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幾天時間,賀家公子和柳家長女的賜婚聖旨,就正式頒布了。京城又是一番風雲變幻。就算先前還有人會談論沈家,這會子全都被兩大世家的氣焰壓了下去,街頭巷尾,婚事成了熱門話題。
從賀言梅漸漸出席了幾次飲宴開始,他就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那回眸一笑的斯文俊雅,被人捧得是無比高。有著那樣的家世,再加上他本人無可挑剔的品貌,縱觀京城所有年輕公子,愣是找不到一個能出其右者。
這樣的絕世佳郎,縱然知道的都知他婚約在身,依然擋不住賀公子成為少女們的春閨夢裏人,連帶地,柳家姑娘被羨慕了個遍。
沈文宣一早上朝了,何鍾靈逗了一會兒沈昭,想了想,就更衣過去見老太太。
結果進了廳堂的門,就看見老太太把所有寶貝都拿了出來,一樣樣擺在桌子上,正在跟王嬤嬤、馬婆子等人挑選。
“孫媳來給老太太請安。”她盈盈下拜,老太太看見她,忙就叫她起來。
“你怎麽又來了,不好好待在院裏養著,我說了,我這兒不用你每天過來請安。”老太太歎息著,目光又在何鍾靈身上掃了一圈。
何鍾靈笑道:“老太太這是幹什麽呢?擺出了這麽些好東西。”
老太太嘴角帶著一絲笑,歎道:“我給洵兒那孩子找些東西送去,大夫說他要用些補身子的藥材,我就把手裏這些給他用了。”
何鍾靈邊笑邊歎:“老太太當真疼二公子,不過說來也是,二公子那般的人,任是將什麽樣好東西送了,都是情願的。”
這話比較投老太太心,她笑得更是開心。
觀察她神色,何鍾靈趁勢道:“其實孫媳也有些想法,想與老太太商量商量。”
老太太自然樂意聽她說,微微傾身道:“有何想法?”
何鍾靈向前坐了坐,淡笑道:“孫媳聽說二公子那邊,一應的東西都是分開的,連廚房也單獨有一個。這麽一來,雖則有好處,但許多時候,裏麵的人就更少會到我們外麵來了。兩邊走動也少,而且什麽都是單獨的,有時候也很難保證東西的質量。就比如廚房的食材來說吧,丫鬟們定都是一氣買了許多屯著,食材的新鮮度和種類,首先就做不到最好。”
這話簡直說到老太太心坎裏了!她眼睛愈發亮地盯著何鍾靈,連連道:“你接著說,接著說。”
何鍾靈含笑說下去:“所以孫媳以為,現在既然二公子願意到外頭來走了,索性不如把東府的一切物事,再合到一處,起碼大廚房的食材是最多最新鮮的,還有,二公子那手藝不錯的掌廚丫鬟,也可以直接調到大廚房來,便讓她在大廚房裏繼續給二公子做飯,也是可以的。”
老太太拍了一下桌子,這些天她心裏隱隱有的想法,等於全被何鍾靈說出來了,而且還把各種策略都說得極其詳細。她高興得自然是沒話可說。
她合不攏嘴道:“不用找我老太婆商量了!晚晴你說得十分好,這個家左右是你掌事,照你的話辦沒什麽不妥。”
何鍾靈心中欣喜,麵上卻不敢露,她柔順道:“若是老太太同意,晚晴便這麽辦了。合到了一處後,晚晴定會如常對東府上心,一應東西,定挑揀最好的送去。”
老太太極為滿意,旁邊那馬婆子賣好道:“到底咱少夫人心疼老太太,這主意真是好得沒邊了!日後公子爺定也會常常出來和老太太見麵兒!”
順利得償所願,何鍾靈回去後就把這事盤算了又盤算,到得第二天,她就使了丫鬟去通知東府。
得到消息後荔兒簡直以為耳朵聽錯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來傳話的紅扇,倒退幾步。隨即一個旋身,跑進去報告了這一事件。
人人都瞠目結舌,這事情來得也太快了,荔兒喘著氣,也不顧紅扇還在外頭,怒道:“居然要取消我們東府的一切供應,這大少夫人也太狠了!”
阿久氣道:“說著是合到一處,真要合到了一處,還不知要給咱多少小鞋穿。”
花期也覺得太過分,但她沒說什麽,看向素錦和沈洵。
沈洵在聽到之後,其實也皺起了眉。荔兒首先道:“公子爺,您可千萬不能讓少夫人這麽對我們,您得做主啊。”
沈洵似思慮許久,看了看她,道:“她征詢我們意見了嗎?”
荔兒理直氣壯道:“當然沒有!那紅扇根本直接就是來給消息的,所以才不能答應!”
沈洵眸內流光:“她既然都沒有征詢意見,我們答不答應有何不同?”
至此才算明白沈洵的意思,荔兒直接啞了,何鍾靈根本沒打算讓她們反對,而既然這麽做了,那就是反對也沒用。
阿久上來道:“那咱們就找老太太去說,公子的話總比她要管用吧!”
素錦看著沈洵,也默默道:“就怕老太太其實讚同少夫人的做法。”
沈洵閉了會兒眼,半晌睜開輕輕道:“她是名義上的當家人,一些合理的決定,我們並不好反駁。回頭再說吧……阿久,你先把那紅扇打發走吧。”
明明都宣布完了,不知那個紅扇還杵在那幹嗎?看笑話嗎?阿久滿心不情願地走到外麵,道:“我們家公子知道了,你先走吧。”
沒想到紅扇望見她,笑了笑,道:“少夫人還吩咐了一句,讓阿久姑娘日後,就到大廚房去當差,姑娘手藝好,府裏其他人也想有機會嚐一嚐。”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阿久勃然大怒。她當場變色,抖著手指著自己:“少夫人,還讓我走?”
連沈洵都沒開口,那少夫人居然就想把她從東府趕走嗎?
紅扇和喜鵲兩個,是上次隨何鍾靈到東府的兩個丫頭,所以東府的人紅扇都認得。看阿久氣得說不出話,紅扇還是微笑的樣子:“少夫人是這麽吩咐的,以後東府沒了小廚房,少夫人體恤下情,阿久姑娘明日到大廚房上工,二公子就還能吃到姑娘的飯。”
這簡直就**裸地威逼加脅迫,屋裏聽到的幾個丫頭都麵麵相覷,難以相信。
阿久聽到還讓她明天就走,當下更渾身發抖。隔著一層窗,紅扇聽到沈洵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阿久就不去大廚房了。替我謝謝少夫人,但阿久素日在我這裏還有一些別的事,總是走不開。”
阿久怒氣衝衝地盯著紅扇,紅扇事先得過吩咐,見好就收,既然沈洵都說話了,她也就如實道:“那奴婢去回了少夫人,打擾公子爺,奴婢告退。”
說罷真幹幹脆脆走了。阿久氣得甩手,花期和荔兒都趕出來,一人一邊扶住她肩膀,安慰起來。
屋內素錦和沈洵相望,素錦張了幾次口,才說道:“昨天才擔心不好找老太太討東西,現在換了少夫人……”
沈洵輕拍著她的手,沒有言語。
聽著紅扇的回稟,基本和自己預料的一模一樣,何鍾靈心情大好,戳著沈昭的鼻尖就笑道:“這事上,定然是要各讓一半的,那二公子舍不得自己的丫頭,便寧願默認了我的做法。”
紅扇笑道:“夫人聰慧,奴婢心裏也佩服。”
何鍾靈頭一次這麽心滿意足,想象近日的各種不如意,終於因為今日的事情有所緩解。她叫來乳娘,把沈昭抱了,對紅扇道:“你退下吧,我眯一會兒。”
因為心情舒暢,即便晚上沈文宣外出留宿,獨自一人的何鍾靈也沒有任何不快。第二天早上她親自到大廚房去,把管事張婆子叫來吩咐一通。
張婆子一早得到了消息,滿麵紅光道:“都備妥了!奴婢會專門打理出一間灶台,保證二公子的飲食準備得妥妥當當的。”
經過上次茴香一事,就可知東府那位爺的舌頭是不易糊弄的,所以張婆子這次是真盡到了心,何況現在老太太又在上頭看著,把那位公子伺候好了絕對沒壞處。
但她又小心地問何鍾靈:“昨兒還聽說,要把那阿久配給大廚房,今兒還來不?”
何鍾靈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阿久姑娘被二公子留下了,舍不得她來大廚房。”
張婆子眼露失望,但隨即又笑了起來。“奴婢還是要謝謝少夫人給奴婢這立功的機會……”
何鍾靈轉身道:“我知你與那阿久有過節,上次她砸了大廚房,也害得你挨訓。但你隻記著以後更用心伺候好了,別再糊塗著了道。”
張婆子恭聲道:“奴婢謝少夫人教誨!”
於是誰都知道清早少夫人親自去了大廚房一趟,為了東府的事,更是特意吩咐了下人。何鍾靈自己也知道,許多事不必急在一時,事先留一個好口碑,比什麽都重要。
東府的丫頭們憋屈了幾日,也就漸漸放下了。除了阿久,她素來性子又烈,賀言梅還沒得罪過她,她就處處不順眼了。這次大少夫人明擺著使了手段在她身上,她自個又無能為力,隻氣得幾夜都沒睡好。
後來,是沈洵親自把她叫去了,也不知在屋裏勸解了什麽,阿久那倔驢子才漸漸好了些。
看這段時間少夫人也沒來攪擾她們,吃的用的,似乎和以前也沒差,無非就是一日幾遍,多了些陌生人送飯菜送衣料過來。隻要裝著眼不見,那些人待了一會兒也就走了,也沒造成多大的影響。
但是丫頭們心裏都雪亮亮的,這少夫人現在是光明正大來明的,先吊著她們再說。如今東府再不是那閉塞的地方了,外麵的手隨便就能伸進來,堂堂少夫人想做什麽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就像自己的家,被人侵占了。姑娘們現在在沈洵跟前服侍,都掛不起笑臉兒,一副不樂意到天上的樣子。
對此,沈洵也隻能更裝看不見了……
許多事,他也不能如何,應該說也是不值當去做的,若是真的分分都計較,恐怕東府自此後更無安寧。
他隻能做他該做的,就不知丫頭們是否真的能理解了。沈洵歎道:“我今日想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是好事,素錦立刻找來大氅,仔細給他穿上了,這才推著他輕輕出門。
屋外積雪還沒化盡,雖然幾個花園的花都凋謝了,但邊緣還栽種著冬季的雪鬆和寒梅,圍繞起來的景色也甚美。
所以素錦就要推著他往花園去,沒想到剛轉頭,沈洵就道:“推我到府外轉轉吧。”
素錦隻稍微愣了愣,便調轉方向,向東府大門方向去。
老太太今日激動得是不能言語,她那座位上,坐著管事的王三媳婦,並另外幾個常伺候的婆子嬤嬤,陣仗齊全。
老太太激動道:“你才剛說的那些話,可當真?”
那王管事也是一臉喜色,他也是沈府當差多年的老人,聽到這個消息同樣打心底高興:“那當然,聖旨都下了!大少爺上朝時候聽來的消息,是萬歲爺親自說的,要召回老爺呢!”
老太太雙眼都湧現出淚花,顫巍巍從椅子上站起,雙手合十禱告道:“老天保佑!我兒!我這些年日念夜念!想著他在外的淒苦,總算,總算,蒼天保佑啊!”
一時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或許在她有生之年,她幾乎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好消息。若說她對兩個孫子,都是疼得如命一般,那沈東岩是她腹中出來的親子,當年的驟然分離,如生離死別沒兩樣。一年一年過,沈東岩又音信寥寥,她封封含淚去的信,都石沉大海,這才心灰意冷,難以維持。
眼見老太太情緒如此激烈,在座的幾個婆子媳婦也都一齊抹眼淚。王三媳婦就上前,主動攙住老太太,且勸且歎:“老爺是個有福的,許多年也是蒙老太太掛念著,這才更添福澤,日後定是苦盡甘來,步步錦繡!”
王三媳婦和王嬤嬤一樣,都是個嘴甜討巧的,說出的話常能哄得一圈人開心,在外圍事務中,除了她家老頭子,也就她最得倚重。
好不容易勸住了,老太太又連連咳嗽,唬得幾個媳婦子忙拍背揉胸,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好轉。老太太到底是年紀大了,即便是高興的事,她情緒波動之下也難以緩過勁兒。
靠在椅子上的老太太雙頰赤紅如火,王三媳婦趕緊倒了杯水,扶著她慢慢喝下,旁邊的人不住口地勸:“這老爺肯定說回來就回來了,老太太您千萬保重身體,可別讓老爺見著您了再傷心啊!”
老太太流著淚道:“他走了那麽些年,一點也不想著我這個老娘,我死了他會傷心嗎?”
王嬤嬤嚇得忙拍胸道:“哎喲老太太!可不興這麽說啊!您想開些,滄州路途遙遠,一來一回兩個月都打不住!沒準兒老爺給您的回信,都在路上出岔子了!您可千萬千萬想開了……”
老太太傷心至極,滿屋子人圍著說盡了好話,王三媳婦怕有個萬一,還想使人先去請個大夫來,被她家王管事冷靜止住了,這要真再把大夫請來,本來是好事,給別人看見了還不定以為沈家主屋出了什麽事。
但王管事也是緊盯老太太反應,老太太傷心了一陣,畢竟自己兒子回來了,高興總大於傷心。等她回過味來,覺得兩眼哭得有些模糊,叫馬婆子去打了盆熱水,自個用軟毛巾擦了擦眼,方才舒坦。
老太太對王管事道:“今日到底是你的功勞,帶來這麽件天大的喜事,你和你媳婦都盡心,一會子我讓賬房給你們夫妻撥些賞錢,辛苦你們跑一趟。”
王管事和王三媳婦都堆起笑,斂衣下拜道:“奴才,奴婢謝老太太的賞!”
那邊王嬤嬤和馬婆子,拚著命勸老太太先要臥床休憩一番,之後不容分說就把老太太扶進了內堂。
消息其他人也都暫時還不知,沈文宣在朝上還沒回來,天冷,何鍾靈不宜把沈昭帶出戶外,卻難得清閑地帶著丫鬟去散步賞景。
素錦和沈洵一同出來,並沒有覺得有什麽異常,素錦是時常在外麵走動的,知道何處景色更好一些,便推著沈洵過去。
也隻有推輪椅的時候,素錦占據著居高臨下的有利位置,她就喜歡觀察沈洵。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習慣是什麽時候養成的,這個時候,沈洵不可能看見她,但她,卻可以非常輕易地掌握沈洵的情況。
她有時候就想,不知道沈洵是不是也經常在她不注意的情況下,也這樣細致入微地觀察過她。因為許多時候他對她的洞察力,都是從細微處著眼,連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地方。
沈洵是……不一樣的。不管從何處去找,沈洵的方方麵麵,都像是最完美的玉石雕刻出來的。但這也不是他。
是別人眼中所想的樣子,就是在別人眼中像珠玉一樣的樣子,才會招來了那麽多的猜忌、不滿、懷疑。
特別是最近的日子,素錦看他也要被別人針對東府的瑣事而困擾,然後她的感覺就是,仿佛他不得不做了些本不該他做的事。可沈洵,是什麽樣的呢?素錦都被自己的想法繞糊塗了。
“你想什麽呢?”沈洵突然一句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問得素錦一個激靈。
素錦很快淡定:“奴婢在專心看路,不曾想什麽。”
沈洵抬手撫了撫眉間,輕歎道:“就停在前麵吧,不用走太遠。”
這裏可能風水背暗,雪還很厚,地上許多被雪掩埋的枝丫。樹叢都是光禿禿的,實在沒什麽好看。看來沈洵出來確實是“散散心”,哪管周圍什麽景色。
可沈洵卻轉臉,四處都看了看,隨即道:“我記得這裏……天冷的時候,也能摘到楊梅的。”
素錦被吸引了過去:“楊梅?這兒有?”
沈洵笑了:“是你曾最愛吃的吧?許多年都沒見你吃它了,這地方確是栽了好幾棵楊梅樹,我那時候還摘了好多的果子。”
既然沈洵說有就肯定有,雖然四下裏光禿禿的,但二十年來是他的家,就是閉著眼也能找準位置。素錦也輕笑:“不是我許多年不吃,哪兒還能找著楊梅吃呢?”
“讓我想想,”沈洵仔細地看了看四周,蹙眉輕輕道,“好像在那個方向,走個二三十步,應該能看見。”
他指了個方向,素錦立刻去望,看她那樣子,沈洵不由忍笑道:“不若你過去看看吧,沒準真有。”
素錦眼看了看他,自然不會真的把他一人放在這兒,很猶豫了番。沈洵手肘靠在輪椅扶手上,手抵著額頭:“這兒也沒別人,你走得又不遠,去吧。”
素錦看了看那個方向,又回頭看看他,笑著小跑去了。
沈洵一個人,緩緩搖著輪椅來到一棵大樹旁邊,抬手撫摸著樹的軀幹,若有所思。巧與不巧,都能挑時間發生。
不遠處紅裙麗影,烏發如雲,悄無聲息緩緩走近。
何鍾靈靠在樹下,笑靨如花:“二公子?”
沈洵自然循聲望去,一時目光動了動:“少夫人?”
何鍾靈款款上前,美人笑如春風裏:“上次二公子都沒這麽叫妾身,今次怎麽改口了?”
沈洵一派坦然收回雙手,握於胸前:“大嫂也有雅興,出來散步?沒讓兄長陪同?”
何鍾靈笑道:“你大哥是俗人、俗物多,哪如二公子這般神仙中人。”
沈洵笑笑,沒接話。
何鍾靈隻看他一身輕袍緩帶,發隻隨意綰著,真覺得該是身在桃林花雨,那般的雅意,又透著點點溫柔如詩。
她吸了口氣,再次靠前微笑道:“公子身邊兒服侍的人呢?”
沈洵看了看她,輕道:“即刻回來,此處景物並不甚好,大嫂怎沒去西苑觀賞雪鬆楓林?”
此時她已到了輪椅跟前,笑了笑道:“二公子不也沒去嗎?可見此處還是有好的。”
沈洵微頓,言道:“此處倒是有野果,大嫂的丫鬟可以試著摘些回去。”
“是嗎?”何鍾靈笑裏帶著些深意,忽地眸光略沉,也不知怎地就想往前再走,可她不留意腳下的厚雪,一腳踩下去,再抬起來,竟似有東西絆了一下,身體不受控製向前跌倒。
她猛地“啊”了一聲,已是栽下去,紅扇和喜鵲根本來不及去拉,隻得也跟著驚呼。
說時也快,沈洵立刻抓住了她手腕,用力把她拉住了。而何鍾靈刹不住車,還差點摔到了沈洵的輪椅上。
何鍾靈險險才沒有倒下,也是駭出了一身冷汗。回頭,手腕殘留溫熱,沈洵拉回她後,已是即刻收回了手,沉聲道:“雪地裏枝丫繁多,大嫂要小心才是。”
隻是那麽一瞬間的事,何鍾靈臉上已經掛不住。莫說她,便是旁邊兩個丫鬟看見剛剛沈洵的舉動,一時也是僵立住了。
何鍾靈臉上陣紅陣白,可能是震驚太過了,反而忘了反應。
她剛才正是遠遠看到素錦的影子,才立刻朝前邁了那一步,而素錦此刻看到動靜,已是飛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