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這種情況,多半不是按會議集體研究意見形成的稿子,而是按領導個人意見形成並以個人名義出現的稿子,如講話稿、調研文章、工作體會文章、會議發言稿等。意圖多變的情況雖不多見,但的確存在。稿子本來是按領導的意圖寫的,按說總體框架和基本內容不會有大的問題,無非做些小修小改就是了,但他看完又有了新的主意,隻好按他的意見改;改完,他又有了新的主意,隻好按他的意見再改;改完,他又再次冒出了新的主意,隻好再次、多次改。如此一變再變,一改再改,而且這種改動還不止語言文字方麵,往往還涉及主題、觀點、角度的調整變化,不得不大改或者推翻重寫,直把起草者折騰得暈頭轉向。有時連領導自己也煩了,一拍腦門說:“算了別改了,還是用第一稿吧!”說明他的意圖又回到了原點,真讓人哭笑不得。當然也有不少稿子經過這樣的“千錘百煉”,的確一稿比一稿更完善更成熟,但其中的曲折艱難可想而知。

講一個真實的故事。某領導思路開闊,辦事認真,對文字工作要求高,他的講話稿或文章修改十次八次是家常便飯,據說最多的高達48次,弄得文秘人員經常加班加點,很難適應。那年他第一次參加全省人代會,把秘書帶在身邊,為他起草代表團審議政府工作報告時的發言稿。按照他的交代,秘書寫出一份,他覺得不行,要換個思路重寫;秘書又寫了一份,他本來覺得可以了,但過一會兒又覺得不行,再換個思路重寫。秘書隻好躲在房間裏幹了個通宵,好不容易寫出了第三稿,領導終於滿意了。可是第二天參加討論時,他又不搶先發言,而是先聽人家怎麽談,待到他想發言時,發覺他所選的角度被前麵發言的代表用過了,他就幹脆不發言,散會後又設計了三種思路,叫秘書各寫一篇,以備第二天發言時用。秘書暗暗叫苦,咬緊牙關又幹到天亮,寫完就暈倒在地,被送去醫院掛點滴。經過這一回,該秘書有了“經驗”,此後每年全省“兩會”前夕,政府工作報告都還沒正式印發呢,他就通過有關渠道了解到報告的大概內容,然後至少準備好3篇不同角度的發言稿,到了開會時裝作是臨時寫出來的,心想領導愛用哪篇就用哪篇吧,還省得您老人家親自勞心費神向我交代這個意圖那個意圖。

該秘書的“經驗”固然不值得提倡,但他那種不厭其煩、不怕吃苦的精神,還是值得肯定的。問題在於,當我們碰到領導意圖多變的情況時,應當怎樣對待、怎樣因變而變,最終讓領導滿意?我覺得三個方麵要把握好。

首先,態度上要端正。領導意圖多變,是修改中讓我們覺得最難把握也最頭疼的問題,同時又是最能檢驗我們耐力、毅力和應變能力的時候。不管有多難適應,不管要反複修改多少次,隻能是我們適應領導,而不可能也不應該是領導來適應我們,所以不能推、不能煩、不能馬虎應付,這是為領導服務的必然要求,也是我們應有的職業道德。而且還要看到,這種不斷的變化其實也是不斷地探索、創新和完善,以平靜的心態和積極的姿態去適應它、習慣它,不僅可以磨練意誌,還有助於提高思維能力和寫作水平。

其次,要理解領導同誌的良苦用心。沒有哪個領導會沒來由地變來變去,會有意拿我們文秘人員翻來覆去窮折騰,都是為了工作,為了事業,為了把他的思想理念、施政主張表達得更完美,包括把他的學識、才華、感情展現得更充分。這是總體上的理解,具體可以從這樣幾方麵來看:一是有的領導思維活躍,辦法點子多,加上他特別追求完美,所以他的意圖、想法總在動態性地修正和調整著,好了還要好,精了還要精,不達到他預想的效果,他就決不放棄。二是受外界事物的影響,本來他覺得稿子基本可以了,但在檢查工作、與基層幹部群眾交談或者閱讀文件、處理有關問題時,突然產生某些聯想或者某種靈感,覺得稿子上某個觀點可以更新、某種敘述角度可以調整、某個道理可以談得更合乎實際更有說服力,或者覺得對某個問題可以提出更有效的解決辦法、對某種戰略構想可以借鑒某地成功經驗予以完善、對某些關鍵性表述可以換之以更準確更深刻更精彩的語言,等等。對此,我們不應簡單視為意圖多變,而應理解為領導思維活動變化的一種正常反應。三是有些領導刻意求新,講話、發表文章不願重複他人,也不願重複自己,總想說出些新觀點、新見解、新道道。這本是一種難得的、可貴的追求,關鍵是不能追求過了頭。就像前麵說的那位領導,他的發言稿角度變來變去,可以認為他是求新意識、質量意識強,也不排除他是想讓自己的發言水平高人一籌,顯得與眾不同。對此,我們同樣要從正麵去理解,去幫助他達到目的。除了上述三個方麵,還有一點是,大凡以領導個人名義出現的文稿,起草時較少受格式和模式的束縛,怎樣安排結構層次、怎樣組織材料、怎樣展開語言表述,有著較大自由選擇和發揮的空間,客觀上這也給領導意圖多變提供了條件。綜合以上各方麵,我們就可以對領導用心得出正確的理解,而不至於產生厭煩、抱怨情緒。

再次,既要學會以變應變,又要學會以不變應萬變。以變應變,就是不管領導意圖怎麽變,都應按他的意見去改,同時發揮主觀能動性,主動做好出謀獻策、拾遺補闕的工作,使他的意圖成熟、定型,不再變動或者減少變動的次數。這種主觀能動性還表現在,如果覺得領導意圖不需要變,或者變得不夠好,可以通過領導能接受的方式提出建議;如果發現領導意圖在幾種選擇之間搖擺不定,我們也可以提出自己的傾向性意見供其參考定奪。在這一點上,其實我們用不著唯唯諾諾,怕這怕那,有些領導在變更意圖、提出修改意見時,往往會以商量的口吻與起草者說話,隻要我們的意見建議有道理,他一般都會采納。如果對領導意圖的變動有不同意見而憋在肚子裏不敢說,抱著被動應付的心理,他說怎麽改就怎麽改,有時修改的次數還更多;如果有不同意見大膽說出來,他或者采納或者不采納,采納了,就說明他認可了我們的意見,他的意圖或許就不會變了,修改的成功率也就提高了。

以不變應萬變,這比以變應變複雜些,難度大些。世界上萬事萬物,不變隻是相對的,變才是絕對的,無論何種事物都在隨著時空的變化而不斷變化,隻不過有的變化明顯,有的變化不明顯而已。所以有人說,人類最高的智慧是以不變應萬變,不變的是法則,萬變的是現象,我們就是要學會用不變的法則因應萬變的現象。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文稿修改。領導意圖的變,其實就是觀察事物的角度和認識水平在變,我們以“不變”應其“變”,意思是說,首先心理上要做到處變不驚,處變不煩,把它看作是一種必然現象;同時要學會多角度觀察領導決策理政活動和改革發展實踐的千變萬化,把握其特點、規律及走勢,對可能發生的情況進行預判、做好準備,這樣,領導意圖一旦發生變化,就不會感到突然,從而找到科學的因應辦法,把稿子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