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立於宣德門城樓之上,眺望城外,那遙遠的天地相連處,烏雲幾乎壓到了地麵,滯重不散,便猶如她心頭連日來那沉重的陰霾,壓得人幾欲窒息。
曹利用撩袍,於劉娥身側跪了下去:“娘娘,臣代家妹告罪。”
劉娥沒有回頭,依舊望著遠方,語氣甚是平淡地:“她入宮,是要勸雍王做最後一搏吧?!”
曹利用回道:“……是。”
“奉太傅之命?”
曹利用瞳孔縮了下:“……是。”
劉娥唇角劃過一抹輕諷:“想來也是,她一介弱質女流,平素哪會參與到這些政事之中。”
曹利用頓了下:“家父並不能十分確定,官家是否真出了事,派家妹入宮,是為了打探,再……,”又頓了下,“相機行事。”
劉娥聞言,這下倒是有點意外地看向曹利用,眸光深處凝了點研判,片刻,緩緩道:“本位與太子,多謝曹大人的坦誠。”
曹利用倒也很坦然地抬眼,與劉娥對視,慎重道:“太子天命所歸!臣隻是盡忠職守。”
劉娥看著曹利用的目光之中多了一絲激賞:“曹大人要將雍王夫婦分開,實則是為了保護雍王妃,可惜她執念太重,倒是辜負了曹大人一番心意。”
“她也是一時糊塗,還請娘娘恕罪。”
“本位承諾雍王,不會傷害他們夫婦,自然不會降罪,”劉娥微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續道,“更何況曹大人所為,讓本位對曹家也放了心。太傅應該感激有你這般一個兒子。”
曹利用聞言,心頭一動,試探地:“那家父……”
劉娥道:“太傅年事已高,近來又病著,還是該多多靜養,在家頤養天年,本位會吩咐加強曹府的守衛,任何人不得隨意相擾。”
曹利用終是暗鬆了口氣,叩頭下去:“多謝娘娘。”
“曹大人請起吧,還得再多辛苦你一些時日了。”
曹利用懇摯地:“臣當竭盡所能,為娘娘和太子效力。”
劉娥深深地看了看曹利用。
驀地,天空一聲幹雷,風雲翻滾。
劉娥和曹利用皆抬頭望去。
劉娥的聲音染了蒼涼:“風雲色變,果然大凶之象啊……自聞得官家駕崩之訊以來,天象便一直如此……”
曹利用略帶憐憫地看了眼劉娥,澀然地:“天子喪,山河哀慟。”
這時,郭崇義快步走上了城樓來。
“臣見過娘娘。”郭崇義行禮後,將一封金漆封印的信呈上,“娘娘,這是蘇大人通過前方驛站,快馬傳回的一封金漆書信。”
劉娥立即接過書信,拆開,沒讀幾行便神色一凝,半晌,她微微顫抖著手,緩緩將信紙合上,轉首,目光複落於那暗沉沉的天際,麵色愴然,闔了闔眼。
郭崇義和曹利用皆有些驚疑不定,對望了一眼。
郭崇義道:“娘娘,蘇大人在信中說了甚?”
劉娥暗啞地:“……官家的梓宮,明日還京。”
———
“咚!咚!咚……”
皇宮鍾樓上,一根碩大的木槌撞向那古老的鼉鼓,沉悶滯重的鼓聲傳遍皇城內外。
九聲喪音,天子駕崩。
———
玉宸宮,庭院。
李婉兒剛提著木桶,自那大水缸裏打了一木桶水,那喪音便敲響了,李婉兒渾身一僵。
“……咚!咚!咚!”
待九聲之後,李婉兒驚恐地睜大了眼,難以置信地望著那喪音傳來的方向,喃喃道:“天子喪音?!不!不可能!不會的!不會……官家!”
巨大的恐慌與痛楚瞬間襲遍身心,李婉兒煞白了臉色便欲朝外奔去,卻猝然一陣心悸,她身子一晃,沿著水缸邊慢慢地倒了下去……那緊緊瞅著宮牆外陰暗天空的眸子裏,有哀戚,有不甘,還有著濃濃地眷戀……
水桶翻到,那清澈如玉的水淌了開去。
———
會寧殿,寢房。
三千素發傾瀉而下,步搖、發簪、耳環、戒指、鐲子,皆一一除下,渾身上下不留半點配飾,銅鏡中的人素麵憔悴,那眉間有著再也勿須掩飾的悲戚。
宮婢以一根簡樸的木簪為劉娥綰起了一個素髻。
自此,她便是一個寡婦,餘生將不飾繁複鮮亮之妝容。
最後,宮婢再為劉娥穿上那不染纖塵的縞服。
———
烏雲翻滾,陰風怒吼,一片黑雲壓城欲摧之勢。
白色的紙錢被攘撒向半空,紛紛揚揚地落下,哀戚悲慟蔓延開來。
那洞開的城門口處,哀樂陣陣中,一片縞素的殯仗隊伍漸行漸近,蘇義簡、丁謂、邢中和、丁獻容,還有裹著傷腳的王欽若,等文武臣工皆著縞服,悲戚肅穆,護送著那一百零八人抬著的大宋官家趙恒的梓宮緩緩入了城。(或是梓宮入大升轝,護送回來)。
長街兩旁擁著成千上萬的百姓,人人臉上皆是難掩的震動,紛紛跪倒。
“煌煌乎壽與天齊,赫赫兮盛世太平,登高望,山河巍巍,天地蒼蒼,千秋業成,累蒼生何辜……”
似有自九霄外傳來的吟唱之聲,哀婉淒絕。
劉娥縞服素麵,那眼底眉尖,哀傷已成殤!
她攜著太子趙禎,率留守京師的文武臣工,以及後宮眾嬪妃,還有皇親國戚等,寂然地靜立於那巍峨的宮門之前,等候著。
哀樂近,紙錢飛揚,那縞素的殯仗隊伍終是漸漸近了。
劉娥眸底震動,身子微微一晃,趙禎及時地伸手扶了下劉娥的手臂。劉娥輕輕揮手,示意趙禎鬆手,十指於那寬大的袖袍下深深嵌進了掌心,拚力地挺直了背脊,下頜緊繃,不讓自己倒下,她是皇後,是天下人的皇後,更是趙恒的妻,這天下黎民,萬裏山河,自此便由她來擔起守護,她須有帝王那不苟言笑的深沉威嚴,那進退予奪的從容持靜。
殯仗隊伍於劉娥身前一丈停下,騎馬在最前的蘇義簡下馬,後麵的丁謂、王欽若等,亦紛紛下馬、下轎,朝劉娥和趙禎拜倒,四周的百姓亦跪伏。
蘇義簡悲戚地朗然一聲。
“皇後娘娘,太子殿下,臣等護送官家梓宮,還京!”
梓宮沉重地落地。
劉娥心中猛得一悸。
“官家!”
劉娥和趙禎身後的眾臣工、後妃、皇親亦深深拜伏下去。
劉娥麵色沉肅到了極致,攜著趙禎,一步,一步地朝那梓宮行去……近了,終是近了,俊顏溫柔不在!挺拔孤傲身影消失!白發翁媼之約,斷!
三哥,你食言了!你言過,會回來的……
三哥,我和受益還在等你呐!
你怎生可以,怎生可以便這般忍心丟下我們孤兒寡母啊?!你的王朝,你的家,你都不守護了嗎?!我和受益,你不要了嗎?!
三哥!那日離去你還那般鮮活,那般威嚴,還像個孩童般,和我鬧脾氣不見禦醫不吃藥,又是那般深情溫柔地凝望著我,今日,今日你卻隻讓我看到這冷冰冰的梓宮,你讓我如何承受?!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三哥,你終究是食言了!終究,是食言於鶯兒了啊!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這一世,原來,原來……真的,緣盡了!
劉娥雙膝一軟,跪倒在梓宮前,忍了多日的哀傷和那錐心的疼痛,瞬間如滔天洪水般地席卷而來,鋪天蓋地幾要將她溺斃,那淚水肆意長淌。
“父皇!”
趙禎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聲父皇,掙開了劉娥的手,撲到了梓宮上。
“父皇!你起來!起來再看看兒臣和大娘娘!父皇!兒臣不要你走!父皇你說過的,回來還要陪兒臣練習箭術!還要帶兒臣去騎馬,狩獵!還要指點兒臣的課業!教兒臣如何治理天下!父皇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兒臣每日的功課都完成得很好,還有那些奏疏,兒臣都有批閱,兒臣還等著父皇回來檢查呢!父皇!父皇你起來!起來啊!父皇!父皇……”
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猶帶著稚氣的悲呼,讓所有人無不動容。
文武臣工,萬千百姓,亦再也忍不住地慟哭起來。
天子喪,山河泣。
———
那卷在木軸上的縞白色長卷絲帛被兩名宮婢的素手拉開,一把黑漆的剪刀“撲哧”一聲劃開絲帛,劃至盡頭。
剪下來的絲帛被一雙手接過,拿走。
剪刀再次劃過,又一段絲帛被裁下,拿走……
一件件的壽衣自尚衣庫奉了出去。
那燭台上的紅燭被內侍一枚枚地取了下來,放入籃子裏,再插上白蠟。
那一盞盞的玲瓏宮燈亦被取下,裹上縞白的絲帛,複又掛上。
那朱紅的蟠龍柱子同樣地被裹了白絲帛,皇宮內外但凡有鮮亮之色,尤其是紅色,皆被覆上了白絲帛。
禁軍侍衛將那槍頭的紅纓摘下,換上白瓔。
……
國有大喪,人人縞素,天下舉哀。
———
皇宮,停靈殿。
偌大的正殿之中,趙恒的梓宮靜躺,那殘燭搖曳影憧憧,滿殿的戚然。
靈堂前,一身縞素的劉娥默然跪在最前,麵色哀戚之中帶著幾分木然,猶如被抽去了魂魄。她的身後是同樣渾身縞素的趙禎,和楊瓔珞,文伽淩等後宮眾嬪妃,及趙元份、趙元佐、王玉瑩、陵陽公主、丁獻容等皇親,此外,蘇義簡、丁謂、郭崇義、曹利用、邢中和,還有瘸了腿,姿勢別扭地跪著,哭得尤為淒然的王欽若,以及垂暮遲遲,定要入宮來守靈的曹鑒,幾位股肱之臣,皆跪於殿內。其餘文武臣工,以及張景宗和一眾內侍宮婢,則跪於殿外。
哀慟之聲四起,仿若磐石壓於心頭,令人窒息。
唯有趙元佐懵懂無知地看著四周,好在有王玉瑩約束,暫時倒也未有太出格的行徑。
一內侍自殿外匆匆進來,於劉娥身側跪下,低聲稟道:“啟稟娘娘,宸妃娘娘薨了。”
劉娥神色聳動:“何時發生的事?”
“尚衣庫的人送縞服過去之時發現的,該是下午便去了。”內侍回道。
劉娥愴然閉眼,疲憊不堪地微揮了下手。
內侍退下。
半晌,劉娥緩緩抬起眼眸,如泣如訴地盯著趙恒的梓宮,嘶啞艱澀地:“她也走了!”
———
玉宸宮,寢房。
刺骨的夜風將雕花窗子吹得半開,那殿內的白色帷幔飄飄****,煞是孤冷淒清。床榻之上,李婉兒一身素服,靜靜地躺著,形容黯淡,已無一絲生氣。
劉娥進得殿來,一見之下幾欲支撐不住。
“娘娘!”憶秦忙攙扶住劉娥。
劉娥一步步艱難地行至床榻邊,坐下,顫抖地伸手輕撫上李婉兒那消瘦的臉頰,鳳目中蓄滿了淚水。
“近十年了啊!你說此生不複見,原來真的是……此生不複見!”劉娥心如刀絞,“你知曉官家走了對不對?你是去見他了吧?!他丟下了我和受益,你也這般毫不眷戀地走了,你們,你們還真是狠心呐!”那鳳目浸滿了哀痛,清淚橫流,“婉兒!我的婉兒啊!你可知曉,這些年來,姐姐還有多少話,想與你說!你可知曉,姐姐始終在盼著一日,你能走出玉宸宮,和我,和受益,和官家,我們像尋常人家那般,一家人坐下,開開心心,團團圓圓地吃頓飯!終究,終究是盼望成空,一切成憾了啊!”
憶秦在側看得是悲從中來,不忍地轉過去了頭,悄悄拭了拭眼角的淚珠,啞聲勸慰:“娘娘……請節哀!”說著,遞上了一方手帕,頓了頓,還是詢問道“是否著女官來為宸妃娘娘更衣上妝?”
劉娥深吸口氣,稍稍壓了壓激**悲慟的心緒:“本位親自來。去取衣裙飾物。”
憶秦俯身應了,親自出去取。
劉娥溫柔地為李婉兒整理了整理衣裳,無意發現她手中似握有一物,輕輕掰開纖手,竟是那枚當年趙恒親手刻有李婉兒名字與宮名的九曲珠子。
摩挲著那九曲珠子,劉娥方止住的眼淚又淌了下來,淒然地凝視著那蒼白得幾近透明的玉容。
“婉兒,希冀你與官家早早地見上麵!”
———
佛曉時分,那天光稀薄,遠近皆還被輕紗般的薄霧籠罩著。
東京城,郊外。
一輛簡樸的馬車自那薄霧深處快速駛來。
馬車行至城門下,尚未到開城門的時辰。
那馬車裏的人掀開車簾子探出半個身子,卻正是寇準。
寇準望向那閉緊的城門,便見城門和城樓掛滿了白色帷幔,那城樓上巡邏的將士皆著了白色披風,手裏亦拿的是白瓔槍。
寇準神色一變:“滿城縞素,國有大喪,難道是……”
馬車裏還坐有寇夫人,她見寇準神色有異,忙問道:“老爺,怎生了?發生了何事?”
便在此時,城門緩緩開了。
寇準立刻吩咐車夫道:“快!即刻進城!”
———
鎏金燭台上燭淚點點,那微弱的燭火搖曳了下,終是伴隨著一縷青煙徹底滅了,唯有外麵不太明朗的光亮自那半開的殿門投了進來,滿殿的幽深。
蘇義簡、丁謂、郭崇義、曹利用、邢中和、王欽若,以及曹鑒,幾位股肱之臣,候於停靈宮殿的偏殿內。幾人皆是滿臉的哀戚之色,氣氛凝滯而沉悶壓抑,唯有王欽若不時地抽噎出聲,還在抹眼淚,他撐著拐杖,佝僂著腰,顯得極其悲痛。
丁謂低聲關切地道:“嶽丈,你腳傷不緊要吧?”
王欽若擺擺手:“無礙!”邊說,邊又抽泣了抽泣,“官家啊!官家!”
其餘幾人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打量彼此,均是各懷心思。
久候劉娥不至,所有人的神色間均有了一絲焦躁,卻見旁人不動,皆盡力地按下。
倒是曹鑒第一個忍不住了:“議大行皇帝身後之事,此等大事,皇後和太子竟如此怠慢。”
蘇義簡不動聲色地:“太傅,聽聞宸妃娘娘薨了,皇後娘娘該是去探看了。”
曹鑒道:“那可先將雍王殿下請來。”
丁謂不鹹不淡地:“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未到,即便雍王殿下來了,很多事也議不了吧,譬如遺詔之事,譬如新君登基事宜。”
曹鑒道:“大行皇帝並未留下遺詔。”
曹鑒此言一出,其餘幾人皆暗自挑眉,神色各異,卻是謹慎得誰也沒有接話。
曹鑒看了看殿門處,又是不滿地一聲微哼:“至此關鍵時刻,不管是何緣由,皇後都不該不在靈前為大行皇帝守靈,這般所為是對大行皇帝之大不敬。”
其餘幾人皆明白曹鑒這是在打擊劉娥的威信,怕是還念著那“兄終弟及”之事。
“爹!”曹利用低聲喚了句,阻止地看著他。
曹鑒卻是不滿地狠狠地瞪了眼曹利用。
蘇義簡目光深邃難辨,臉色倒是不覺沉了幾分,抬手喚過門外伺候的一內侍,輕聲吩咐道:“再去催催皇後娘娘。”
———
玉宸宮,寢房。
劉娥已給李婉兒換上了一襲妃色宮裝,玉帶束腰,那裙裾上是繁複的花紋,那容顏如玉,仿若睡著了般地安詳平和。
“這顏色是你最為喜愛的,穿著去見官家,你該是歡喜的吧!”
劉娥輕輕地道,再深深地看了看李婉兒,見她枕邊放著那玉璽龍袱,於是拿起打開,將那枚九曲珠子放了進去,忽而不知怎的,劉娥覺得手中的玉璽龍袱有點厚實,似乎不如自己的那個那般輕薄,她正欲檢查。
便在此時,憶秦進來稟道:“娘娘,寇大人在宮門外求見。”
劉娥詫異:“寇大人?寇準?他回來了?!”
憶秦回道:“正是。”
劉娥悲戚地:“他是回來祭官家的,允他入宮吧。”
憶秦應下,轉身吩咐宮婢去傳話。
劉娥神色有幾分恍然,複將龍袱係好,放到了李婉兒交疊於身前的纖手之下,緊緊地握著那雙纖手良久,方緩緩放開。
最後,劉娥將一方素白的絲帕蓋在了那玉顏之上。
《宋史。列傳》有載:“李宸妃,杭州人也。祖延嗣,仕錢氏,為金華縣主簿;父仁德,終左班殿直。初入宮,為章獻太後侍兒,壯重寡言,真宗以為司寢。既有娠,從帝臨砌台,玉釵墜,妃惡之。帝心卜:釵完,當為男子。左右取以進,釵果不毀,帝甚喜。已而生仁宗,封崇陽縣君;複生一女,不育。進才人,後為婉儀。仁宗即位,為順容,從守永定陵。章獻太後使劉美、張懷德為訪其親屬,得其弟用和,補三班奉職。
明道元年,疾革,進位宸妃,薨,年四十六。
後章獻太後崩,燕王為仁宗言:“陛下乃李宸妃有所生,妃死以非命。”仁宗號慟頓毀,不視朝累日,下哀痛之詔自責。尊宸妃為皇太後,諡壯懿。幸洪福院祭告,易梓宮,親哭視之,妃玉色如生,冠服如皇太後,以水銀養之,故不壞。仁宗歎曰:‘人言其可信哉!’遇劉氏加厚。陪葬永定陵,廟曰奉慈。又即景靈宮建神禦殿,曰廣孝。慶曆中,改諡章懿,升祔太廟。拜用和為彰信軍節度使、檢校侍中,寵賚甚渥。既而追念不已,顧無以厚其家,乃以福康公主下嫁用和之子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