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章 奈何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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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仇士良忽然發出了一聲冷笑。事到臨頭還能笑出聲來,眾人一時都麵麵相覷。

“啊,不好!”韓約突然發出一聲驚叫,他話音未落,仇士良麵前的二十餘名精銳甲士突然都丟掉了手中兵器,一個個死死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嚨,麵露驚怖之色。血從他們的指縫之間汩汩地流了出來。二十餘人開始重複著相同的動作:雙手扼住自己的喉嚨,雙膝跪地、低頭,向前撲倒,最後氣絕身亡。

四下裏一片大亂,眾甲士紛紛後退。

仇士良身邊那個不起眼的小太監此時緩緩地抬起了胳膊,他的手中拿著一柄精鋼鍛造的修剪刀,刀鋒上一滴血正墜落下來。瞬間殺死二十餘名甲士的原來就是這柄不起眼的小刀。數百甲士齊刷刷的再往後退,他們全被小太監這身詭異的武功所懾服,一個個麵如土灰,如見鬼魅。

小太監冷笑了一聲,似乎根本沒講眼前這數百人放眼。他轉過身仰頭望著房頂上的孟博昌,冷冷地說道:“何不試試是你的箭快,還是我的刀快。。。”孟博昌冷笑一聲,答道:“我也正有此意。”說著他扔掉手中的金翎箭,放下雕花大弓,將手垂在了身側。小太監見了,將手中的小刀收入靴子裏,然後垂手站立。

眾人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嗖!”一道銀光直奔孟博昌。

“嘶!”一道金光直奔小太監。

沒有人能分辨出兩人中是誰先出的手,也沒有人能預測到誰將先倒下去。

勝負瞬間就有了結果:孟博昌倒了下去!左金吾仗院裏一片死寂。

小太監抬起手,他的手裏攥著一支金翎箭!是“奪命判官”孟博昌才有的金翎箭!他翻轉手腕將金翎箭高高舉過頭頂,這支金翎箭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炬一樣,驅趕著仗院中數百名目瞪口呆的甲士步步後退。

“哇——”韓約張口吐了攤血,頓時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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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殿兩側的龍尾道上成群的太監高呼“萬歲”,哭天搶地向上湧來,守衛在龍尾道上的千牛衛和監門衛士卒揮舞著棍棒和皮鞭,大聲怒罵著,棍棒雨點般地落在擠在最前麵的太監身上。。。已經有七八個太監因為傷重而死在了龍尾道上,但更多的人還在不斷地向前湧來。

一炷香的工夫前,仇士良告訴宮裏的太監,奸臣李訓勾結朝中大臣設計要殺盡大明宮中的大小太監。內侍省的十幾個當家太監已經被李訓的黨羽韓約亂刀斬殺於左金吾仗院中,他們殘缺不全的屍體隨後被幾十個健壯的太監抬著在大明宮各處巡回展示。

大明宮的太監們被激怒了。

含元殿前的廣場上迅速聚集了上千名太監,他們趴伏在冰冷的地麵上,朝著含元殿不停地叩頭高呼萬歲,請求皇帝為自己做主。他們的哀哭之聲回**在大明宮的上空,也傳進了含元殿中文宗皇帝的耳朵裏。李昂皺了皺眉頭,他目光凝視著左金吾仗院,按照約定,韓約一旦得手會放出七彩狼煙報喜,屆時自己便召集群臣百官宣布仇士良、魚弘誌謀反被誅,並立即派人接管左右神策軍,如此一來為害大唐近百年的閹禍將一勞永逸地得到解決。。。自己也將因此而名垂青史,受後世萬代敬仰。

唉,皇宮禁苑又將再一次成為屠宰場。

在李昂的眼裏他眼皮底下的這數千名太監不過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綿羊,一裏之外的丹鳳門已悄然開啟,五百名手持利刃的甲士悄悄地逼近人群。這五百人是邠寧節度使郭行餘私自招募的勇士。本來丹鳳門外還有河東節度使王璠私募的五百甲士。李訓設計將仇士良、魚弘誌支往金吾仗院後,立即傳郭行餘、王璠二人進殿見駕。危難時刻,王璠卻躲了起來。他所率的五百河東兵群龍無首,竟一哄而散。

大唐皇帝的眼前出現了一副美妙的畫麵:太監們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肢體亂飛,肝腦塗地。忠勇的將士們手持帶血的利刃將一幹元凶首惡的頭顱敬獻在龍椅前,百官高呼萬歲,長安城中百姓因此而敲鑼打鼓,盛裝出行,其盛況比自己的登基大典,還要熱鬧十倍。。。

這個畫麵已經不止一次地在夢中出現了,今天,這一幕將成為現實!

慘呼聲接二連三地傳來,手持利刃的甲士恰如猛虎衝入了羊群,橫衝直撞,所向披靡。被殺懵了的太監們許久才緩過神來,這是要將自己趕盡殺絕啊。為了保命他們隻得奮起抵抗,他們用手抓,用牙咬,用頭撞……

郭行餘看到這慘烈的一幕隻覺得頭皮發炸。含元殿前廣場上的太監們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邊,他的五百甲士雖然勇猛如虎,但猛虎也有疲憊的時候,要砍殺如此眾多的太監,那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沒過多久,這五百人就都變成了血人,殺戮仍在肆無忌憚地進行中,但勇士們的手臂已經開始酸麻,鋒利的刀刃開始出現崩口,更致命的是他們的心開始顫抖!

終於有人開始悄悄地後退。

“不準退!給我殺!”郭行餘揮舞著血淋淋的長劍大聲怒吼道,他的臉扭曲的恐怖駭人。。。他全身都是血,紫袍衣甲被染成了暗紅色,連花白的胡須也被染成了紅色,他心裏焦慮到了極點:大明宮裏整整有一萬五千名太監!照這個速度殺下去,何時是個頭啊。他望著高聳入雲的含元殿,心力交瘁地喊了聲:“陛下呀,李訓無能,辜負了您啊。”

站在含元殿高台上觀戰的文宗皇帝也有些沉不住氣了,他茫然地轉過身來,立腳不穩差點跌倒,李訓慌忙過來攙扶,被他一把推開。祁墨伸手扶住了李昂,他安慰心力交瘁、麵色蒼白的皇帝:“羅大人和李大人的兩支伏兵還沒有到,事情還有轉機。”

“轉機?”文宗皇帝苦笑了兩聲,“沒有轉機啦,朕輸了。”

“臣該死,臣該死。”李訓伏地痛哭流涕。

“你自然該死,你罪該萬死!”文宗皇帝暴怒起來。他正想一出胸中的怒氣,卻被一個人打斷了。仇士良在二十幾個太監的簇擁下已經進了大殿。。。李訓緊走兩步在文宗耳邊低聲說道:“請陛下到內殿避一避。”

含元殿建築規模十分宏大,進深十間房,分為前後兩個部分。前半部分是舉行朝會和盛大慶典的場所,進深約六間房。後半部分,是供皇帝休息辦公的場所,進深四間。兩個部分之間是一道實心牆,牆上隻有一道包銅硬木大門,十分堅固。

文宗皇帝聽了這話也有些心動,他轉身正要走。

仇士良大喝了一聲:“陛下不要中了李訓的詭計,此賊勾結亂黨意圖謀反!請陛下降旨誅其九族!”李昂竟陪著笑臉說道:“愛卿不要亂說,李訓忠貞之臣豈會是亂黨?”仇士良不想做口舌之爭,他一揮手,身後四名高大的太監已大步搶到了李訓麵前,伸手來擒李訓。

李訓突然一陣冷笑,他身邊的一個綠袍小吏猛地彎腰,一個掃堂腿幹淨利索地四名太監一起掃翻在地,不等四人起身,他就一腳一個,倒似踢球一般,將四人踢出了大殿。。。

眾人目瞪口呆,不知道這個綠袍小吏是什麽來曆。

“你果然還留有後手。”仇士良冷笑一聲,指著那綠袍小吏喝道:“若我說的不錯,你就是臭名昭著的摩紗殺手拂塵吧?”文宗皇帝聽聞“摩紗”兩個隻字,渾身為之一震,指著李訓喝問道:“他究竟是什麽來曆?”李訓道:“陛下莫聽他挑撥離間,這位是中書省從八品書吏李宏。”

“是不是書吏李宏,一試便知。”仇士良手一擺,身後人影一閃,小太監直撲綠袍小吏而去,動作之快直如閃電一般,綠袍小吏見他來勢凶猛,縱身而起二三丈高,竟穩穩地落在大殿的橫梁的上,手中更多了一把精光閃閃的軟劍!小太監貼身也追了上來,二人對麵而立,卻誰也沒有動手。

仇士良大喝一聲:“他就是小須彌劍拂塵,李訓,你還不承認嗎!”

李訓臉色一變,喝道:“那又怎樣?總比你的鬼影武來的光明正大吧?”他不待仇士良辯解,便向文宗稟奏道:“仇士良勾結江湖黑道意圖謀反,這個小太監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鬼影手武奎!”文宗皇帝茫然地目視身邊的祁墨,祁墨點了點頭。。。拂塵、武奎都是當世高手,祁墨久聞其名,他雖沒有見過本人,但看這身武功應該**不離十。

他向楊昊使了個眼色,示意楊昊將文宗皇帝帶入內殿。楊昊正待動手,忽見李訓將手中笏板一舉,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殿中頓時喝聲大起,大殿兩廂和內殿中瞬間殺出數百人來。為首的正是京兆尹羅立言和禦史中丞李孝本。與此同時含元殿的大門轟然關閉。

“愛卿,他們?”李昂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弄糊塗了,等他弄明白來者是誰,心中頓然惱怒,喝罵李訓道:“你把這麽多人埋伏在大殿內,為何不稟奏朕?你,居心何在?”

“他這是以陛下做餌,引老奴前來送死!”仇士良嘿然一笑。

李訓趕緊跪倒在地,說道:“陛下莫聽他胡言,臣這麽做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有何苦衷?”李昂放緩了口氣,他心裏明白過來此時不宜把李訓逼的太狠。

“臣懷疑陛下身邊有奸細。”李訓說著手指著文宗身後的楊昊大聲喝道:“他就是內奸!”

楊昊腦中嗡地一響,慌忙搶到李昂麵前辯解道:“陛下,臣,臣不是。”他急於為自己辯白,卻忘了此時手裏還拿著一把刀。李昂眼見他舞刀搶到自己麵前,頓時嚇的麵如灰土,身軀急往後躲避。兩邊的金刀衛頓時將楊昊圍了起來。

“陛下,臣不是奸細,臣不是奸細!!”楊昊為了辨明清白,丟刀跪地。脖頸上頓時架上了五六把雪亮的鋼刀。

“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李訓站起身來,指著楊昊的鼻子罵道:“我問你,在紫宸殿時你為何滿臉是汗、神情慌亂?這難道不是為仇士良通風報信嗎?”

“這——”楊昊想說自己有病,但自從服了邵明衝的藥丸後,此時病已大好,再說自己有病有誰肯信?他目視甲字隊的隊官邵明衝希望他能為自己辯明清白,邵明衝卻慌忙地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恰在此時,但聽得一聲慘叫,小須彌劍拂塵突然從橫梁上跌落下來,他的腹部被被鬼影武奎手中的修腳刀劃開了一道長約一尺的傷口,腸子流了一地,但他沒有死,而是在地上翻滾哀嚎。大殿中一片混亂。武奎突然飄然而下,鬼魅一般出現在文宗皇帝麵前,他來的太快,李昂身邊的金刀衛驚無絲毫何動作。仇士良大步搶到皇帝身邊,伸手扣住了李昂的手腕,大聲叫道:“陛下莫驚,臣來護駕。”說著拉著李昂便向內殿退去。

廳中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李訓最早反應過來,他大叫一聲:“快關門!”他心裏很清楚,仇士良若是劫持著皇帝退入內殿,那自己就真的一敗塗地了。守護在內殿大門前的是十幾名京兆邏卒,他們聽到了李訓的喊話,卻沒能理解他的意思,十幾個人沒有立即關閉大門,而是揮刀來攔阻仇士良。

一道銀弧閃過,十幾人齊刷刷地倒地身亡。

仇士良劫持著文宗皇帝退入內殿,銅門轟然關閉,殿內響起了高呼萬歲之聲。李訓搶到門前,衝著大門狠狠地擂了幾拳,頓時捶胸頓足地嚎哭起來。直到此時眾人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羅立言、李孝本慌忙地問:“大人我們怎麽辦?”李訓想了想,說道:“大夥不要慌張,守住大殿,再慢慢想辦法。”說完這話,他眼望祁墨說道:“我在丹鳳門外還有一支奇兵,祁校尉快護我出宮去召他們進來。”

祁墨此時也是六神無主,聞言便叫起天、地、人、風四隊護送著李訓出了含元殿。此時郭行餘的邠寧軍已經潰散無蹤,含元殿前黑壓壓地圍滿了太監。李訓向下望了望,禁不住心驚肉跳,他忙將身上的紫袍脫掉換上了從吏穿的綠袍,又將胡子割掉,緊跟在祁墨身後從含元殿殿後的小道而下,含元殿的後麵也有不少太監蹲守,他們看見祁墨護著李訓下來,頓時圍了過來。

祁墨大喝道:“本將奉旨辦差,爾等攔阻,難道都想造反嗎?”眾太監聞言紛紛避讓。又看李訓身穿綠袍,也並不在意。

一行人趕到丹鳳門,李訓讓祁墨在門內等候,自己獨自一人出門宣召,他一出了大門,立即上了一匹早已準備好的駿馬,揚鞭絕塵而去。祁墨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心中生疑,便出門查看,丹鳳門外冷冷清清的哪有什麽伏兵的影子?這才知道上了李訓的當,他轉身正想回大明宮,不想丹鳳門的守門軍士突然之間換成了神策軍的人。祁墨心知不妙,卻不動聲色,依舊上前叫門。門上神策軍的士卒答道:“陛下有旨,今日不開宮門,你速速退去,不然就放箭了。”說著話張弓對準了祁墨。祁墨聞言轉身便走。

走不兩步,忽見西麵的建福門衝出來一隊殘兵,約有六七十人,有京兆邏卒,也有金吾衛士卒,眾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血跡斑斑。走沒多遠,門內突然殺出一隊鐵甲軍士,眾人見狀頓時一哄而散,鐵甲軍士追過去殺了十幾個,其他的人卻遁逃無蹤。祁墨見狀不禁淚流滿麵,趁著長安城的城門還沒有關閉,奪了一匹馬出通化門投東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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