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高一點!再高一點!我還要高……”

禦苑裏,不時傳來孩童清朗的笑聲。

小清筠一襲藕荷色的留仙裙,正在侍女的幫助下放著一隻紙鳶,小臉上溢滿了冰雪初融般明亮的笑容,不時呼喊那邊涼亭裏看書的趙禎。

“太子!太子!你看它飛得多高啊!太子,你看看啊!看這邊,這邊……你要不要也過來玩啊?!太子殿下……”

趙禎對小清筠愛答不理,偶爾瞥上一眼,一個笑容都欠奉,不過到底是沒有起身離開。

旁側的王漸人小鬼大地搖頭歎了口氣。

本來晴朗的天忽而暗了下去,廊下生風,將那紙鳶的絲線吹斷,紙鳶飄走,落在遠處的一堵宮牆上。

“呀,我的紙鳶……”

小清筠驚呼,第一反應便是衝進涼亭朝趙禎求助。

“太子,我的紙鳶絲線被吹斷了……”小清筠可憐巴巴地道。

趙禎睇了眼小清筠手中的斷線,又掃了眼那遠處宮牆上的紙鳶,淡淡地:“那便別玩了。”

“我……”小清筠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怯怯地扯了扯趙禎的袖子。

趙禎不耐地揮開了小清筠扯著他衣袖的手,朝王漸道:“去幫她取下來。”

王漸無奈地應下。

小清筠歡喜地衝趙禎笑了下,跟著王漸朝宮牆跑去。

王漸利落地上了樹,小清筠立在樹下,仰著頭,迭聲指揮。

“還要上去一些,對,快夠到了,就在你左邊,再過去一點,一點點便行,對對,可……哎呀……”

眼看著便快夠著了,哪知王漸手一抖,反將紙鳶碰得掉進了宮牆另一邊。

小清筠的小臉頓時跨了:“我的紙鳶!”

王漸愧疚地:“郭小姐,宮牆那邊是冷宮禁地,這紙鳶怕是,怕是取不回來了。”

小清筠氣道:“不行!我要我的紙鳶!”

王漸探著腦袋看了看,實在沒有辦法,便下了樹,跪在了小清筠身前。

王漸請罪:“郭小姐,奴婢真的撿不回來了,還請你責罰。”

小清筠蠻橫地跺腳:“我不要責罰,我就要紙鳶!就要紙鳶!”邊喊,還邊不斷地推王漸,“你去給我撿回來,去啊!去啊!”

王漸縮著脖子求饒:“奴婢錯了!奴婢錯了!”

小清筠不停地拉扯王漸:“你賠我紙鳶!賠我紙鳶!那是我爹爹給我做的,我最喜歡的紙鳶了!你必須賠我!不賠不行!必須賠!你賠你賠……”

“你鬧夠了沒有!”

不知何時,趙禎過來了,煩躁地吼了句。

小清筠一噎,望向趙禎,眼眶瞬間便湧出了淚花,委屈地:“那,那真是我爹爹給我做的,我最,最喜歡的紙鳶了。”

趙禎皺了皺眉,看了看小清筠,丟下一句:“跟我來。”

說罷,趙禎轉身便走。

小清筠愣了一瞬,連忙跟上。

趙禎帶著小清筠,沿著九曲回廊饒了大半圈,來到了那傳說中的冷宮的宮門前,小清筠有點怕怕地輕拽著趙恒的衣袖。

趙禎抿了下唇,鼓足勇氣,上前推開了那厚重的朱紅殿門。

兩人謹慎小心地緩步進了去,冷宮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般破敗陰森,而是一座看上去簡樸,卻打掃得極為幹淨的院落,那斑駁的宮牆角下竟還開墾出了一塊地,種了蔬菜,菜地旁有一口大水缸,蓄了滿滿的一缸水,水麵正漂浮著那隻紙鳶。

“我的紙鳶!”

小清筠當即甚也顧不得,大呼一聲,奔了上前,踮起腳尖就去夠那紙鳶。

奈何水缸太高,小清筠人太矮,夠了半天也沒夠著。

最後還是趙禎上來,幫她把紙鳶撈了出來,可惜紙鳶已被泡壞了。

“我的紙鳶……”小清筠當即小嘴一癟,便要哭了。

趙禎煩躁地:“不許哭。”

小清筠一吸氣,強行忍住,瞪著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盯著趙禎。

趙禎看了看她,終是有些不忍心:“本宮再畫一隻給你便是了。”

小清筠驚喜:“真的嗎?”

趙禎開口便後悔了,不過看她歡喜的樣子,還是點了下頭。

“多謝太子哥哥!”

說著,小清筠踮起腳,湊近趙禎,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下。

“你!”趙禎幾乎是震驚地瞪著小清筠,反應了反應,當即漲紅了臉,“誰允許你這般的?”

小清筠完全沒明白趙禎的意思:“皇後娘娘言我可以喚你哥哥的。”

趙禎怒道:“本宮沒問你這個。”

小清筠眨巴了下眼:“你要不喜歡,我不喚便是了。”

趙禎氣結。

便在此時,一纖弱的人影自殿後轉了出來。

“有人!”

小清筠率先看見,嚇得一下躲到了趙禎背後。

趙禎回首望去,隻見那人一身月牙白的素裙,以一根木簪綰起了簡單的發髻,形容憔悴,手臂裏挎著一個竹籃,她不是別人,正是李婉兒。

李婉兒見到兩人,亦頗感意外。

趙禎警惕地:“你是誰?”

李婉兒幾乎是立即便從趙禎身上那杏黃色蟒袍猜到了他的身份,本來古水無波的眸子霎時掀起滔天巨浪。

———

一盤酥胡桃,小清筠坐在榻上,狼吞虎咽地吃著。

趙禎卻有些戒備地立在旁邊,眼風掃了掃這座清冷的寢殿,疏離地看著對麵坐著的李婉兒,對其熱情親切地邀他們入內,還拿了吃食出來的言行,他難免覺得奇怪,尤其是李婉兒那切切盯著他的複雜眸色,明顯努力按捺的激動,倒沒有任何不喜,厭惡,而是讓他莫名地生出了一絲異樣之感,對,一種小小年歲的他說不上來的,很奇怪,亦或者說是詭異的異樣之感。

“娘娘,你做的真好吃,比淑妃娘娘做的都好吃。”

小清筠根本沒注意到旁側一大一小兩人的異樣,沒心沒肺地誇讚道,打破了沉默。

趙禎微微橫了她一眼:“你怎生知曉她是娘娘?!”

小清筠天真地:“住在皇宮裏,還能住這般大的院子,自然是官家的妃子!不過這裏是冷宮,娘娘,你是犯了錯被關進來的嗎?”

趙禎瞪小清筠。

小清筠立刻意識到點甚,閉嘴了,大口地吃著。

李婉兒那飽含喜悅、激動、酸澀等等,太多太多的複雜目光,始終緊緊鎖在趙禎身上,她端起另一盤酥胡桃,小心翼翼地:“你,要不要也吃點,都是我親手做的。”

趙禎微搖了下頭。

小清筠插話道:“真的很好吃。”

趙禎見李婉兒一直充滿了渴切地望著他,神色間竟還有絲絲局促,他遲疑了下,伸手拿了塊,放進了口裏。

小清筠眨眨眼:“好吃吧?!”

趙禎看了看殷切盯著他的李婉兒,點了下頭。

李婉兒當即雙眸染上了歡喜,緊跟著卻是眼眶微微泛紅,見趙禎那俊秀懂事的小模樣,終還是沒忍住微微顫抖著手摸了摸趙禎的臉。

趙禎本能地微微讓了下,然到底還是沒躲開,莫名地,他對李婉兒有一股親切感:“你,到底是誰?”

李婉兒愛憐地撫著趙禎的肩:“你爹娘,對你好嗎?”

小清筠又積極地道:“娘娘,他是……”

趙禎看了眼小清筠。

小清筠識趣地將喉間的話咽了回去。

趙禎複看向李婉兒,認真地答道:“他們都對我很好。”

李婉兒欣慰地笑了,眼圈卻是更紅了:“很好便好!很好便好!”邊言,邊不住地頷首,仿佛從趙禎這一句話裏得到了莫大的寬慰,細細地上下打量著趙禎,又關切地,“聽聞前些日子你一直病著,現下可康複了?”

趙禎訝然:“你如何知曉的?”見李婉兒的模樣,便知曉她又不會答,也明白李婉兒或許已知曉他是誰,頓了下,還是答道,“已無大礙了,”又頓了頓,不知怎的,他就是想多解釋幾句,“我父,父親去為我祈福,想來正因為此,我身子漸漸康健起來了。”

李婉兒嘶啞地:“你爹,他回來了嗎?”

趙禎搖頭:“還未曾歸來。”

李婉兒恍惚了一瞬:“那還得辛苦你娘了,”微頓了頓,“你娘她……她還好嗎?”

趙禎道:“精神尚可,隻是她很操勞,偶爾也會患疾,還有她的眼睛,因時常熬夜給我和我爹縫製衣物,不是特別好了,我怎生勸都不聽。”

“還是和當年一樣啊!”李婉兒輕喃了句。

趙禎未聽清:“你言甚?”

李婉兒撫著趙禎的衣裳,難掩的感觸與追憶:“這衣裳,是你娘親手縫的吧。”

趙禎道:“我所有的衣物都是。”

李婉兒複雜又釋然地:“她很疼你。”

趙禎認同地點頭:“是。”

李婉兒複摸了趙禎的小臉,微微哽咽:“你,要好好孝順你娘,和你爹。”

“我知曉,”趙禎乖巧地應道,見李婉兒雙目湧出了淚水,伸手替她輕輕拭去,“你認識我爹娘,對不對?”

李婉兒的淚水淌得更急了,猝然便是一陣咳嗽。

趙禎忙撫了撫李婉兒的背,幫著順氣。

小清筠懂事地倒了一杯水遞來。

趙禎端著水杯,一點點地喂李婉兒喝下。

李婉兒觸動地緊緊凝望著趙禎,就著他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喝盡了整杯水。

趙禎見李婉兒的模樣,心中莫名地難受起來,忍不住問道:“你看著身子很差,是不是患了很嚴重的疾病?”

小清筠又馬上接口道:“我可以請皇後娘娘召禦醫來為你瞧病。”

“立刻便能請。”趙禎補充道。

李婉兒壓了壓激**的心緒,緩了緩,輕輕搖頭:“多謝你們,不用了,我身子素來便這般,禦醫也看過的。”

趙禎緊蹙了小眉頭:“那我派人送些日用之物過來,你需要甚,都可告知於我。”

李婉兒心中脹滿了暖意:“也不用,我這裏一切都好,不缺甚的。”

趙禎和小清筠還是擔憂地望著李婉兒。

李婉兒窩心地笑了笑:“我真的無礙,”邊言,邊溫柔地拉過趙禎坐到身旁,“你能再多說說你的事給我聽嗎?”

趙禎看了看李婉兒,頷首。

———

暮色近,那似血的殘陽,染紅了斑駁的宮牆。

相聚總有時,何況還是偶然得之,也或者是……蒼天之眷顧。

李婉兒立在廊下,那青石地上拖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她的麵容籠在橘色的光暈裏,瞧不太真切神情,隻那一雙清潤的眸子,格外的明亮,浸透了濃烈的不舍,目送著趙禎和小清筠離開。

趙禎臨出殿門之時,忽而回頭,望著那看去蕭索孤獨的身影,心中很不舒適,脫口道:“我會再來看你的。”

李婉兒心中脹滿了酸澀,眼角點點晶瑩閃爍:“不必了……出去之後,你們也不須對任何人提及見過我,便當,便當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吧。”

趙禎微擰著小眉頭,也莫名不舍地望著李婉兒:“我,會保密的。”

李婉兒努力地笑著頷首,示意他們離開。

趙禎又夷由了須臾,方帶著小清筠離開了。

“受益!”望著那消失在殿門外的小身影,李婉兒終是輕輕啞聲喚出了聲,心痛到幾近窒息。

“隻要我知曉你過得好,受益,為娘此生足矣!”

———

是夜,漆黑的天幕沒有半顆星子,泰山行宮籠罩在那如鐵似鉛的暗夜之中,唯有遠近簷下懸著的宮燈,在青石板上投下稀疏的斑駁。

甲胄森嚴,鎧甲泛著冷光,禁軍林立。

行宮上下一片肅殺。

———

行宮,正殿內,那燭火幽暗昏黃,透著說不出的滯重與壓抑。

丁謂,曹利用,邢中和,三人均神色凝重,一身肅冷地沉默立著,唯有旁側坐於椅子上的王欽若,一隻傷腳裹著白紗,眉宇間是難掩痛色與哀戚,不時輕輕吸半口氣,以衣袖擦拭擦拭眼角的濕潤。

腳步聲輕響,那金漆雕龍屏風後,張景宗麵色一般沉重哀痛地轉了出來,幾位臣工皆看了過去。

張景宗施了一禮:“幾位大人,奴婢……伺候官家歇下了。”

幾位臣工心照不宣地看了看彼此。

王欽若有氣無力地悲戚道:“張公公辛苦了!接下來還得勞煩公公內外周全,別讓任何人近了官家之身。”

張景宗道:“此乃奴婢分內之事,辛苦的是幾位大人!”微頓了頓,又看了看幾位臣工,“奴婢隻怕此事瞞不了多久啊!”

丁謂斷然道:“瞞不了也得瞞!吾等幾人須盡一切可能將此訊壓下!此次封禪,朝中文武臣工大多皆來了泰山,京師唯有年幼的太子坐鎮,若官家在泰山之巔駕崩之訊傳開,勢必天下動**,周邊諸國蠢蠢欲動,京師不穩。”

王欽若頷首:“丁大人此言甚為在理啊!護送官家……”一聲長歎,又拭了拭眼角,“梓宮,還京麵見太子和皇後之前,吾等皆要守口如瓶,切勿走漏了任何風聲!”

丁謂/曹利用/邢中和/張景宗齊應道:“是,王相。”

邢中和又道:“那啟程還京的日子還得盡快定下,最好便在這兩日,幾位大人以為呢?”

丁謂道:“目前還走不了。”

邢中和一怔:“為何?”

曹利用解釋道:“邢大人忘了,依照早已定下的祭祀祈福行程,明日還得去曲阜祭孔。”

邢中和皺眉:“可官家已……”

丁謂接口道:“那便更得去了!今日官家在泰山極頂待得時間過長,吾等上去,王相又摔傷了腳,更何況官家還是由張公公背下山的,已引起了不少人的揣測,若明日祭祀再取消,怕是更會讓人心生疑竇。”

邢中和道:“官家不駕臨,難道僅吾等臣工去祭祀嗎?!”

曹利用道:“總會想到官家駕臨卻不現身之法。”

丁謂目光深邃地與曹利用對視一眼。

丁謂道:“正是!且禦駕回京,也不是一兩日便能成行的。”

王欽若道:“還有啊,咱們回去,也得像來時那般,不疾不徐,莫要被人瞧出了破綻。”

幾位臣工皆認同地微微點頭。

丁謂旋即不動聲色地掃視一眼其餘幾人:“而今當務之急,是先差人回京向太子和皇後報信,請二位有所準備,即便萬一疏忽,消息走漏,傳回京師,也不至生出大的亂子。”

“那這報信之人……”曹利用欲言又止。

幾位臣工再次看了看彼此,均有著各自的計較和考量,微微戒備地誰也沒有開口提議是誰。

王欽若忽而話鋒一轉:“蘇大人呢?為何一直沒見他人?”

張景宗道:“蘇大人在向官家辭行。”

王欽若眉一挑:“辭行?!”

便在此時,屏風後有人影晃動,蘇義簡大步行了出來,竟肩上挎著行囊,手握長劍,一副要遠行的模樣。

“幾位大人方才所議,我已聽見了。”蘇義簡說著,衝幾位同僚抱了下拳,“我已向官家辭行,打算連夜啟程,趕回京師報信。”

幾位臣工神色皆是一頓。

王欽若語意莫測地:“蘇大人要做報信之人?”

蘇義簡道:“王相以為有何不妥嗎?”

“當然不妥!”王欽若還未開口,丁謂已淡淡地接了句,語氣卻很是堅定。

蘇義簡麵色清冷了幾分,看向丁謂:“泰山行宮有王相和丁相主持大局,曹大人和邢大人輔冀,我離去,該是無甚影響。”

丁謂麵無表情地:“怎會沒有?!蘇大人是貼身護衛官家之人,冒然回京,哪會不引人懷疑是發生了何緊要之事,若再加之官家不現身,總會有機警敏銳的臣工猜測得窺幾分真相,生出些麻煩。”

蘇義簡也沒甚表情,平平地:“丁相言辭誇大了吧,我不在,還有曹大人,丁駙馬,皆可擔任護衛官家之責。”

“不不不!”王欽若連連擺手,“本相也以為,丁大人所言不差,蘇大人不在官家身邊,太容易引人注意,且這行宮上下的防守部署,最熟悉之人也莫過於蘇大人!”愈發一臉情真意切地,“蘇大人,你可走不得啊!”

“你們!”蘇義簡氣結,看著滿麵毋庸置疑的王欽若和丁謂翁婿,“是以,王相和丁相,是鐵了心不讓我回京了?”

丁謂依舊是那清淡的語氣:“還請蘇大人為大局著想。”

“大局?!”蘇義簡諷刺地輕嗤,“怎生不言是二位相爺的私心呢?!”

“私心?!”王欽若痛心疾首地,“蘇大人,現下官家躺在……”沉痛地捶了捶胸口,“官家大行,吾等知曉內情的臣工,當同舟共濟,共渡難關,本相與丁大人又哪裏有甚私心,不過是為了穩定局麵,你細致想想,你這般草率離去,便真的妥當嗎?!”

蘇義簡麵色微微冷硬:“若我今夜定要離去呢?!”

“你!”王欽若一臉無奈地,“蘇大人你這便是固執了!便是罔顧大局了!”

曹利用見狀,出言勸道:“蘇大人稍安勿躁,如王相所言,當此非常之期,吾等須和衷共濟,切不可內部發生了分歧,何人回京報信,還可再商議不是。”

邢中和亦道:“不錯,蘇大人,王相和丁相所慮,也並非全無道理。”

蘇義簡道:“二位大人不必多言,蘇某心意已決,告辭。”

說罷,蘇義簡抱了下拳,轉身便朝那緊閉的殿門行去。

“蘇大人!”曹利用和邢中和欲再挽留,甚是無奈地喚了聲。

王欽若無奈至極,還想起身拉蘇義簡,奈何腳一疼,又跌坐回椅子。

“今夜殿門外值守的,是丁獻容,”丁謂不鹹不淡地道了句。

蘇義簡腳步猛得一滯,豁然回首,目光淩厲地掃向丁謂。

“丁相此言何意?!”蘇義簡一字一頓沉沉地道。

王欽若幾人聞言,也有些意外地怔了怔,看著瞬間對峙的蘇義簡和丁謂,皆神色凝重了起來。

丁謂依舊是淡淡的語氣:“本相隻是覺得這回京報信之人,不該是蘇大人。”

蘇義簡臉色難看地:“是以,丁相不惜以武力要將我留下?!”

丁謂微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殿內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