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趙元侃提著一盞八角玲瓏宮燈,送劉娥回廂房,那微黃的燭光縹緲搖曳,映著天際一彎弦月如鉤,周遭顯得分外靜溢。
兩人各有心思,一路無言。
至廂房門外,趙元侃終於開口喚住了劉娥。
“鶯兒,以後便留在我身邊,可好?”
劉娥正欲推門的動作一頓,回身望向趙元侃,清輝灑了他一肩,他臉上的神情朦朦朧朧的,瞧不太真切,隻一雙眼睛明亮異常,讓劉娥想到了當日兩人墜崖時,趙元侃拚死護住她,那一雙近在遲尺的眼。
“就算找到了你想找的人,也不要離開了,好嗎?”趙元侃又切切地跟了一句。
劉娥的心尖顫了顫。
“其實,我已向父皇稟明,我要娶你為妃,行正式冊封之儀,入趙氏族譜。”趙元侃見劉娥沒應,有點急切又忐忑地解釋道,“此事我應先與你商議的,可我有些等不及,回來那夜,父皇召見我,我便……”
“殿下,我嫁過人。”
劉娥心中驚濤駭浪,卻努力讓自己語調保持平靜,她想過留在趙元侃身邊,以任何的身份,卻不敢,也不奢望,是以嫁娶的形式,遑論冊封,入族譜。
“我不在乎。”
“我……有過孩兒。”
“我也不在乎。”
“可,你是皇子,你……官家不會允許,宗室朝臣也不會答應你娶一個不清不白……”
“不許這般說自己!”趙元侃握住了劉娥的雙手。
劉娥隻覺自己微涼的手指落入了一雙溫暖幹燥的大手。
趙元侃眼神炙熱:“我珍愛的是你這個人,不是身世,我不管你過去如何,我要的,是你的現在和將來,以後的每一日都在我身邊,都屬於我!”
“殿下!”劉娥指尖顫抖,本能地欲抽回手。
“鶯兒!”趙元侃幾乎是有著幾分執拗地攥緊了劉娥的手,從掌心到指尖,嚴絲合縫地緊密貼合。
劉娥垂下眼瞼,睫毛簌簌。
趙元侃聲音暗啞:“我心悅你。”
一語出,斬釘截鐵。
心頭刹那滾燙,蒸得劉娥即使在月光下,臉頰也生了顯而易見的薄紅。
他心悅她。
他真的心悅她?!
一個長在錦繡堆裏的皇子,一個眾星拱月的天之驕子,會心悅她,一個平平無奇的民女,一個命如草菅的蜀地孤女,一個身世不清白,有過婚配有過孩兒的女子?!
心悅?!
何為心悅?!
誠然,劉娥以前是不懂情愛的。
劉娥自小與爹爹相依為命,住在成都府偏西南的一個小山村裏,她十多歲便跟著爹爹在酒肆茶樓裏做歌女賣唱,爹爹拉二胡,她唱小曲,後來爹爹年邁病重,上不了台,於是劉娥一個人邊搖著播鞀邊唱。可前些年蜀地大亂,她賺不到什麽銀子,難以維持生計,是同村一個叫龔美的銀匠,對父女二人多有接濟,爹爹去世後,也是龔美拿出了二兩銀子,幫著劉娥將爹爹安葬了。為了報答龔美,也是為了遵從爹爹臨終前將她許給龔美的遺囑,不久後,劉娥嫁給了龔美。
龔美待劉娥很好,劉娥也盡力地去做一個妻子該做的,洗衣縫補,燒飯做家務,照顧丈夫,還有丈夫的兄弟。他們相敬如賓,和周遭許許多多的夫婦一樣,到了適婚的年齡,便依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娶了或是嫁了一個自己根本不熟識的人,按部就班地過日子,為了家族,為了後代,或許兩個人過了一輩子也不知情愛為何物。
有時夜深人靜,劉娥會倚窗,望著山間那一輪明月,想眼下的日子便是她想要過的嗎?!她自小走街串巷,看多了人情世故,且她好讀書,尤其是龔美那個兄弟蘇義簡,寫得一手好文章,見她喜歡,便常講些書中文章給她聽,她心思玲瓏,文章之意往往領略很快,還能舉一反三。是以,劉娥想,蜀地崇山峻嶺之外的天地該是很大,以前爹爹還說要她去東京城呢,她也想,她和龔美之間好似還缺少些什麽。當時她青春少艾,於情愛一道還未開竅。劉娥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她明白那是寫女子對心上人的思念之苦,卻無法體味;她亦不能感同身受“風雨如晦,悠悠我心。既見君子,雲胡不喜。”那種困頓之中,陡然見到最思念之人的欣喜。
然而,此一刻,在趙元侃越來越灼熱的注視之中,在緊貼的掌心那滾熱潮濕的溫暖之中,她似乎聽見了心底花開的聲音,曾經那些詩詞文章裏不懂的有關情愛的詞句,似乎須臾間她心領神會了。
狂震顫的心慢慢平複,劉娥感受到兩人相握的掌心汗涔涔的,趙元侃的指尖亦有輕顫,他也在緊張。
劉娥緩緩抬眸,望向趙元侃,那眼眸如一泓明淨澄澈的秋水,波光流轉,**漾著令人心動的光,卻也有著明顯的慌張和茫然。
“殿下真的……心悅我嗎?”
趙元侃執著劉娥的手按在了他心口處,他目光深邃溫潤:“感受到了嗎?它此刻的跳動,隻為你。”
那泓秋水倏地掀起層層漣漪,劉娥頓時心慌意亂,指尖一顫,便要再次抽回去手。
趙元侃卻是攥得更緊,不允許她有半分退卻:“我,趙元侃,心悅劉娥。”
不知怎的,劉娥的眼尾有些微紅,她沒有想到,她那般的命運亦不敢希冀期望,可眼前人,眼前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說,心悅於她。
“那你呢?”趙元侃聲音很輕,似乎怕驚了劉娥,有著難以掩飾的緊繃和期待,“你是否心悅我?”
“我……”劉娥方一開口,便覺得麵頰火燒火燎地燙,也不知哪裏來的氣力,一下子抽出去了手,別開了臉,她唇角緊抿,一個字也道不出來了。
趙元侃看著劉娥嬌靨羞紅似火,連耳根都紅透了,他心頭一**,再次伸手捉住了劉娥的指尖,那指尖顫栗了下,卻終是沒有再躲。
十指交扣,複緊握住。
劉娥的臉別得更開,麵頰更是雲蒸霞蔚。
趙元侃小心翼翼地,也是不容遲疑地,如珍寶般地溫柔將劉娥擁入了懷中。
劉娥的身子有一瞬的繃緊,她薄唇微抿,試探地倚靠上眼前堅硬寬厚的胸膛。趙元侃的身上沒有時下富貴公子們愛熏的馥鬱濃香,反倒是一股清冽的味道,帶有雨後青竹的氣息,讓劉娥想到了當日兩人墜落的峽穀裏那些草木,她逐漸放鬆了。
片刻後,劉娥輕抬手,環住了趙元侃的腰身。
趙元侃知曉,他的鶯兒,也是心悅他的。
———
端拱元年,十二月十四,冬至前兩日。
剛下過一場大雪。
皇宮裏,回廊禦苑、紅牆黛瓦,各處皆被那一片銀白覆蓋,顯得靜溢莊重。宮人將甬道上的積雪掃了,又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走上去直打滑。各寢殿的門房早已掛上了厚厚的布簾子,那絲絲縷縷的寒風還是見縫插針地往屋裏鑽。
福寧殿,是太宗的寢殿,日常起居之所,地龍燒得甚是旺盛。
此時,太宗將龍袍褪去了半邊,閉目跪於龍榻之上。
四周青煙繚繞,那是同平章事趙普正為太宗艾灸。趙普的長袖紮起著,由太宗的頸側灸穴至其股間。
太宗不時地哼哧,豆大的汗珠劃過他那似老虎般方闊的麵頰。
內侍總管王繼恩跪在地下,將冰塊用布帕包住,舉在手中備用。
猛然間,太宗發狠般嚎叫了一聲,股側的膿血噴湧而出,將那白絹染得殷紅。王繼恩趕忙遞過冰帕讓太宗咬住。
良久,一切停當。
王繼恩服侍太宗更衣。
趙普試了試額間的汗:“官家箭傷已波及經脈,切勿再焦心操勞才是。”
太宗推開要為他整理衣襟的王繼恩,敞著外袍,隨意地坐在了榻前的氍毹上:“愛卿可知太祖也曾親手為朕艾灸。”
趙普回道:“臣有所耳聞。”
太宗眸子微眯,似在追憶:“皇兄聽朕叫聲不忍,便取艾自灸,替朕分擔病痛。”
趙普道:“太祖為人寬厚,極重兄弟情誼。”
太宗眼底精光微閃,沉沉地打量著趙普。
趙普眼觀鼻鼻觀心,對太宗探究的視線恍若未覺。
“皇孫的初生禮快開始了吧?”太宗忽而話鋒一轉。
趙普望了眼那記時的漏壺:“還有一刻鍾。”
太宗又狀似隨意地問道:“愛卿以為朕的三兒如何?”微頓了頓,又補充了句,“比之老大和老二。”
趙普答道:“楚王有仁,然失之優柔寡斷,許王有勇,卻易衝動魯莽,至於襄王,文武皆備,進退有度,頗有官家當年之風範。”
太宗意味不明地嗤了下:“他和朕像嗎,朕看他不愧是和老大一母所生,做起事來猶猶豫豫,少決斷之氣魄。廷美交出來兩支禁軍,朕讓他去接管,他竟隻接收了一支。”
太宗越說越氣,冷哼一聲。
趙普卻笑了笑:“那兩支禁軍,一支轄著皇城的巡防,一支負責金明池修建的監工之責,襄王收回的,是巡防的禁軍,依老臣看來,襄王此舉,既達到了官家要他處理此事的目的,又不會讓人覺得朝廷是要趁秦王病重奪了他的軍權,堪為兩全,甚是妥當。”
太宗神色稍霽,口裏還是不滿道:“他難道不是對朕陽奉陰違,在偏幫他四叔。”
趙普道:“官家與襄王骨肉至親,旁人誰也比不了!更何況,襄王重情,並非是壞事,能外愛黎民,內惜親眷,此朝廷之幸,大宋之福也。”
太宗眸色難測地瞪著趙普半晌,倏地大笑開,指了指趙普:“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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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初霽,寒意愈發淩冽。
禦杖高舉,侍衛列隊有序,蟠龍旗幟迎風飄揚,彰顯皇家威嚴。
趙元侃率一隊儀仗,自那雄偉的宣德門內緩緩行出,後方馬車之中是抱著小皇孫的郭清漪,還有劉娥。
潘良帶著甲胄鮮明的禁軍護衛在側。
儀仗樂師擊打編鍾和小鼓,鼓樂齊鳴,引得百姓紛紛側目,圍觀。
儀仗隊停於宮門之前,監官以長腔宣讀聖旨。
“昊天明命,皇帝若曰:盛德開保世之祥,衍慶恒由於祖澤。今皇族喜得皇孫,江山有繼。初生大禮,與民同慶,萬眾祈福,共沐皇恩……”
馬車內,繈褓之中的小皇孫酣睡正甜,那細嫩的小臉蛋吹彈可破,郭清漪愛憐地輕輕撫了撫。
“該一切都順當吧?!”郭清漪似在自語,又似在詢問。
劉娥寬慰道:“殿下做了周密的安排,該是無事。”
郭清漪看了眼劉娥:“可我這心從一早便跳得厲害,那些流民,百姓,他們……”欲言又止,攏了攏小皇孫的繈褓,微低頭聞了聞,“繈褓熏過藥草了?!”
劉娥道:“熏過了,小皇孫裏裏外外的衣裳,民女和奶娘用藥草熏了三遍,民女身上還帶了些藥草,以備不時之需。”
“有勞你了,”郭清漪輕聲道了聲謝,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誠懇,她手指撫上小皇孫胸口掛著的一個平安結,那是以繩結編織的纏枝紋環著一古樸繁複的圖騰,“這平安結是你親手編的?以前倒是沒見過這般的圖樣。”
劉娥道:“是民女老家的一種編織法。”
郭清漪問:“靈麽?”
所有的祈福祝願其實都是一種寄托。
劉娥看著郭清漪眼底隱隱殷切的光,想到了自己那不幸未降生的孩兒,心口微窒,道:“有人戴著它,當過災。”
“那就好!”郭清漪點點頭,如同又安心了一層,頓了頓,忽而又道:“你喜歡孩兒?”
劉娥道:“小皇孫冰雪可愛,人人都喜歡。”
郭清漪看劉娥,帶著幾分探究。
劉娥垂眸,掩去一切情緒,自然地拿過一床小棉被,罩在了小皇孫的繈褓外。
這時,外麵那監官的聖旨宣讀完畢。
馬車簾子掀起一角,趙元侃的身影出現在車旁。
郭清漪心一顫,不自覺地抱緊了繈褓。
“王妃。”趙元侃朝她伸出了手。
郭清漪緩緩地吸了口氣,所有的憂慮、忐忑褪去,她神色沉靜,渾身的肅穆,轉眼之間,她又是那個舉止得體、進退適宜的襄王妃。
郭清漪就著趙元侃的手下了馬車,劉娥跟在後麵。
趙元侃的目光並未在劉娥身上做過多的停留,隻是轉身之際,有低低的叮囑傳來,“緊跟著我。”
劉娥聞言抬眸,趙元侃已扶著郭清漪朝那邊早已等候的婦人們走去,她跟了上去。
宮人們已在布施,誦經。
襄王夫婦將抱皇孫,至宮門舉行初生之禮,自當今下詔後,近些天已傳遍了東京城,甚至附近的州府,是以許多的婦人,尤其是在大災之中喪子喪女,希冀上天再賜予一個孩兒的母親,今日都趕來了這初生禮,祈願能得天命皇族庇佑,能借皇孫降生之喜,帶來孕育新生之機。
母親們排隊走近,隔著一層輕紗,逐一撫摸皇孫的額頭,以接受祝福。
皇孫被那冷風一吹,醒了來,卻並未哭鬧,睜著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周遭,很是新奇的模樣。郭清漪看得心底一片柔軟,微笑著朝婦人們一一回禮。
趙元侃和劉娥護在郭清漪身側。
一婦人走近,用手輕觸皇孫,皇孫忽而笑了。
婦人驚喜不已:“笑了笑了,你們看,皇孫對我笑了呢。”
婦人激動地留下了淚水。
郭清漪一直有些緊張戒備的心情,暗暗也隨之放鬆了不少。
變故卻陡生。
毫無征兆地,一支狼牙羽箭自暗處淩厲地飛射而來,發出刺破長空的尖銳之聲。
一侍衛驚覺,飛撲上前保護那箭尖所指的趙元侃,被射穿後背。
“唰!”
劍光微閃,元侃拔劍在手,護住了郭氏和劉娥,警惕地尋找目標。
禁軍們利落拔刀,擋在了元侃幾人身前。
數名黑衣蒙麵人自四麵八方衝殺了出來。
百姓們頓時大亂。
一時,哭喊聲,尖叫聲,求救聲不斷,混亂一片。
場麵很快失控。
趙元侃率著禁軍和刺客們戰在一處,難以照顧周全,與郭清漪、劉娥皆被衝散。劉娥緊緊跟著郭清漪,一心要替郭清漪護住懷中的皇孫。
忽而又一支羽箭射來,正中郭清漪腿部,她一聲慘叫應聲倒下。劉娥連忙扶住了郭清漪,用身體擋住她。郭清漪疼得臉色慘白,難以支撐,眼看周遭越來越亂,她當機立斷,一把將皇孫塞到了劉娥懷中。
郭清漪道:“快!你帶皇孫先走!”
劉娥遲疑,潘良帶著四五名禁軍護住他們,郭清漪見狀,朝潘良大喊,“護著劉娥,護著皇孫!”又衝劉娥斷嗬,“走!回宮!護好我的兒子!”
劉娥望了眼周遭情形,一咬牙:“王妃保重!”
說罷,劉娥抱起皇孫,起身便朝宮門口奔去,哪知數十步的距離,卻是步步都險象環生,護著她的禁軍不到片刻便被刺客斬殺,劉娥腳下一趔趄,差點摔倒,餘光瞥見一道劍鋒凜凜,直刺而來。
劉娥心頭一緊,本能地側身,以背迎了上去,護緊了懷裏的皇孫。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砰一聲,刺客倒在了劉娥的腳邊。她倏地回頭,見是危機之中趙元侃遠遠地擲來一劍,救了他們,不過那邊廂的趙元侃卻被另一名刺客在肩膀砍了一刀,就地一滾,才堪堪避過從另一個方向刺來的另一刀。
“殿下!”劉娥麵色發白。
“跑!”趙元侃以口型道了一個字,下一瞬又被無數的刀劍包圍。
劉娥四周又有刺客殺到,幸好潘良及時趕了過來,一邊為她當下了攻擊,一邊大吼:“劉姑娘,不要回宮,過不去!”
劉娥明白了,刺客的目標是趙元侃,還有她懷裏的皇孫,刺客既然敢在宮門口行刺,想來實力不容小覷,必定是容不得他們進入宮門。她抬頭一看,果然,宮門口處的刺客尤其地多,盡管宮內當值的禁軍已聞訊趕了出來,可混戰之中,刀槍無眼,她實在不敢再朝宮門方向跑。略一思忖,劉娥用力撕下布裙的下擺,將皇孫捆在自己胸前,趁著潘良一長槍橫掃倒幾名刺客的間隙,她轉身朝百姓們四散奔逃的方向奔去。
四周嘈雜不斷。
劉娥拚命地跑著。
她朝深巷裏跑去,隨處可見驚慌逃竄的陌生麵孔,周圍似乎處處潛伏著未知的危機,她深感憂懼,不敢回頭,亦不敢進屋躲藏,仿佛每一扇門都是通往那冥府。她有些慌不擇路,努力地回憶著去往襄王府的路。
皇孫終於開始啼哭。
劉娥跑得氣喘,眼看著奔過前方那一座青石板橋,她便離襄王府近了。
便在這時,橋對麵一宮裝女子一步步踏上石階,迎麵走了過來。劉娥本來見其裝扮,心中一喜,繼而發現女子輕紗覆麵,露在外麵的一對眸子,陰沉狠厲,劉娥心神微凜,不由將一聲求救卡在了喉間,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宮裝女子已靠近,一抹雪亮的劍光閃過,女子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了繈褓。
皇孫的哭聲戛然而止,瞬間沒了聲息。
劉娥頓時駭在了原地,眼看著那女子舉起匕首,又要刺向她,這時深巷裏喊聲震天,女子稍一猶豫,飛快地轉身消失在橋頭。
劉娥遲鈍地回過神來,滿手刺目的鮮血,心神俱震。
不遠處巷子口,趙元侃一身血汙地殺了出來,瞧見此一幕,臉上的血色瞬間全部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