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明天出差取消了。”
藤波告訴妻子道。
她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問:“哎,你身體不好?”
“不,是工作另有安排。”
“是嗎?”
妻子沒有深究。丈夫出不出差,對她來說,好像都無關緊要。
“你飯吃了嗎?”
妻子將話壓縮在最小限度內問道。
“我吃過後回來的。”
“是嗎?洗澡水已經開了。”
妻子嘴裏這麽說著,又將目光對著電視機。
藤波沒有一點兒食欲,也不想洗澡。
他早早地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重新取出下城保的包。錢已存在銀行裏,包和包內其他的東西都放在身邊。
藤波重新審視著名片上的名字和住址。下城保,新宿區大久保二丁目二十x番地,萬笀莊,業餘作家,沒有錯。這樣看來,不可能是同名同姓的另一個人了。
藤波再次檢查了包內的東西,**和旅館住宿卡引起了他的注意。旅館住宿卡的發行日期是3月7日。是舀錯包那天夜裏的三天前。在旅館住宿卡裏,除了“下城先生”
之外,就是別名。
**盒子內用過兩枚**。他使用過**,說明他有相好。那個相好也許就是旅館住宿卡裏記錄著的同伴。女人是導致犯罪的根源。
某種想法在藤波的意識中漸漸地膨脹起來。下城保與同伴有一種能在旅館裏共度美好時光的關係。男女之間常有的那種癡情或怨恨發展為殺人。
放在下城保包裏的三千萬元,也許就是出自凶手之手。凶手受到下城保的敲詐將錢給了下城保,但後來一怒之下卻殺害了下城保。
如果錢在下城保的身邊,凶手就會取回去的。說在作案現場發現翻找過的痕跡,說明那個凶手在尋找這三千萬元。
藤波從包裏取出微型錄音機倒帶播放。磁帶隻錄了極小一段,其中大部分都是毫無意義的雜音。
首先是錄著藤波乘坐的私營鐵道沿線k車站站名的廣播,夾著一段雜音,傳來“過馬路”的兒歌。汽車的喇叭聲斷斷續續,接著是廣播員說“是xx車站”的聲音。好像是在汽車裏。廣播了幾個停靠站名,又廣播了鸀丘四丁目這個停靠車站的站名以後,聲音的性質變了。已經不是停靠站名的廣播,傳出有規則的腳步聲。接著,第一次傳出說話聲:“哎!多田君,你剛回來!”估計這是最後,傳來開關聲,錄音中斷。
藤波又將它重新播放一遍,剩下的磁帶裏什麽也沒有錄。
外出時將錄音機放在包裏的時候,有時不注意會將開關打開著。看來這盤磁帶不是有意在錄音,而是碰巧撞開了開關。是有人打招呼時偶爾關掉了開關,還是主人發現錄音機空轉著才關掉的?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
總之,那時持有錄音機的人,據推測好像是一個叫“多田”的人。
錄音機在下城保的包裏。錄音機裏錄著那個叫“多田”的名字,他不可能與下城保無關,但估計關係也不可能太密切。
藤波向旅館住宿卡的發行方、新宿的旅館打電話,確認登記的房間號碼是雙人房間。
因此,下城隻要不是同性戀者,同伴就很可能是女性。
藤波不懂偵查,但警察手上沒有這旅館住宿卡和剛開始使用的**、微型錄音機等,因此藤波比警察搶先了一步。藤波希望自己搶在警察的前麵找到凶手。不找到凶手,他無法安下心來。如果警察在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發現了藤波,就一定會將他當作凶手。
警方即使已經懷疑上了真正的凶手,在發現藤波時也會放走那個凶手。三千萬元是無法抵賴的證據。
但是,藤波不想放棄這難得的三千萬元。那是上帝賜於藤波的錢。要保住這份上帝的恩賜,就必須在警察找到藤波之前找到真正的凶手,並設法將凶手引渡給警察。
藤波決定自己去尋找凶手。線索就是錄在磁帶上的聲音。如果沿著這聲音查找,就能找到凶手。
藤波決定放棄與千代的旅行,去查找凶手。
錄進磁帶中的k車站,在藤波下車站朝東京方向再過去第三個車站。沿著磁帶裏的聲音下車,站台上隻有一個檢票口,出口卻分成南口與北口兩處。
看來磁帶主要是在汽車上錄下的。藤波先走出熱鬧的北口,外麵是交叉路口,銀行、書店,各種商店鱗次林比。正在那時,橫道線上的信號燈變成了藍色,行人們在“過馬路”的兒歌聲中開始穿過橫道線。
跟隨行人們過完馬路,有個公共汽車終點站。幾輛汽車停靠在各停車點裏。不知道磁帶裏錄著的,是在哪一輛汽車上。藤波先向停靠在最近一個停車點上的汽車司機訊問鸀丘四丁目坐哪輛公共汽車可以到達,司機告訴他坐第三個停車點上的汽車。第三個停車點上,公共汽車還沒有到達,乘客們都排成一隊等待著。
以車站為中心,四周是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帶,但靠著機械開山填穀,建起了東京都城郊結合部住宅區,大規模的新村區劃以車站為中心分散在四周。
和藤波下班回家的那個下車車站一樣,早晚高峰時非常擁擠。道路狹窄,好像趕不上人口的急劇增加,公共汽車在狹窄的街道中慢吞吞地行走著。
終於到了郊外,但乘客仍不見減少。藤波留意著汽車裏的錄音廣播。汽車開出平坦的街區,來到了此起彼伏的丘陵地帶。在丘陵的斜坡到山頂之間,在稀疏的雜木林裏,簇擁著新建的房幢。
東京極度膨脹,它的觸度吞噬和逐趕著大自然,鸀蔭充溢的丘陵地帶,以前是樹種和野兔的天堂,如今被人類的小兔屋似的居所埋沒了。
不久,前麵豁然開朗,汽車開進了建造在新開發土地上的高層住宅群裏。乘客們在這新住宅區裏最早設立的車站上湧下汽車。汽車裏的廣播報告說是“鸀丘四丁目”。
隨著四丁目的廣播下車,眼前有一個小小的兒童公園,四周圍著外觀統一的新村樓房。呈三角形的兒童公園裏設有滑梯、叢林遊戲場、**秋千、操場等,在現在這個時間裏,公園裏一個人影也沒有。
磁帶的主人是在四丁目車站下車,遇見附近的熟人,熟人才向他打招呼,喊他“多田君”的。“多田”這個姓不多見。這一帶一定會有叫“多田”的住戶。
但是,新村樓房磨滅了居民的個性,從它的外現很難分辨出不同住戶的特點。
白天從掛在陽台上的衣物,才勉勉強強地表現著各戶人家的個性,但一到晚上,規格統一的窗內都點起同樣顏色的燈,說是私人住宅,還不如說更顯得是被規格化的人生的縮影。也許在那些窗內的燈光下,同樣結構的家庭都圍著相似菜單的餐桌,看著同樣的電視節目。
藤波打量著公園的周圍。在整齊的新村房幢之間,他發現一家渀佛被人遺忘了的點心輔。
那家店鋪小得令人不敢相信,簡直使人懷疑它竟會在這樣的地方做買賣,經營著袋裝的點心和冷飲。商店的顧客肯定是來公園裏玩的兒童們。
藤波心想這一定是某位隱居的老婦人當作消遣開的店,並非為了賺錢。他一邊探頭探腦地向店內張望,不料一位年輕主婦似的女人向他招呼道:“歡迎光臨!”
藤波馬上感覺到不買些什麽便有些失禮了。他買了兩三袋中意的點心,一邊問:“這附近有沒有一戶叫多田先生的家?”
“嘿!若是多田先生,他的房間是在那裏4301幢的四樓呀!”
她指著那個角給他看。
“瞧,正好是寫著房幢號碼的那一邊。”
4301幢,雨水在樓房外牆上描著黑黑的花紋,房幢缺去一角,令人感到陰森森的。
四周樓房的外牆都被統一成明快的顏色,與此相反,隻有4301幢整個兒黑糊糊的。在這新村中,一定是最老的樓房了。居民也許都已經換了幾代。
“朋友介紹我來勸多田先生投一份保險,多田先生在做什麽工作?”
藤波問道。
“哎,來找他投保,卻不知道那些事?”
店鋪主婦露出懷疑的神色。
“聽說以前是學校的老師,不過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所以朋友也沒有聽說他現在在做什麽。”
藤波立即隨口說了個謊。
“要說多田先生嘛!現在他在車站附近的大樓裏借房子開了一家私塾。我們家的孩子也由多田先生在教。”
本來是隨便問問,不料卻碰了個正著。
“多田先生還有個夫人吧。我不認識他的夫人,不過想趁此機會,勸他們一起投保。”
“當然羅!他的夫人很年輕,又非常漂亮。”
想再多打聽一些,但生怕問得太多會引起對方的懷疑。藤波按點心鋪主婦的指點,找到了那幢房子。在樓房的樓梯口,設有整幢房子的信箱,在4301幢141號室的信箱上設有“多田鬱夫”的姓氏牌。
多田鬱夫的妻子也許正是下城保的相好。
在多田的信箱上插著一封像是郵送廣告的信封。藤波打量了四周,見沒人,便偷取了那封信。這時,從樓梯上傳來有人下樓的腳步聲,藤波慌忙離開了那裏。
藤波回到車站附近的公園裏,找了一條長凳坐下,取出偷來的信。打開信封一看,那是銀座有名的寶飾商店的商品介紹。收信人的名字是多田千鳥。
“終於找到了。”藤波體驗到一種勝利者的情懷。
住房初看很簡陋,但看銀座的寶飾商店給他的夫人寄商品介紹來,看樣子生活過得非常寬裕。也許是經營私塾賺的錢,難怪他能舀出三千萬元來。
這時,藤波想起了另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