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曲江池”大門,徐天因不便久留於此,將陳處默、尉遲寶林交與秦懷玉照看,隨即與秦懷玉告辭,互道珍重、有緣再見。
徐天與柴紹武同乘馬車回轉公主府,廳堂裏再見長公主並與長公主談及姐姐的婚事,約定姐姐與姐夫大婚之日再來長安與長公主相見。
李秀寧眼見徐天並無留下長安之意,惋惜之餘對此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性不禁歎氣噓唏,再不言強留之話,待得徐天告退後令麾下家將持公主儀仗,親送徐天於長安城外。
天色陰暗,大雪紛飛的天空下,長安城外李秀寧與徐天作別,李秀寧鳳眼蒙上水霧,實不忍此子又將在大雪紛飛的天氣裏穿行於寒冷陰濕的野外。
徐天含笑安慰長公主,互道珍重後率護衛沿著官道漸漸消失於路的盡頭。
……
徐天率親衛來到“徐家村”作短暫的休整,同時將此處及長安城中諸事叮囑管家徐世軍盡心打理。
飽飯之後,徐天、馬文駒率留在“徐村”的數十親衛全身披掛出發,暗衛“夜風”與“晨光”緊隨徐天身側左右,踏上往武功縣的回程。
回程的路上,天空的雪是越下越大,道上、路麵盡被白雪遮掩,寒風裹著飛雪撲麵,人馬哈氣成霜,俱已現疲憊之感。
當隊伍行至一條路麵狹窄,兩旁樹林繁密之處,突聽得響箭破空炸響,隨即便見路麵兩旁林間有數十著白衣的蒙麵漢子手持鋼刀衝出,其動靜震得周遭白雪翻飛,樹木上團團的雪花墜落,帶著勁風的利箭似受驚的飛蝗,簇擁著飛向數十行軍的甲士。
突來的變故使得徐天臉色微變,來不及吩咐親衛尋找有利地形反擊,手中畫戟舞出圓形的屏障阻擋射向自己的利箭,馬文駒緊抱馬脖伏身馬背之上,臉色蒼白麵現痛苦之色,顯是已被利箭所傷,暗衛“夜風”與“晨光”躍下馬背,迎著林間衝出的漢子使出全力抵擋。
徐天麾下數十親衛此時隊形已亂,好在這些親衛平時訓練刻苦且多是上過戰陣之人,一陣短暫的慌亂後漸漸冷靜,在傷亡十數袍澤的悲憤下各自滾落馬鞍,四處尋得有稍許的遮掩之地迅速作出戰鬥態勢,但見這些親衛或伏地、或半跪,紛紛舉槍開始還擊。
眼見得被突襲的情勢略有好轉,徐天麾下親衛憑借手中超越這個時代的武器開始慢慢扭轉被人偷襲的窘勢。
忽然間、林中再竄出四條白影如大鵬展翅撲向徐天,手中的長劍發出四股凜冽的劍芒裹著雪花刺向徐天。
暗衛“夜風”與“晨光”迅速回到徐天身前各自攔住一人展開廝殺,刀來劍往卷起千堆白雪飛舞,兵器撞擊的聲音掩沒在槍擊的巨響裏。
另有兩條白影速度不減,仍是衝向徐天。
徐天揮戟接住倆人,奈何此間道路狹窄使得馬匹衝鋒受限,徐天**“赤兔”神馬護主之心急切,左衝右突展不開馬身,一時廝叫聲音甚是淒厲。
徐天見狀,唯恐愛馬受傷,一聲長嘯聲起後猛拍馬背,隨之身軀躍起跳下馬匹。
徐天下地之後先使手中長戟護住全身,隨後展開鬼影步與倆人纏鬥,隻見他指東打西,手中長戟左晃右突,鉤、掃、刺連番使出,在與之對戰的倆人劍鋒外尋著時機已擊殺幾名近處的白衣蒙麵之人。
那使劍衝向徐天的兩人見身邊同伴不時被徐天擊殺,心中怒極招式突變,手中長劍絲絲真氣透出劍尖,四麵形成劍網籠罩徐天。
徐天頓感壓力俱增,猶若猛獸被困網中顯得有些左支右絀。
眼見此不利的情況,徐天冷靜將全身的功力運至極處,丹田裏的道珠升起黑白二氣貫至雙臂,但見他右手執戟、左手成掌,青紅二色真氣從兵器、掌中逸出,空中的雪花遇帶著真氣的勁風或成冰粒、或化成水氣成團撞破或腐蝕劍氣組成的網。
徐天終是得以解困……
便在此時,徐天猛聽得“夜風”傳來慘叫之聲,一時心神微亂,手中招式稍露破綻。
突地、一支利箭射到,徐天再來不及避讓,忙晃身躲過要害,卻不料左肩被利箭射個正著引起劇痛傳至全身,徐天咬牙激起渾身潛力,手中長戟泛起暗淡的紅光脫手急速射向持劍進攻自己兩人裏的其中一人,受傷的左邊身子硬撐起左臂揮出帶著寒氣的掌風拍向另一人近至身邊的長劍。
悶哼和著利刃穿破人體的聲音響起,隻見長戟貫穿那人連帶著屍身狠狠插入地麵。
徐天打出致命的一擊後頓感周身泛力,眼見得被掌風轟開的對手劍氣又至,他感覺自己再無力抵擋,隻得將雙掌硬撐接住劍氣,一陣猛烈的勁風撞擊後徐天喉頭鮮血湧出,身子倒飛出十數米委頓於地。
執劍之人如影隨形襲至徐天身邊,舉起長劍欲置他於死地。
仍在激戰的親衛脫不得身,暗衛“夜風”與對戰之人雙雙倒地不知生死,“晨光”與對手兀自激戰堪成膠著狀態,且離得徐天較遠,哪裏還顧得過來,真乃是有心無力,眾皆惶急徐天生死,慌亂間幾名親衛又已斃命,暗衛“晨光”身上再添傷口。
徐天心有不甘,怒目緊盯近身之人開口說道。
“你等竟是何人,這大陣仗隱蔽伏殺小爺,當真是看得起小爺啊!可敢報出來曆或受何人指使。”
執劍大漢麵帶白巾雙眼中殺意滔天,劍指徐天而道。
“徐天,你已將是貧道劍下亡魂,此事說與你聽也不打緊,就讓你死個明白吧!某乃昆侖太上老君觀刑殿執事,奉觀主道旨率降聖宮木靈、水靈、火靈道長及宮中道士隱蔽於此欲取你性命,要怪就怪你屢次壞我降聖宮大事並傷害我降聖宮道眾,往生殿上望你早作解脫,來世做個識時務之人吧。”
話畢,大漢揮劍,但聞空氣裏劍氣作響,絲絲縷縷的劍氣割向徐天的胸部和脖子。
徐天麵帶淡然微笑,他仿佛又望見前世的父母在空中相迎,仿佛望見現世的父母隔空招手與自己再見,仿佛望見月兒、蘋兒梨花帶雨,叩首遙拜。
時間一時靜止,那空中飄舞的雪花,此刻正綻放著它在晦暗天空下的極致純潔與美麗。
驀地、徐天胸前狂風呼嘯,一隻碩大的白虎張牙舞爪隱現拍散襲向徐天身上的劍氣,甩起虎尾掃向持劍的大漢,其虎吼的聲音響徹雲天。
虎吼的聲音裏但見徐天胸前的虎牙吊墜中智仁法師的法相冉冉升起,白眉下的雙眼不怒自威,緩緩對那持劍的白衣人影開口說道。
“本是同根、相煎何急,爾欲取我玉虛門下弟子性命,偷襲老道弟子已是妄動殺念,當是留爾不得,這便去吧!”
大漢此時已是嚇傻,雙膝跪地求饒,惶急中說道。
“智仁師祖饒命,弟子乃奉觀主道旨擊殺徐天,並不知徐天與本門的淵源。”
智仁法師法相再不言語,單掌輕輕拍出,瞬時便見那大漢煙消雲散,仿若他從未來過此處一般。
徐天死裏逃生,翻身跪地麵對師父法相叩首拜道。
“徒兒多謝師父相救,師父許久不見,真正想煞徒兒。”
智仁法師法相斜坐白虎背上麵帶慈祥,眼望徐天說道。
“此乃為師的意念所致法相,原是保你命中劫難,你我師徒相見尚有時日,徒兒啊,如今道門各自為主,有那利欲熏心的門下弟子為己私利與朝中大臣勾結不惜殘殺同門,為師所創的天玄教也不外如是,徒兒啊!如今你所習的心經已至四層,以後當以修行為重,休得與人同流合汙,教中事務為師擇日將親至處理,降聖宮偷襲之事,徒兒自行處理便是……”
說話間智仁法相漸漸消失,徐天對空仍自遙拜。
智仁法師法相擊斃大漢之時場中的打鬥早已停止,暗衛“晨光”扶著“夜風”已至徐天身邊,眼神中是滿目的慚愧,沒有受傷的數十親衛將傷亡的袍澤屍體扶上馬背捆好,傷者裹傷服藥,各自悲憤欲絕。
此戰“降聖宮”道士死傷甚多隻有數人逃離,丟下滿地的屍身和哀嚎的傷者,其狀極其悲慘。
馬文駒受傷頗重,一直昏迷不醒,暗衛“夜風”傷及筋絡近期已不能再戰,徐天麾下親衛傷十數,死亡近二十餘人,可說是徐天成長過程中麾下最大的一次傷亡。
徐天撐起虛弱的身軀忍痛撥出左肩處的箭矢仰天而望,無邊的仇恨聚於胸中激起滿目的殺氣,吩咐未傷的親衛收拾遇難親衛的武器,不屑於再殺此處“降聖宮”留下的傷者,將之棄在風雪中自生自滅。
稍作整頓後,徐天帶著傷痛懷著滿腹的悲憤,率隊往武功縣方向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