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此時的氣氛出奇的安靜,江隨雁依偎在謝南洲懷中,聽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隻聽她緩緩開口道:“南洲,你究竟是什麽身份?”

“你覺得呢?”

“謝家家主?帶發修行的佛子?還有呢?”江隨雁輕聲詢問道。

“你為何突然有此疑問?”

“因為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你想要我是誰,我便是誰。”

“那這幾日你究竟去了哪裏?”

謝南洲一手撥弄著江隨雁的頭發,麵上掛著漫不經心的懶散笑意,“雁雁,你不該問的。”

“為何不能?”

“因為危險。”

“可我不怕。”江隨雁猛地抬頭直視著謝南洲,她的目光銳利而堅定。

謝南洲低眸望去,和她的目光相撞,思緒如潮水般翻湧。

“雁雁,知道的太多連你自己都有可能喪命,這樣你還想要問嗎?”謝南洲表情嚴肅,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流露出一絲考究。

江隨雁重重的點了點頭,莞爾一笑道:“我的命早就與你綁在一起了。”

謝南洲殷紅的嘴唇扯出一抹邪惡的弧度,“你不怕為我而死?”

“若不是你將我從深淵中救出,恐怕我早就已經曝屍荒野了吧。”

謝南洲側過臉,輕笑出聲道:“好,我告訴你。我除了是佛子外,也是皇上的一把躲在暗哨的利刃。”

“這話是什麽意思?”江隨雁的目光中充滿了探究之意。

“意思就是,皇上不方便光明正大行事時,就會需要我來替他做事,我聽令於他,為他所用。不論是什麽事,我都會照辦不誤,哪怕是殺人。”

“我並不是表麵上心存善念的佛子,反而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如此,你還要對我刨根問底嗎?”

謝南洲的眼神淡漠,神情麻木。這麽多年,他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從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身邊跟隨他多年的侍從,他也會對其保留防備。

可如今江隨雁想進入他昏暗的世界,他竟並不抵觸。隻是他的世界過於黑暗複雜,所以他並不奢望江隨雁會願意駐足。

江隨雁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狀態,她凝神望向眼前的男人,聲音透著一絲不苟的誠懇,“我本就不是溫室裏的花朵,而是荒叢中的野草。既然我們身上都有著陰暗的一麵,不如就讓我們相互救贖吧。”

謝南洲怔怔地凝視著江隨雁,漸漸的褪去眼中的寒意,隻剩下了炙熱和坦誠,仿佛終年被陰霾籠罩的深山,煙消霧散,變得明亮起來。

“所以能告訴我,你這次進展的如何嗎?”江隨雁笑著說道。

“這次江南貪官一案我已有眉目,基本已經確定了主使者,你在書信中說的黑衣人應該就是他了。”

“是誰?他那日是在找什麽東西?”

“知府李大人。”謝南洲玩味一笑,“不過一些沒用的假賬本罷了,他自以為聰明,想著銷毀那些賬本我便查不到了,真是愚蠢至極。”

原來那日他偷走的,是謝南洲故意放在那邊,就是要他得手後鬆懈警惕,這樣謝南洲就可以趁虛而入了。

他故意將小盒上鎖佯裝裏麵是重要的物件,又害怕知府是個蠢貨找不到,還故意放在了相對明顯的位置,等著他上鉤。

“既然查到了,皇上為何不動手?”江隨雁不解道。

“他不過是個小小知府,若上麵沒有人庇護他,怎會有這麽大胃口吃下這三千萬銀兩。”謝南洲麵色一沉,聲音裏透出淡淡的冷峻和威嚴。

“那你打算怎麽做?”

“現在江南形勢嚴峻,先穩住百姓才是首要。過幾日皇上可能會親自點名我去往江南賑災,等形勢稍好轉些,這些貪官汙穢我會將他們連根拔起。”謝南洲的眉眼深深,更透出兩分冷厲。

江隨雁的神情略微悵然,她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這次...你又要去多久?”

“快則半月,慢則三月有餘。雁雁,你是舍不得我嗎?”謝南洲深邃的眼眸裏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

“我才沒有!”江隨雁哼了一聲,麵色突然有些憂鬱,“我什麽都幫不了你嗎?”

謝南洲溫柔地摸了摸江隨雁是小臉說道:“隻要你在宮中安然無恙別叫我分心,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江隨雁頓時小臉一紅,十分羞愧,她原來是謝南洲的拖油瓶。

“雁雁,現在你認真的聽我說。宮中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尤其是後宮。等我走後,若都無事便萬事大吉,但倘若你遇到什麽麻煩,便去求皇後娘娘相助,若是她也幫不上忙,就去找皇上。他看在我的麵上,也定會保你平安。”

“在後宮中,皇後暫且值得信任。而你要小心方樂敏和蘭妃,剛才方樂敏那樣被你駁了回去,定然會找機會報複你。她身後還有蘭妃,那時後位未定,蘭妃曾經可是與如今的皇後平起平坐的,若不是她這麽多年都沒個子嗣,誰勝誰負還說不定呢。”

謝南洲的眼神很堅定,帶著點毋庸置疑。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江隨雁迎著謝南洲的目光,唇角輕輕一勾,緩緩地笑了笑。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謝南洲直勾勾地看著她。

“什麽?”

“遠離所有對你有所企圖的男人。”謝南洲的眼神中帶著警告,“否則,就不是今日這般罰你了。”

江隨雁驚得一顫,驀然紅了耳根。

這時,謝南洲正準備起身離去,忽然瞧見了江隨雁後脖頸處那一塊月牙形的傷疤。

“為何當初你會願意救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孩?甚至為了救他還落下了這麽長的一道疤痕。”謝南洲看著她,眼底盡是溫柔。

“我也不知道為何,就是鬼使神差地衝進火場把他救了出來。”那天是江隨雁這輩子做過最勇敢的事了。

“倘若再來一次,你還會救他嗎?”謝南洲試探地問道。

“會啊,我相信善會有善報的,隻是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如何了。”

謝南洲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