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堅持要離婚。

王德山聽說後,很生氣。他弄不明白,這個兒媳到底有幾副麵孔?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他都忍痛割舍了一套房子,她怎麽還是不滿足?

他當然不懂。他一點都不懂女人。之前他不懂顧小楓,如今也不懂朱顏。

離婚前夕,朱顏在街上碰到了王天和李宜簡。當時,她正和馬帝浣在一起。

馬帝浣不知道從哪裏聽說朱顏要離婚,一定要和朱顏見麵。他要介紹一個律師給她,幫她爭家產。

他這麽說的時候,朱顏從鼻孔裏哼了一聲。鼻孔真是個好東西,表示不屑,不想說話的時候,用鼻孔就能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這是為你考慮,你總不會想要淨身出戶吧?”

“王家都要破產了,你不知道嗎?”

“破產?這事我不太清楚。”

“王天都要成窮光蛋了,我還爭什麽家產?”

“你不要生氣嘛。你說的那件事,我正讓朋友幫忙查,隻是還沒那麽快出結果。你放心,你托我辦的事,我一定給你辦好。”

“說話算話?”

“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

“知道了,你最厲害。”

“老天爺才厲害呢,它老人家動一動手指,一個家庭就有可能破產,再動一動手指,一對男女有就可能從情人變成仇人……”

朱顏想起顧小楓和王長喜,這兩位也會從情人變成仇人嗎?她搖頭,懶得去想,她如今對顧小楓和王長喜的事已經不感興趣了。

她隻是有點心疼王天。

在她最艱難無助的時候,是他向她張開了懷抱,溫暖她,痛惜她,給她一副肩膀,還有一個家。而事情現在變成了這樣。唉。她歎了口氣。

“你真的要離婚嗎?”馬帝浣問。

“我離不離婚,跟你有什麽關係?”朱顏說。

“我就問問。”馬帝浣訕訕地笑著。

朱顏其實心知肚明,她知道馬帝浣為什麽這麽關心這個問題,但是她裝作不知道。

她想了想,問道:“你說的那個律師,靠譜嗎?”

“絕對靠譜,他經手的離婚官司,就沒有輸過的。”

朱顏喝著咖啡,沒說話。

兩人出了咖啡館,在街上閑逛。剛拐過一個街角,就迎麵碰上了王天,還有走在他身邊親密地挽著他手臂的李宜簡。

這幾乎是令人窒息的一幕。大家眼神對上的瞬間,是平地驚雷,是火光四濺。

王天臉色陰鬱,看向馬帝浣的眼神裏噴著火。

馬帝浣一看就明白了,不用朱顏說話,他已經從那憤怒的目光中知曉了,王天是誰。他沒有慌亂,反而笑著跟王天打招呼:“你好。”

李宜簡差點成了王天前女友,朱顏是知道的。王天極少提起李宜簡,但朱顏還是知道很多她的事。她確定李宜簡還心係著王天。

朱顏是第一次見到李宜簡,和她一樣,李宜簡也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

朱顏見過很多漂亮的眼睛,它們看人的時候,大多很友善,眼波流轉,柔情似水。李宜簡臉上這雙漂亮的眼睛卻不太友善,它們盯著朱顏,帶著刀光劍影。

朱顏不喜歡這樣的眼神,她把目光下移,看到李宜簡的嘴角帶著笑,雙手把王天挽得更緊,似乎在宣告一場勝利。

幼稚。朱顏心裏發笑,她拉著馬帝浣,轉身就走。李宜簡卻叫住了她。

她說:“喂,你站住。”

朱顏停下來,問:“有事嗎?”

李宜簡看了看朱顏,又看了看馬帝浣,說:“這麽快就搭上新歡了?”

朱顏不想回答,也不想說話,她不想在大街上和這個女人吵架。她看了王天一眼,期待他能說點什麽。

但王天什麽也沒說,隻是避開她的目光,把頭低下。

馬帝浣卻忍不住了,他看著李宜簡,嗤的笑了一聲:“妹妹,你得意什麽?覺得自己贏了?你也就撿了塊煤渣,還以為是塊寶呢……”

“你……”李宜簡聽出來他話裏的意思,生氣了。

王天臉色一沉,問道:“你說誰呢?”

馬帝浣說:“你說呢?”

王天沒說話,用拳頭表達了他的態度。他拳手揮出去的時候,李宜簡驚叫了一聲。

但是拳頭沒有打在馬帝浣身上。朱顏迎上來,替馬帝浣擋了一下,拳頭結結實實落在了她身上。

王天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氣,朱顏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馬帝浣伸手扶住她,問:“沒事吧?”

朱顏搖搖頭,說:“沒事。”

馬帝浣憤怒了,想動手揍回去,被朱顏拉住了。她看了王天一眼,對馬帝浣說:“走吧。”

朱顏走得昂首挺胸,目不斜視。挨了這一拳,她覺得不欠王天什麽了。

很多事都不講道理,也不問為什麽。

這一點,王德山體會最深。很多次他想問一問老天,為什麽?他終是沒有辦法在限期內湊齊銀行貸款,王家資產一夜之間被凍結。

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朱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完字的第三天,她躺在阮子柒家次臥的單人**,從一場紛亂的夢中醒來。

朱顏做事一向講求效率,下定決定離婚,她就徹底搬出了王家。阮子柒家這個次臥,就成了她暫時的容身之地。

她在**躺了三天,躺得渾身酸痛。回顧和王天這一路,她不明白為什麽會弄成這樣。三個月領證,五個月離婚,一地雞毛,一地狗血。

回想起來,她真的愛王天嗎?也許有一點吧。她更愛的,是他尚算優裕的家境,他的出手大方,還有他年輕緊致的肉體。

拋開這一切,她對王天的感情,還剩多少呢?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一步錯,步步錯。她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已是晚上,阮子柒坐在床邊,關切地看著她。

“做夢了?”阮子柒問。

朱顏答非所問,說:“我頭疼。”

“親愛的,幫忙倒杯水。”阮子柒轉頭喊正在客廳看球的程豐,接著又補充道,“要溫的。”

程豐很快端了一杯水過來,阮子柒接了,不燙不涼,剛剛好,她笑著說:“多謝。”

程豐轉身出去的時候,她也不避朱顏,探手在程豐的翹臀上拍了一下。這獨屬於情侶間的小動作,曖昧,而且**。

朱顏坐起來喝完水,又躺下了。

阮子柒拉著她的手,說:“我剛聽到你在夢裏叫林川的名字了。”

朱顏別過臉,沒說話。

“你還是忘不了他。”

“是他甩了我。”

“不管是誰甩了誰,情侶分手,沒有贏家。”

阮子柒不知道朱顏是否聽懂了她話裏有話。

她曾問過林川,為什麽要傷害朱顏,為什麽要腳踩兩隻船?

“我隻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林川這樣回她。

她問他這是什麽意思,他沒再多說,隻讓她自己去問朱顏。

阮子柒當然不可能去問朱顏。朱顏是她最好的姐妹,她不可能去她的傷口上再撒把鹽。無論如何,她都是站在朱顏這邊的。

事實上不用問,就算朱顏不說,她也大概猜到,跟男人有關。

朱顏有一個優點,那就是特別看得開。

也因此,每離開一個男人,朱顏都不記恨他們。哪怕和林川那段傷筋動骨的分手,她也不恨林川。相反的,她非常地理解林川。本質上,林川就是另一個她。

三年前,朱顏和林川交往的同時,還有另外一個情人,叫郭嘉木。朱顏認識他比林川早,這是一段地下戀,隱秘而刺激。

郭嘉木是個說唱歌手,雖然不是大紅大紫,算不上大明星,但是通告不斷,有一大票粉絲和迷妹。朱顏就是其中一個。

一次應援活動,兩人看對了眼,朱顏當晚就跟著他去了酒店。她對郭嘉木談不上有多愛,但有一個明星男朋友,這極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郭嘉木沒有多少時間陪朱顏,他天南地北的演出,在各個城市遊走。有時候他會帶上朱顏一起,更多時候,朱顏是一個人,安靜地等,等著他給她打電話,告訴她,他要來找她。

朱顏就很懂事的去預定餐廳和酒店。一頓晚餐,一夜纏綿後,郭嘉木走了,又是無盡的等待。

朱顏喜歡海子的一句詩: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她喜歡的,是陽光下光明正大的牽手,是不用掩人耳目的親吻,是隨時隨地秀出恩愛。可是和郭嘉木這段地下情,算怎麽回事呢?

不能見光,不被承認,還有異地漫長的等待,在剝離了初始的新鮮和刺激後,一切都變得如同水煮雞胸肉一般膩味了。

尤其認識林川之後,和郭嘉木斷了的念頭,就越發強烈。隻是朱顏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郭嘉木太忙了,行程排得很滿,朱顏又很執拗,她的原則就是,分手一定要正式,而且要當麵說。

那年五一她去北京,除了見林川,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要去和郭嘉木說分手。那幾天,郭嘉木剛好在北京演出。

朱顏以為自己可以瞞天過海,她發現她錯了,沒有人可以真的瞞天過海。

那天晚上林川對她的態度判若兩人,她猜,林川是發現了郭嘉木的存在。

那個下午,她就是出門去和郭嘉木分手的。林川要麽是撞見了她和郭嘉木在一起,要麽是她洗澡的時候,在她手機上看到了不該看的內容。

這才是事情的真相。

可是真相真的那麽重要嗎?很多事情,不能去追究真相,真要追究起來,太難堪了。

比起真相,朱顏更在意的,是實打實的好處,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是銀行卡裏具體到小數點後兩位的數字。

她失婚了,那又如何?至少她得到了一套寫著她名字的海景房,和銀行卡上多出來的50萬存款。