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較為愜意的晚膳,終於在月色向西斜的時候,結束了。

江隨雁有些醉意,這是她在成長生涯中,唯一一次,居然喝了酒,說了俏皮話。

她性格原本沉悶,膽小退縮,於是總是流淚,誰曾想,不過幾月功夫,一個人的改變就會如此之大,或許,這就是有靠山和沒有靠山的區別吧。

春夏扶著江隨雁的胳膊走出飯堂,夜晚涼風吹在臉上,江隨雁迷醉的雙眸多了幾分清明,“春夏,你可高興?”

春夏用力點頭,她的手抓著江隨雁的胳膊,“高興壞了,小姐,之前主子讓奴婢跟著您,就是怕您遇事擔憂過度,會傷了身子,可是從早上的戲曲,到現在您的得意,奴婢真是不知道該怎麽給主子說,您的變化超出了奴婢的想象。”

“小姐,您的父親被拖出去的時候,生不如死呀,江家可是立了功的功臣,如今他丟了江老爺子的臉,隻怕是老爺子麵前,江大人是沒有臉了。”

江老爺子離開都城已經十年之久,一直都在鄉下的莊子上生活,身邊陪同的,是江家二房一脈。

江城在都城一切的嫁娶以及和誰來往等等,老爺子一概不參與,也不知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小姐,您說,您的祖父會不會聽到消息,及時回來呢?”

江隨雁搖頭,“我五六歲見過祖父,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過,對他實在是陌生,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反正,江城和錢瑤短時間內,不會找我麻煩。”

主仆二人一邊漫步,一邊往房子走去。

“江小姐。”

身後,齊子吟叫她,“等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江隨雁轉身,齊子吟走近後,看到她麵色沒有那麽紅暈,但是眼角卻紅的好像染了唇色,把她整個人都顯得魅惑許多。

齊子吟忍不住靠前一步,距離她更近一些,“春夏,你家小姐喝多了,去小廚房盛一碗醒酒湯,公主剛才喝了。”

春夏看看江隨雁,江隨雁點頭,示意她去就好。

齊子吟是君子,在二人相見不過幾麵的對話中,江隨雁就知道,謝南洲沒有看錯人。

“今日,你和我的姐姐說了什麽。”

江隨雁揚唇,笑意濃鬱,“她一直自視過高,認為天下最好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不過她也確實有實力,從小到大,她的親生母親就對她下了血本,琴棋書畫,一樣不落,就連四書五經,也是熟讀於心,和男子一樣養著長大,自然是要找天下最好的男子。”

江隨雁說話間,打量齊子吟,他因為常年在山上的原因,遠離了塵世一些俗物,倒是多了幾分灑脫和單純,生在帝王家,齊子吟的獨善其身,倒是很難得。

而且,齊子吟樣貌不俗,眉宇清秀,雙眼笑的時候,好像會說話,那修長的十指猶如巧奪天工的匠人,可以雕刻出如玉的雕像。

江隨雁看著齊子吟的手,腦海裏卻出現謝南洲,他的雙手就不似齊子吟這般如玉美麗,而是老繭遍布掌心,虎口處都是厚厚的繭子。

好幾次,江隨雁都記得在**時,謝南洲掌心撫摸過她的身體,她是又酥麻,又帶著少許的疼痛,那種感覺,實在是說不出來。

麵色不知覺有些滾燙,她連忙把這種想法拋出去,可不敢在齊子吟這種仙子一般的人麵前,流露出低俗之事。

“我和她不過是談了一些我在山上的事情。”

齊子吟見江隨雁麵色又紅了起來,心頭微動,他不由得挺直腰板,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挺拔,“說起來,她確實是不錯,山中景象,她好像知道的不少,和我倒是能說一兩句。”

江隨雁低頭笑出聲來,江隨心自然知道,她除了在一眾千金麵前,表現的煙火不識,在自己看重的男人麵前,可是十分低調和賢惠的。

“江小姐,我知你讓春夏找我是何意,可見,我真是很懂你。”

齊子吟眸光深邃,深深的看著她,“適才在飯堂,你說你已成婚,不可能離開謝家,可是根據我對南洲的了解,他隻是保護你,所以收你為徒,可若你有了旁的,可以幫你的人出現,他一定會找機會讓你拋開這個身份,謝淩雲已死,想要離開謝家,有很多種方法。”

民間都有寡婦再嫁,鰥夫再娶的常例發生,這種情況,完全可以改變。

江隨雁腦子清明了許多,她看著齊子吟熱切的目光,好像明白了什麽,她思來想去,道:“齊王殿下,我不過是個小官家的庶女,實在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想別的,就目前而言,我在佛子身邊,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而且皇上剛處置了我的父親和婆母,我今後可以正大光明在他身側,我很知足,別的事情,就不考慮那麽多了。”

頓一頓,“倒是殿下一表人才,之前嫻妃娘娘所說趙小姐,和您十分般配,過兩日是探春宴,倒時會有很多千金小姐前往紫吉河遊船祈福,吟詩作對,到時候,殿下可不要錯過機會,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陪伴公主是皇後娘娘給我的職責,我不敢鬆懈。”

不等齊子吟挽留,江隨雁屈了屈禮,轉身離開。

齊子吟在原地站了許久,他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有一絲惆悵。

他原以為江隨雁是因為不知道如何離開謝家,才會拒絕。

可是現在看來,她不是不知道,她是很樂意在謝南洲身邊,也很高興現在的身份。

齊子吟的影子被月光拉的長長的,他從未喜歡過一個女子,好容易看到江隨雁,可是被她無情拒絕。

齊子吟微微歎息,這個夜晚,徒留下一傷心人。

江隨雁回到房間,春夏滿臉堆笑,“小姐,看看這是什麽?”

雁雁親啟四個大字,映入眼簾。

江隨雁三步並作兩步,從春夏手裏拿過信,“他來信了,看來他一定突出重圍,並且差事辦的很漂亮。”

江隨雁一臉喜色,迫不及待拆開信封,裏麵密密麻麻寫滿了朝中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