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瑤在東州待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同何少華一起回了金州。她本想當天下午就返回,但何少華的父母顯然也把她當成了未來的兒媳婦,便強留她住了一宿。王夢瑤在何家也是忙前忙後,一會兒燒火做飯,一會兒又喂豬喂雞。何少華看在眼裏,喜在心上,他真沒想到,一次意外事件又讓王夢瑤回到了身邊,看來任何事都有它的兩麵性,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何少華原想在家多陪父母幾天,但王夢瑤的到來改變了他的計劃,他知道金州還有好多人在牽掛著他,還有好多工作等著他去處理,他不能因為這點兒委屈或誤會就怨天尤人。往好處想,這對他來說是一次警示,在這個高危行業裏,隻有潔身自好,才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否則,你隻能如履薄冰,無法坦然地生活。
坐在王夢瑤的車裏,隨著一縷淡淡的幽香撲麵而來,何少華頓感神清氣爽。這是他第一次坐王夢瑤的車,感覺就是不一樣,不僅有迷人的芳香,車裏還有布娃娃等小裝飾,看起來來十分多彩絢麗。
王夢瑤說:“讓你這樣的大人物坐這種車,委屈了吧?”
何少華嗬嗬一笑:“什麽大人物?說到底我還是農民的兒子,即使飛得再高,走得再遠,根還在何家灣這片土地上,能坐上這輛車,又有美女當司機,這是我的幸運,誰看著不羨慕?”
王夢瑤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以後我就給你當專職司機吧。”
“如果你真成了我的專職司機,恐怕過不了一星期,還得由我來開。”
王夢瑤吃吃笑著:“不相信我的技術?”
“算你還有點兒自知之明。”
王夢瑤一下急眼了:“你搞錯沒有?那次是你追我的車尾,是你的責任,小心眼兒,還在耿耿於懷?”
何少華嘿嘿笑著:“如果那天不追你的車尾,哪有我們後來的故事?這就叫壞事變好事,所以我不但不會耿耿於懷,還要感謝那次追尾事故,讓我們擦出了情感的火花。”
王夢瑤不覺感慨道:“也真是,許多事看似毫無牽連,實際上卻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操縱著,也許,那就叫因果。”
他接著說:“或者,也叫緣分。”
“對,也叫緣分。”過了一會兒,王夢瑤突然問,“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問吧!”
“你說,我這次能夠順利拿到你們偉業集團的大單,是不是你在暗中操控著結果?”
“什麽操控,說得多難聽?招標的事是由趙有明負責的,我根本就沒參與,更何況我當時不在金州,你怎麽懷疑是我暗中操作?”
王夢瑤扭頭看了他一眼:“我隻是感覺。”
“有時候感覺是最靠不住的。上次你不是還說我早為羅紅霞暗中操作好了嗎?幸虧這次是你奪了標,要是羅紅霞,我怕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王夢瑤咯咯笑了起來:“也真是難為你了,在羅紅霞的眼裏,肯定認為你暗中幫了我,她因這事沒少抱怨你吧?”
“這次算你猜對了。不過,沒關係,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愛怎麽說就說去吧,隻要你相信我與她沒任何關係就行了。”
王夢瑤揶揄道:“誰相信你了?我可沒說。”
何少華“啊”了一聲,突然壞笑著說:“好好好,不相信拉倒,就算我與她的感情很深,關係一直很好,現在還纏纏綿綿呢,這下可以了吧?”
王夢瑤騰出手來打了他一拳:“你敢!”
何少華哈哈大笑:“終於沉不住氣了吧?”
“我哪有你老謀深算?”
“正因為沒有我老謀深算,才讓我感到你的可貴,也正因為你的陽光和透明,才讓我感到真實與溫暖。”這些話,是發自何少華的內心。處在他這樣的位置,他不得不處處設防,必須得不斷地解套,還得不斷地設套,否則,他就有可能被別人裝進套中無法掙脫出來。在他光鮮的人生背後,隱藏著的卻是孤獨、沉悶,甚至是隱忍。遇到王夢瑤後,他的心被一種外在的東西激活了,仿佛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此刻的王夢瑤,心裏也是波濤洶湧。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傷害,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別人,皆因愛得太深。當一切誤會消除後,她必須懂得珍惜,否則,失去的可貴將會永遠成為人生的遺憾。她正準備說什麽,手機響了。她的手機是用藍牙連在車載電話上的,她按下按鈕,“喂”了一聲問:“請問你是誰?”
對方是個男的:“我是金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老趙,請問你是王夢瑤嗎?”
“我是,請問什麽事?”
“請問,你認識金苗苗嗎?”
“知道,她是我的好朋友,她怎麽啦?”
“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在東州,什麽事?”
“告訴你一件非常不幸的事,你的朋友金苗苗遇害了,我們想通過你了解一些與案情有關的事,請問你什麽時候到金州?”
王夢瑤仿佛五雷轟頂,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她突然朝右一打方向盤,將車停在了路邊。
“喂!喂!你怎麽了?說話呀?”
王夢瑤這才如夢初醒:“金苗苗怎麽能遇害呢?前天她還和我在一起。”
“今天淩晨她的屍首倒掛在空調架上,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現在還不得而知,為了查清死因,還希望你積極配合,為我們提供線索。你說,什麽時候能到金州?”
“我……我……不知道。”
何少華伸出一根手指,悄聲說:“一個小時。”
王夢瑤馬上說:“一個小時,一個小時我就到。”
“好,我們等著你。”
漸漸地,王夢瑤才從噩耗中緩過神來,淚水像斷線的珠子落在胸前,她終於忍不住了,突然撲在方向盤上哭了起來。
何少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別太難過了,你下來吧,我開。”
老趙是公安局刑警二隊的隊長,今早接到報案後他立即率4名隊員趕赴現場,經過認真探查,確認了死者身份,並認定了死者是窒息而死後被人從窗戶推下來的。歸隊後他們馬上召開案情分析會,綜合死者的手機信息,斷定昨天晚上金苗苗與鄭發強、羅亮兩人在西部風情就餐,8點5分,金苗苗接到一個被她冠名為“老公”的電話,通話時間很短。在死者的住所,他們發現了男士的拖鞋和睡衣。煙灰缸有四支煙蒂,大概是“老公”留下的。法醫又在死者的體內提取精液,說明她與“老公”發生過性行為。死者胳膊上留有瘀血,脖子上留下了勒痕,初步認定是凶手將其勒死後從窗戶拋下,想故意造成跳窗自殺的假象。
死者遇害的時間是5點12分左右。從死者的房內看,有翻衣櫃、抽屜的痕跡,但死者的手提包就在衣架上掛著,並沒有被凶手拿走,而死者的手機也在床頭,很顯然,行凶者似乎是在尋找其他東西。現在可以做出兩種推斷:一是死者與她的“老公”8點多見麵後,一直在家陪著“老公”。“老公”等到5點鍾,趁受害者熟睡後將其掐死,然後從窗戶中將其推下,造成自殺的假象;另一種可能是“老公”與她發生關係後就走了,可能是10點,也可能更晚。受害者入睡後,半夜又有人進入,劫色不成反而暴露了身份,不得不將其殺害,製造出跳樓的假象。
有人提出疑問:“如果凶手是所謂的老公,他殺害受害人的理由是什麽?”
有人解釋說:“死者所謂的老公,可能有家室,也可能是個有身份的人,金苗苗的存在給他造成了麻煩,為了消除隱患,他不得不這麽做。”
“老公既然是一位成功人士,說明他的智商並不低,從8點多一直等到淩晨5點才下手,而且在家裏留下那麽多煙頭,顯然這種可能性不大。小區有沒有安裝攝像頭,保安是不是24小時值班?你們查問過沒有?”
“金州的所有小區幾乎沒有攝像係統,雖然有保安輪班,但因為大門敞開著,什麽人都可以隨時進入,這也給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機。”
局長綜合了大家意見,最後指示說:“根據現在的情況,必須搞清楚三個問題:第一,受害人所說的這位‘老公’是誰?他昨晚什麽時候來的,又是什麽時候走的。第二,昨晚與她一起吃飯的羅亮與鄭發強是什麽人?分手後還有什麽來往?第三,再次深入走訪小區保安和左鄰右舍,查清楚昨夜還有什麽人進入過她的房間。另外,辦公室要負責通知受害者的單位和家人,從外圍看看能否打開缺口;宣傳科要擬寫一篇新聞稿,隻講受害人被害的時間地點,死因在調查中,歡迎廣大市民積極提供線索,如果提供的線索準確,公安局會給予一定的獎勵。寫好後交各個媒體,請他們配合我們刊登和播出,尤其是交通廣播,時效性快,請他們馬上播出,這樣的話,出租車司機都可以聽到。如果犯罪嫌疑人作案前後是打的的話,我們可以通過這個渠道來獲得線索。”
局長剛說完,技術科的王丹拿著檢測報告說:“經技術鑒定,室內除了穿拖鞋的男人腳印外,還有兩個男人的腳印,這兩個腳印是最後出去的。另外,受害者的門鎖有輕微撬過的痕跡,估計是趁受害人熟睡之際,凶手悄悄打開了門鎖。”
“這是個重要線索,這兩個人可能就是整個案件的關鍵,要盡快鎖定,迅速盤查能悄悄打開房門的是誰?這兩個人,是不是昨天晚上與受害者一起吃飯的那兩個人?這些都是線索,等掌握一定的情況後再來匯報,老趙,你具體做下分工部署,然後馬上行動。”
他們根據電話,很快找到了羅亮與鄭發強,他們也承認與金苗苗一起吃的飯,飯還沒吃完金苗苗就走了。他們又順藤摸瓜找到了徐建國。徐建國一聽金苗苗遇害了,人一下就垮了,他承認與金苗苗的不正當關係,也承認昨晚與金苗苗在一起,但他後來抽了支煙就走了,以後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老趙又調出了死者之前的電話,發現與王夢瑤的通話很多,他就聯係到王夢瑤,想從她口中得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王夢瑤來到刑警隊,如實向警方提供了她所知道的有關金苗苗的信息,末了說:“憑我的直覺,我懷疑金苗苗遇害與她那天所見之人的生意有關,金苗苗明確地告訴過我,她去談一項大買賣,談成了她要帶我到新馬泰旅遊。可現在她卻不守信用,拋下我獨自走了。”說著說著,她又不由得觸景生情,悲傷地哭了起來。
老馬安慰說:“小王同誌,你今天提供的信息很重要,請你不要過於悲傷,也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凶手,繩之以法。”
王夢瑤想最後見一麵金苗苗,老馬帶她去了太平間。當王夢瑤輕輕地揭開白色的床單,看到金苗苗靜靜地躺在那裏時,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撕心裂肺般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