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貞英也反應過來了。
這是一步妙棋啊！
如今大唐佛門可是要改頭換麵了。
杜荷又是主導者。
他勢必會用還債這種方式加速這一進程。
不過玄都觀那邊呢？
她有些好奇荷。
杜荷笑道：“把錢給陛下！”
這套路……
真是出人意料，讓人看不透啊！
李貞英感覺自己的腦袋完全不夠用了：“為何要如此？”
杜荷負手走了幾步道：“大唐佛門積弊已深，禪宗的成立讓其有了從源頭上解決這些弊端的良機，但道門同樣積弊已深。”
“隻是皇室奉老子李耳為祖，我不宜對道門下手，這種事還是讓陛下來做吧。他是殺雞儆猴，還是全麵整治，我就不管了。”
“那欠陛下的一萬多貫呢？”
“自然是不還！”
“不還？？？”
其他的雖然通過巧妙的手段做了處理，但也不算賴賬。
他怎麽能直接賴賬陛下呢？
這不是存心讓陛下難堪嗎？
杜荷抽了下鼻子道：“我聽說在魏公和褚大人的勸諫下，陛下在上個月便已經徹底廢除捉錢令史了。這麽一來，我欠捉錢令史的錢是該還給陛下。”
“但不是把玄都觀的欠債給他了嗎？咱們離開長安後，出生入死，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陛下和大唐啊，也沒見個封賞啥的，所以賴一下他的賬又有什麽？他會在意那一萬多貫？”
“可若敢賴賬，按照軍令狀上所言，咱們是要被殺的！”
“你覺得他會殺我們？”
“你的意思是？”
“陛下可以假裝賞我們一萬貫，或者偷偷替咱們還上，反正這筆錢隻要是進了國庫就行，他是皇帝，他有的是辦法，這個就不用咱們操心了。”
“……”
天呢！
這不就是在算計皇帝嗎？
李貞英聽得都有點抓狂了。
玉兒也是把美眸睜到了最大。
縱觀整個大唐，敢這麽做的恐怕就隻有他了吧？
他這應該也不是要故意占陛下便宜吧？
玉兒快速想了想道：“公子是不是在變相勸諫陛下勿要偏袒道門？如果陛下最終把玄都觀的欠債給了玄都觀或者賞給其他大觀，你又賴賬，那麽陛下將損失一萬多貫，可倘若把那欠債用來補上你的欠債，那麽缺口就要小很多。”
“聰明！”
杜荷又忍不住捏了捏她那白皙的臉蛋道：“其實咱們這位陛下挺摳門的，而皇室又和道門有著這種特殊的關係，我肯定要動點歪心思讓陛下在解決佛門和道門的積弊上一視同仁。”
還有一點他沒說。
那就是故意留把柄給李世民。
也可以說是自汙。
現在他的影響力可是越來越大了。
是個皇帝都會有所忌憚的。
貪財好色可以是把柄。
這種事關生死，卻有意讓其繼續懸在頭頂的軍令狀，更是極好的把柄。
有這樣的把柄攥著，李世民也能安心不少。
權欲這個東西足以讓明君變成魔鬼。
他也知道李世民能縱容他到現在，很不容易，肯定算得上他的伯樂了。
隻是當初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的時候，殺了自家兄弟也是不爭的事實。
帝王最是無情。
這種故意留下的把柄則可以讓他變得有情。
更何況杜荷準備多娶幾個公主，不斷加強他們之間的翁婿關係呢。
當把柄有了，紐帶有了，接下來又有共同的目標，關鍵他還有法子實現目標，那麽君臣相安無事便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另外，他是沒有任何當皇帝的想法的。
當皇帝要顧慮太多，太累了。
現在這樣多瀟灑，多自在？
他衝著李貞英道：“還債這事，你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吧，這樣也能讓老二聯盟的眾兄弟安心開店。”
李貞英點頭道：“全都聽你的。”
一個月後。
李世民聽說杜荷把禪經寺的欠債給了蕭瑀，又把玄都觀的欠債給了他，而且他還看到由柴令武親自帶人押送的一箱箱錢財後，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他對柴令武道：“杜荷足智多謀啊，他走的這一步無疑會讓各地寺廟盡皆加入禪宗。朕再讓人嚴查那淨土宗，那麽很快我大唐之佛門將隻有禪宗。”
“而他把玄都觀的欠債給朕，是怕朕偏袒道門啊，未免也太小看朕了。朕的眼裏隻有江山社稷，又怎會……”
說到這，他皺了下眉頭道：“不對，他欠朕的那一萬多貫呢？你送來的錢財明顯沒有那麽多。”
柴令武幹咳一聲道：“陛下，隻……隻有玄都觀的欠債。”
李世民皺了下眉頭道：“這是何意！”
“大哥說沒錢了，想請陛下幫忙墊上。”
“他……他沒錢？”
哭笑不得地踱了幾圈後，李世民勃然大怒道：“朕看他分明就是恃寵而驕，想要賴賬！別人欠他的錢，他都還了，唯獨欠朕的不還，這若是傳出去，天下人豈不看朕的笑話？”
“還有，你們可是簽下軍令狀的，杜荷這麽做，是想讓你們陪著他一起掉腦袋嗎？”
“陛下息怒！”
柴令武慌忙躬身道：“大哥雖然借來了很多錢，天下士族也捐了很多，但僅是賑災就花了幾十萬貫，如今老二聯盟的眾兄弟又在不停地開店，同樣需要大量錢財，他是真的沒錢。”
一個一句佛偈都能賣萬貫的家夥會沒錢？
一個揚言要在三個月內於杭州郡開肆十萬室的家夥會沒錢？
一個能夠製作出無價之寶的家夥會沒錢？
說真的，李世民感覺自己在他麵前就是個乞丐皇帝。
他才是一窮二白，甚是拮據。
要知道隴西李氏在孔廟文鬥中輸了後，他也帶著皇室向災區捐款了。
雖然是以李唐皇室的名義，但捐了兩萬多貫呢！
皇宮省吃儉用就不說了，諸王府上的錢財也被他搜羅一空。
在這種情況下，杜荷還敢算計他，賴賬不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一會兒的功夫，“傳旨”二字都在他嘴邊溜達無數次了，可他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他知道杜荷為何明知這是在找死，還要這麽做了。
說白了，害怕自己功高震主，對他這個當皇帝的不放心。
也罷。
既然他遞來了把柄，那就權且攥著。
若是用玄都觀的欠債補這窟窿，應該隻需要出幾千貫就行了。
而玄都觀多年來藏汙納垢，也該用它殺雞儆猴了。
不出意外的話，隻查抄這一個大觀，就能填補這幾千貫的差額了。
這麽一看，其實也沒啥。
等到需要封賞杜荷的時候，他可以給予厚封，但賞賜，杜荷是一個銅板也別想了！
想到柴令武去過杭州郡，他見到的杭州郡恐怕和去拿地球儀的宦官所見又有所不同，李世民連忙道：“令武，你老實告訴朕，如今杭州郡如何？”
“日新月異。”
柴令武笑了笑道：“這本是大哥的要求，但他們確實做到了。高至行在辦報的同時已經能夠用銅活字印刷了，印刷的速度極快。”
說著，他還從懷中掏出了一份《江南商報》呈給李世民道：“這是大哥讓我給陛下的。他說想來陛下苦儒生久矣，這報紙可解陛下之憂。”
“解朕之憂？”
李世民看了一小會，恍然大悟道：“自儒術大興後，天下輿論皆由儒生和士族掌控，若是朝廷能夠辦報，及時向百姓宣傳國策，那麽……”
柴令武點頭道：“大哥說此乃控製輿論的利器，也可進一步削弱天下士族。”
“那他為何還讓高至行在餘杭辦報？讓高至行立即回京啊！”
“大哥說不急。”
“他不急，朕急啊！”
“陛下也勿要著急。眼下餘杭縣聚集之商賈不計其數，他們都想和大哥聯手經商，但尚未有一人見到大哥，有些已經快急瘋了。臣以為大哥這麽沉得住氣，應該是在等十萬肆徹底開起來，老二聯盟的兄弟們又徹底掌握了製造訣竅，那麽剩下的就是推向大唐各地，讓他們照做就行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李世民。
隻要證明可行，那麽照葫蘆畫瓢應是最快的。
而杜荷這又是重商之舉。
選擇在一地大肆開店，也能減少阻力。
當杭州郡因此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後，百官想要阻止重商之舉也會後繼乏力。
如此看來，他確實沒必要著急。
好飯不怕晚。
更別說杜荷為大唐準備的這桌饕餮盛宴，一點兒都不晚，甚至可以說太超前了，很多東西朝野上下恐怕從未想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