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府。
庭院深深,一縷蕭聲悱惻纏綿,那掩映在滿園蒼翠之中的吊角涼亭內,王玉茹一襲青裙清麗,吹奏著一支玉簫,丁謂坐於石桌旁,一人自斟自飲。
片刻,蕭聲停了,青色的裙裾微漾,落於石桌旁。
丁謂帶著幾分恍然地抬頭,便見王玉茹目含幽怨地盯著他。
“夫人怎生不吹了?”
“官人有心事,根本便沒在聽妾身的蕭聲。”
丁謂喟歎一聲,拉過王玉茹的纖手,讓她坐到了自己身旁,複雜地看著她。
“官人自和獻容,從宮中回來,便一直心事重重,這幾日也沒見你再出府,”王玉茹關切地,“官人可還是在為獻容和陵陽的事煩心嗎?”
丁謂搖頭。
“那是為何?”
丁謂眸色更深沉複雜了幾分,丁獻容和陵陽究竟會如何,他現下還真沒多少心思關心,或許對於此事,劉娥之前還有打算趁機借題發揮,他也樂意奉陪,然皇陵再次出水,他丁謂便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那日,他在會寧殿看了奏疏,不要說辯解,便是請罪,劉娥也沒容他道出口,直接打發他父子二人離開,臨告退時,劉娥冷冽地那句“皇陵之事,丁相便不要插手了,近些日子,便待在府中吧。”
言猶在耳!
劉娥這是變相地軟禁了他!
悲哀的是,丁獻容半分也未領會到,一路從宮中回府,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陵陽是動了真怒,畢竟是公主,他要怎生般?!還求父親定要幫他,護他,保他!丁謂真是無力長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愚笨的兒子竟沒意識到他丁謂,他們丁府,已是岌岌可危!
至於妻子……丁謂輕輕地摩挲著掌中的溫軟,他不想讓王玉茹擔憂,一直未向他透露任何事,可,指不定終究有一日……
“成親那日,為夫承諾要給夫人一世榮華……”
丁謂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難以言說的愧疚襲上心頭,再也道不下去,執起酒杯,一飲而盡。
王玉茹不由蹙起了眉:“官人,到底出了何事?”
丁謂艱澀地:“玉茹,若有一日……有一日為夫被免職罷官了,甚至獲罪入獄,你當如何是好啊!”
王玉茹定定地看了丁謂一瞬,旋即揚唇嫣然一笑。
“妾身還當是何嚴重之事呢,值得官人這般愁眉不展,自玉茹嫁給官人那日起,你我夫婦便是一體,進退沉浮,榮華清貧,妾身自然皆是隨了官人,即便是入獄上斷頭台,妾身也無悔!因為,”王玉茹微頓了下,眸中神色愈發繾綣,語氣倒帶了幾分俏皮,“文追倉黎先生和河東先生,詩似杜工部,被人譽為‘今日之巨儒’的丁公言,是我王玉茹親自選中的夫婿。”
“玉茹!”丁謂震動,緊握住了王玉茹的手,“為了你,我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
大理寺。
陰暗的牢房裏,飯菜灑了一地,食盒翻倒。
一個獄卒被押了,惶恐地跪伏在地,雷允恭臉色難看地跌坐在榻上。
曹利用負手立在塌邊,神色淡淡地指著獄卒:“言,你受何人指使,毒殺雷大人?”
獄卒僅是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也是身不由己。”
“如實招來,本官留你一命。”曹利用道。
“大人,小的不能言!小的要是言了,家中妻兒……”獄卒似想到甚可怕之事,話卡在了喉間,又是猛得一陣磕頭,“大人放過小的吧!”
曹利用不緊不慢地:“本官保你一家性命。”
獄卒死撐:“大人你,你就是殺了小的,小的也不,不能說!”
曹利用擺手示意了下一側的侍衛,侍衛拖獄卒至曹利用麵前。
獄卒有些不明所以地警惕瞪著曹利用。
曹利用涼薄地一笑,忽而抄起旁邊的食盒,狠狠砸向獄卒。
淒厲地痛呼聲刺耳,獄卒頓時頭破血流。
雷允恭嚇得一哆嗦。
曹利用伸手狠掐住獄卒的脖子,方才的溫和**然無存,聲音如同淬了寒冰:“本官耐心有限,大不了就是多花費上幾日追查,”邊說,邊手上微微使力,“最後問你一次。”
獄卒臉色青白,渾身抖如篩糠:“那,那人位高,位高權重!”
曹利用不耐煩地:“姓名。”
獄卒掰著曹利用的手,幾近窒息地:“大,大人先放,放開……”
曹利用手上力道輕了些。
獄卒得以稍稍喘息,卻似有更深的恐懼攫取著他,目光閃了閃,陡然拚力掙開曹利用的鉗製,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拔出旁邊侍衛腰間的劍,刺向雷允恭。
“砰!”
曹利用反應極為迅速地一腳踢開獄卒。
雷允恭已是癱軟崩潰地縮在一角。
“來人!”曹利用低吼一聲,怒瞪著獄卒,“押他下去,嚴加拷問,定要審到他開口,若是不招,”嘴角劃過一抹陰森的冷笑,“妻兒也不必留了。”
倆侍衛立刻應下,將獄卒拖了下去。
曹利用接過另一侍衛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這才轉身,臉上迅速地換了副親切的表情,伸手去扶雷允恭。
“雷大人,受驚了。”
雷允恭見曹利用翻臉比翻書還快,心下駭然,不自覺地縮了縮:“是何人,何人要殺我?”
曹利用故作疑惑地:“大人自己也不知曉嗎?”
雷允恭臉色發白,後怕地直搖頭。
曹利用歎了口氣:“皇陵再次出水,大人作為山陵都監,受牽累了啊!”重重地拍了拍雷允恭,目光莫名地瞅著他,“聽聞蘇大人帶大人你回京師路上,可是遭到了數次暗殺!對方也算是精心謀劃,有備而來,可能未料到大人竟活著回了京師,有些狗急跳牆了。”
雷允恭愣了愣:“數,數次暗殺?!”
“大人不是都經曆了嗎……”曹利用神色一頓,狀似反應過來甚,“難不成,大人一直以為是有人要救你?”
雷允恭神色僵了僵,顯然被猜中了心思。
曹利用難以置信地:“大人你真是……那一次次皆是致命的殺招啊!”微頓了頓,“不是還給你們下過見血封喉的毒嗎,難道救大人之人,會未卜先知偏偏大人不會中毒?!”
雷允恭本還有些懷疑,這下開始慌了。
“若不是有蘇大人在……”
曹利用故意欲言又止,一聲長歎,悲憫地瞅著臉色變幻不定的雷允恭。
“對了,還有一事,大人或許不知,你在京師的府邸被人一把火燒了。”
曹利用又輕飄飄地補充了句。
雷允恭一驚,難掩激動地:“何人所燒?”
“開封府還在追查之中呢,天子腳下啊,竟有人如此大膽,敢縱火行凶!”曹利用搖搖頭,看了眼雷允恭已快繃不住的神色,“不過大人放心,且耐心等上幾日,會水落石出的。”
雷允恭喘著粗氣,神情沉了下去,火氣已然躥了上來。
曹利用適時地關切追問道:“難道大人真的不知曉這一切是何人所為嗎?亦,無懷疑之人?”
雷允恭猶疑不定地看向曹利用。
———
一輛華蓋馬車遠遠地快速駛來,停在了宣德門前,王欽若自內下來,正好對麵也有一輛馬車停下,丁謂正掀開了車簾子。
翁婿倆眼神對上,王欽若有著難掩的凝重與不安,丁謂則神色不露半分,還是素日那副淡然的模樣。
甬道狹長,臣工們三三兩兩地快步朝宮內行去。
王欽若與丁謂翁婿肩並肩地走在
王欽若望了望前後臣工,低聲私語:“今日非上朝聽政之期,看來諸人皆是接到了太後懿旨入宮,定是為了那皇陵再次出水之事。”
丁謂神色稍顯漠然,隨意應了一聲。
王欽若唉聲歎氣地:“唉,咱們當初啊,真不該阻止邢中和道出遷移皇陵的風險!”懊惱地,“老夫不過便是希冀太後如先帝般,信奉祥瑞之說,早知邢中和真能測中,這事老夫便該離得遠遠的。”
丁謂嘴角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諷刺:“嶽丈此時說這話,不覺得晚了些嗎?!”
王欽若橫了眼丁謂,沒好氣地:“老夫還沒責怪你呢,要不是你言甚熟識地質,定不會出問題,害得老夫事後也未深想,你……”見丁謂微微冷冽的神色,口裏的話噎了噎,頓了下,看了看左右,壓低了些聲音,續道,“聽聞主管修建工程的山陵都監雷允恭,已被抓捕回京師了,不知太後會如何懲處咱們翁婿!”
丁謂沒有接話,眸色深邃微冷,情緒難辨。
王欽若還在惴惴不安:“不過咱們當初也僅是勸諫,想來該不會受到,很嚴重之嚴懲吧……”
———
“官家駕到!皇太後娘娘駕到!”
隨著內侍一聲宣駕聲,劉娥與趙禎聯袂入了文德殿。
候著的臣工們,無論是竊竊私語的,還是事不關己,抱臂看戲的,皆斂了神色,恭敬地讓了開。
倆母子登上王階,其上僅設有龍椅,趙禎當即皺眉,便欲開口喚內侍給劉娥設坐。劉娥微搖頭,阻止了趙禎,示意他坐下便好。趙禎猶豫了下,有些不自在地坐下了,劉娥立於龍椅一側。
眾臣工見之,難免有些惻隱,跪拜了下去,那一聲參見太後,格外地真摯了幾分。
“參見官家!參見太後娘娘!”
趙禎肅著小臉:“眾卿平身。”
劉娥麵色清冷,掃視一圈眾臣工,徑直開口道:“今日,哀家和官家召眾卿前來,隻為一事。先帝皇陵兩次出水,眾卿該是皆已知曉。”
下方的眾臣工聞言,大都麵色凝重。
王欽若神色間難掩一絲忐忑,丁謂倒是沒多少表情。
劉娥續道:“移穴之命,乃哀家所下,哀家不察,深自引咎。”
王欽若忙步出班列:“太後娘娘言重了,皇陵出水非人力所致,太後娘娘實不必自責。”
劉娥沒理會王欽若,話鋒一轉:“然,哀家之不察,卻是因有人刻意蒙騙於哀家和官家,欺負哀家孤兒寡母,更陷先帝於不安。”
最後一聲,劉娥的聲音冰寒了下去。
眾臣工皆微微變色:“臣等惶恐。”
“人生一世,不過草木一秋,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求個入土為安。”劉娥沉聲道,“漢唐帝陵,自皇帝登基伊始,便開始修建,耗時數十年,奢華異常,更不用言始皇帝的驪山帝陵,其規模宏大,遠勝百代!我大宋與前朝動輒開山為陵相較,已是簡樸至極,不過就是個淺坑,稍稍存些皇家體麵罷了。可即便這點體麵,有些人也不願意給!”說到此處,她眉眼間已是一片犀利,“幾次三番地建議,胡亂地建議,欺騙哀家和官家,爾等可真的將先帝放於心上?可還給皇家留下一點顏麵?可還對哀家孤兒寡母存有一點善念?”
王欽若當即跪了下去:“太後娘娘息怒!臣有罪!臣不該胡亂聽信人言,便妄自建議皇陵移穴,然臣也是聽聞司天監邢大人言,遷移陵墓可宜趙氏皇族子孫,臣作為大宋的臣子,自然是鼎力支持,臣對大宋,對太後娘娘和官家,一片忠心,天地可鑒,望太後娘娘和官家明察。”
劉娥還是沒有理會王欽若,看向蘇義簡:“蘇大人,皇陵出水後,你趕去處置,且將你所查到的,細細道來。”
“是,太後娘娘。”蘇義簡出班,稟道,“經臣親到洛陽皇陵詳查,皇陵出水,一則是遷移後,地質自身問題,二則是因施工怠惰,木料石材以次充好所致。”微頓了頓,“臣還查到,山陵都監雷允恭中飽私囊,挪用朝廷撥放的修建錢款。”
王欽若立刻又大呼:“太後娘娘,此事臣絕不知曉!臣,從未參與修建陵墓之事……”
“你閉嘴!”
劉娥忍無可忍地喝斥,若有若無地掃了眼丁謂。
丁謂一直一身冷然地立著,神色不露。
劉娥再問道:“雷允恭現在何處?”
蘇義簡回道:“臣將其秘密押解回京師,交給了大理寺,由曹大人親自審訊。”
這時,一個內侍進來稟道:“稟太後娘娘,曹大人在殿外求見。”
丁謂幾不可見地眯了眯眼。
劉娥道:“宣。”
曹利用進得殿來,撩袍而拜:“臣參見太後娘娘,參見官家。”
“起來吧,”劉娥微抬手,示意了下,“曹大人審訊雷允恭,可有結果?”
曹利用回道:“幸不辱命,罪奴雷允恭已全部招供。”
丁謂聞言,瞳孔猛得一縮。
曹利用將手中的文書呈上:“此乃雷允恭的認罪書。”
劉娥道:“呈上來。”
內侍上前取了認罪書,呈給劉娥。
劉娥接過文書,打開,一目十行地掃過,臉色逐漸沉了下去,最後淩厲的目光投向丁謂。
“丁相可認罪?”
劉娥冷然地一字一頓道。
王欽若聞言一驚,驚疑不定地看向丁謂,卻見丁謂嘴邊掛著一抹諷刺,淡淡地笑了下。
“臣不知太後娘娘所指何罪?”
劉娥見丁謂到了此時,還是那般不可一世,那般一身的“傲氣傲骨”,她胸中翻湧的火氣倒是漸漸下去了,餘下的唯有冷酷和狠厲,權力博弈,從來都沒有仁慈。
“曹大人,你且將這認罪書上所書,給丁相細致說說。”劉娥道。
“是,太後娘娘,”曹利用看了眼丁謂,條理分明地,“據罪奴雷允恭交代,他接手修建皇陵之前,修建工程的錢款已挪用嚴重,在他離京赴洛陽之時,丁相尋到他,將其中的‘關節’點給了他,向朝廷要錢要糧,賬目還是名目,都在筆下,至於上報後,自有丁相在朝中周全!雷允恭受丁相之惠,對其是言聽計從,此後兩人內外勾結,將賬目虧空之事暫且掩蓋了過去,繼續挪用國庫。本來兩人還想著如何在最後將所有賬目抹平,沒曾想邢大人洛陽一行,測算出遷移陵墓,宜子孫,丁相得知後,與雷允恭合計,此乃他們的天賜良機,遷移必定耗費巨資,稍做手腳,那麽一切賬目可平!是以,丁相極力在太後娘娘和官家麵前促成了此事。隻是天意難測,皇陵遷移竟意外地出水了,還出了兩次,後蘇大人迅雷而至,真相再無可能遮掩。”
曹利用道完,滿殿皆驚!
王欽若尤甚,震驚錯愕地瞪向丁謂,遷移皇陵,是丁謂要的天賜良機?!是,丁謂要和雷允恭抹平賬目?!他,可一直以為是他要試探太後,邀了丁謂相助!是他利用丁謂做過三司使,懂錢財,以便說服太後!是他因著丁謂做過山陵使,懂地質,熟悉皇陵,以便攛掇邢中和!怎生,怎生原來他不是執棋人!是他好女婿的棋子?!
“丁相好一番功於心計,上下其手之計較啊!”
劉娥清冷諷刺的聲音如玉碎般地砸在殿上,擊在每一位臣工的心頭。
王欽若一顫,回過神來,還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渾身上下散發著寒冽的氣息的丁謂,卻聽曹利用又陳訴道。
“雷允恭在京師的私宅雖被燒了,然,其實他將所有賬目,還有與丁相往來的書信,皆收藏在洛陽。臣已全部拿到,請太後娘娘過目。”
內侍將那些賬目和書信呈上。
劉娥拿起,翻了翻,一把狠狠地擲在了丁謂腳邊:“鐵證如山,丁相還有何話可言?”
丁謂麵無表情地撩袍直直跪了下去,竟相當幹脆地:“臣,認罪。”
“你!”王欽若驚怒地指著丁謂,張了張口,又艱難地望向劉娥,卻是一句求情之言都道不出來。
終是,自食其果了啊!
劉娥眼底利芒微閃,目沉如水地看了看丁謂,還有王欽若。
“傳旨,丁謂、雷允恭中飽私囊,挪用修建皇陵之錢款,致使工程出現嚴重紕漏,延誤先帝葬期,免丁謂參知政事,貶為崖州司戶參軍,雷允恭免去山陵都監,待先帝下葬後,終生為先帝守靈。邢中和瞞而不報,責其輔助新上任的山陵使,於舊穴重建陵墓,務必於工期內完工,戴罪立功。王欽若妄言移穴,居心叵測,罷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職,出判杭州。”
“臣,謝太後娘娘聖恩!”
王欽若和丁謂拜伏了下去,王欽若喊得力不從心,丁謂則語調清冷得多。
《宋史。列傳》有載:“丁謂,字謂之,後更字公言,蘇州長洲人。少與孫何友善,同袖文謁王禹偁,禹偁大驚重之,以為自唐韓愈、柳宗元後,二百年始有此作。世謂之“孫丁”……在貶所,專事浮屠因果之說,其所著詩並文亦數萬言。家寓洛陽,嚐為書自克責,敘國厚恩,戒家人毋輒怨望,遣人致於洛守劉燁,祈付其家。戒使者伺燁會眾僚時達之,燁得書不敢私,即以聞。帝見感惻,遂徙雷州,亦出於揣摩也。謂初通判饒州,遇異人曰:‘君貌類李讚皇。’既而曰:‘讚皇不及也。’”
《宋史。列傳》有載:“王欽若,字定國,臨江軍新喻人。父仲華,侍祖鬱官鄂州。會。江水暴至,徙家黃鶴樓,漢陽人望見樓上若有光景,是夕,欽若生。欽若早孤,鬱愛之。太宗伐太原時,欽若才十八,作《平晉賦論》獻行在……欽若狀貌短小,項有附疣,時人目為‘癭相’。然智數過人,每朝廷有所興造,委曲遷就,以中帝意。又性傾巧,敢為矯誕。馬知節嚐斥其奸狀,帝亦不之罪。其後仁宗嚐謂輔臣曰:‘欽若久在政府,觀其所為,真奸邪也。’王曾對曰:‘欽若與丁謂、林特、陳彭年、劉承珪,時謂之’五鬼’。奸邪險偽,誠如聖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