軟的,看著眼前荒涼淒瑟之景,再一次忍不住哭了出來。
雖是以亂臣賊子的名頭殺害了虞傾,但虞傾這些年封疆固土的功績無法忽略,為避免引起百姓怨念和群臣激憤,終是循著借口給了虞傾留了最後的體麵——建造了一座氣勢恢宏的陵墓。
方圓百裏,乃至這一大片林子都是……
可這有什麽用呢?人已經沒了,什麽極盡哀榮——虞傾為著眼前這壯麗山河奉獻了所有的韶華歲月,現在連身後事都被人利用……
虞歸晚重重地跪在墓碑前,失聲痛哭起來,她隻希望眼前的一切隻是一場夢,她沒有得到過,也沒有失去過……
早點醒來吧……
……
蕭承衍和玄羽帶著人將府內尋了個遍,無果,直到找見靠近大門的一個暗屋,眾人神色一滯,好半晌,才終於緩過神來。
蕭承衍陰沉著臉,歎了口氣:
“不必再找了,小晚她們肯定是昨晚趁著府內守衛鬆懈,當即就從這裏離開了,要麽還在上京城內某處,要麽就是早已出城……
接下來,我親自派人去城內查查,再盤問一下守城的護衛吧……”
玄羽知道,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也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可還是滿臉淒苦,神色擔憂:
“可,可該如何向公子交代?”
蕭承衍沉吟片刻:
“你先不必再管,由我去和他說……”說完,複又看向他,“別太擔心,你們公子不會有事的……他呢,也不是怪你,更多的是因為自責——他一直把小晚受到所有傷害的原因都攬在自己身上。”
玄羽自責又擔心,終還是乖乖應下。
……
蕭承衍來到書房前,袖中的手也是不自主地捏緊,都不用問就知道,一定是還沒醒,不然肯定早就跑去找虞歸晚了。
一推開門,竟又看見下人正在給他降溫擦汗:
“又發燒了?”蕭承衍壓低聲音,擔憂道。
得到肯定答複後,蕭承衍點點頭:
“好,你先下去吧,這裏有我。”
……
待所有人離開後,蕭承衍又給蘇漾換了一遍搭在頭上的毛巾,複又坐下時,才看見蘇漾手裏似是正攥著什麽東西,看著露出來的淡粉色一角,他才瞬時反應過來——
這應該就是虞歸晚留下的絲帕了……
誒?對了,那最後一刻靜息丸還沒吃吧!?
他想著,便要去掰開蘇漾的手——眼下都病成這個不省人事的模樣,吃下去,總比不吃好。
可眼看著蘇漾明明閉緊眉眼,昏迷不醒的樣子,手上的力氣卻是極大,怎麽掰也掰不開——
就在這時,蘇漾突然睜開眼睛醒來,手上一鬆。
蕭承衍長呼出一口氣,複又坐回椅子上:
“得,你也醒了,自己把藥吃了吧。”音色淡淡,很是平靜。
蘇漾看著一副麵色蒼白的樣子,卻突然自己坐起身來,一把揪住蕭承衍的衣領:
“你……你憑什麽打暈我?!”他嘶啞著嗓音,怒吼道。
蕭承衍依舊是一臉的神色淡淡:
“我說了讓你養傷,我去替你找,你願意,我隻能出此下策。”
“那你找到了嗎?”蘇漾蒼白著一張臉,瞪大眼睛,眼見著蕭承衍避而不答,一直沉默,墨色瞳眸中的火光一點點熄滅,隨即就要翻身下床,“好,我自己去找……”
蕭承衍沉著一張臉,終是站起身來,又一把將他按了回去:
“你以為你去找,就找得回來嗎?一個人真的若是真的想走,你還困得住她嗎?
蘇漾,你醒醒吧,你若是再去,不僅僅拖著自己這副受傷的軀體去送命,更是在強迫、在危難你口口聲聲說喜歡的人!”他也是難得發了火。
“她隻是一時衝動、想不通……”蘇漾掙紮著起身,辯解道。
“所以呢?真相或是安慰,你總得給她一個,你才能讓她想得通,不衝動,然而你現在什麽也給不了!所以你最沒有資格,憑著自己的意誌為難她!”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站直身子,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俯視著蘇漾,“蘇漾,你最自私!
不拿自己性命當回事,對不起天下百姓和虞伯父;隻顧自己的意誌與想法,對不起虞歸晚!
我隻是一直猶豫著沒和你說罷了——幾日前,我偷偷去見過虞歸晚,本來是想著如何在不暴露計劃的情況下緩和你們的關係,至少不要像現在這般相互折磨……
可那天,我原定想好的話,一句都沒說,以至於最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麽,甚至連她的麵都未曾見著……我卻動搖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